隔世缺

　　青檀以月余时间治愈温老爷的顽疾，一时间声名大噪，各地许多带上重金望借人行医的人蜂拥而至，温府的门槛险些要被踏破。
　　来人有不少生意上与温家来往密切，说的好听些是关系密切互惠互利，说的难听些便是互相利用唇亡齿寒。
　　哪一天哪一个人来温府青檀都清楚，不愿温弥汜为此困扰过多，便自己寻了他来问。
　　换来一句温弥汜不温不火的反问：“你可真会令人长生不老？”
　　“不会。”的的确确，至少以他目前的医术和修为而言是做不到的。
　　“方家小姐是病了，可以的话明日去看看吧。”方家和温家素来交好，情比利更多些。
　　小姐？女子？适婚？
　　拒绝！
　　“好。”青檀笑一笑应了下来，脸上自然要不动声色。
　　青色发带，碧衣一身，这日的衣着让青檀显得格外清秀几分，连温弥汜的目光比之往常都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青檀欣喜，想这素来和块木头没有差别的人都多看他两眼，这方家小姐岂有不多看他两眼的道理？
　　方府也在临溪城，离得不远，青檀许久没有出温府了，他喜欢亲昵得拉着温弥汜的袖子，然后仿佛周遭都很新鲜一般四处张望。
　　到了方家门口，青檀一垂目一抬眸松开温弥汜的袖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沉稳许多。进了方家，青檀才发现他错了，那些事已然到了不是他精心得换一身青衣能解决的地步了。同方家老爷夫人寒暄时，这二老做得明显至极，就差把女婿二字挂在嘴上了。
　　“老爷夫人，不如还请让人带路容我先去看看小姐的病情？”青檀在二老寒暄到一半稍作休息正打算继续之际说道。
　　“好。”老夫人应下，又吩咐几句下人，言下之意是让他和温弥汜一同去方小姐的闺房。
　　青檀也就罢了，算是大夫，那温弥汜又算什么？还未成婚呢，就容得他进方小姐的闺房了？
　　青檀不动声色，进了方小姐的闺房，搭上方小姐的脉搏，平稳不虚浮。青檀心下觉着怪异，抬头看一眼站在身侧的温弥汜，发现那人眼光竟是停在自己身上，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方小姐平日有哪些不适？”青檀不着痕迹地勾勾嘴角，把方小姐的手放回锦被中。
　　“心口常常疼，闷闷的，一昏睡便是一天。恩……有时候还记不起发生过的事。”方罄儿的目光并没有在温弥汜身上有过多停留，除却方近屋子时的寒暄，方罄儿的眼光全落在青檀身上。
　　“记不起事？记不起的事从前的事还是近来发生的事”
　　“近来的。”说着方罄儿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在脸上倒映出长长的阴影，“不知我得的是什么病……是否已时日无多……”
　　“不，方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血脉淤堵，施了针吃几帖要便能痊愈。”
　　“真的？”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希翼，从前那些个所谓名医不是说她是心病就说她没病。
　　“自然。”转身向身边方小姐的丫鬟吩咐要准备的物件，然后跟在温弥汜身后出了方小姐闺房。
　　青檀走出几步方小姐闺房，拐个弯，见周遭没了旁人，拉住温弥汜的袖子。
　　青檀还没说话，温弥汜便先开口：“她的病并不如你说得简单。”
　　“所有的不医之症，都有别的原因。”青檀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好瞒着温弥汜的，“这治起来很不容易啊，不如主人亲我一口，说不得我就放点血救她了呢？”
　　青檀已然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那便不治了，少个情敌。
　　坏笑凝固在唇边。
　　温热的触感，暖了他唇的温度。他讶异，愣神，整个人傻在那里。
　　被亲了？
　　为什么？
　　为了方罄儿？在感情方面木头一样的温弥汜亲了他？
　　不多久温弥汜离开他的唇，青檀舔舔嘴唇，嘴角勾起，“这点怎么够，我要更多。”已然不顾还在方家，不顾是否会有路过的仆人看见。
　　有人见着了才好呢！
　　青檀双手勾上温弥汜的颈项，狠狠得回吻。
　　牙关不用他撬开就已为他启着，那人回应得不疯狂但的确在回应。
　　方罄儿就值得他这么做？吻一个男子？脑子就和要炸开一样，他是晚了么？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唇齿纠缠，良久唇分。
　　“放心，我一定治好她。”唇分，青檀低下头不去看温弥汜，转身重新走向方罄儿的闺房。
　　自然，方家人是不会允许他和方罄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安排了丫鬟在边上候着。
　　青檀眼瞳里泛起红光，四目相对，丫鬟仿若失了神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罄儿’一改之前虚弱之态，单手撑着床边坐起，眼中水光闪烁妩媚不已，“怎么？想要驱逐我？你舍得么？”说着纤长玉指抚上青檀脸侧，勾引似地笑。
　　青檀先是任由‘方罄儿’指尖在他脸上肆意滑动，脸上的笑显得越来越森然，“要是你不愿意自己走，那我只能帮帮你。”
　　‘方罄儿’眼中妩媚不减，声音却变得尖锐：“就你一个修为不足千年的小妖精，帮得动我么？你生得如此好看……不如从了我。”
　　青檀轻叹，扬手打开‘方罄儿’在他脸上肆意放肆的手，口中喃喃一句，手指点上‘方罄儿’眉心，迸发出一道银光。
　　适才她眼中妩媚才一散而去，瞪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充满了骇然，“怎么可能……你……”
　　‘方罄儿’和青檀一同咳出一口鲜血，‘方罄儿’的血里分离出一抹黑色，速度极快得冲向窗外，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黑变灰，显然是竭尽全力不顾一切得在逃跑。
　　青檀蹙眉半响，此刻让这妖的元神逃脱，来日他伤好了必定要害更多人……
　　那又如何，青檀不在意这些。
　　擦去唇边血渍，刚要站起，脚下趑趄又再跌回去。
　　稳住气息，身影如常得走出去。
　　门外方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温弥汜也是。
　　“床上血迹是我把方小姐体内的淤浊之血逼出，莫要惊慌。小姐现下身子会有些虚弱，修养个十日半月的便无碍了。”微微侧过一些目光，看着温弥汜，淡淡一笑，“她没事了，你去看看她。”
　　那时青檀用尽了全力，只要心念一偏，他就能连同方罄儿的魂魄一同碾碎。仅仅只是要逼出那妖的元神他本不用如此拼命，可以不用伤到自己。
　　只是他不甘心，又下不去狠手，既然如此，伤到自己也能痛快些。
　　“恩。”不久前还有一个炙热的吻，此刻温弥汜从他身边与他擦肩，大步跟着方家老爷和夫人去看方罄儿。
　　青檀眸中红光一闪即逝，丫鬟醒神，轻抿略微有些泛白的薄唇，回头看他的背影。
　　好像……有一点难过，恩，只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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