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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奴
“你个杂zhong,总算被老子逮住了,还敢跑,要你好看!”
就几息,后面追赶的人已经跑到徐慧面前,为首的满脸横肉,装束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百姓一般,许是看到被追的人已经逃不出他的掌心,终于停下来喘气,一边叫嚣着。
大概是恨得狠了,还没喘完,眼里只盯着徐慧手里的这个人,手里的鞭子直接冲着徐慧而来。
徐慧如今也算是小有身手,只见他轻轻推开周围的百姓,抓着人一闪身,这一鞭子就落到了空处。
徐慧着了恼,在不知道前因后果之前,他也只能猜测手里抓的人是不是偷了钱被人追赶,这一鞭子过后,他觉得,不管是什么原因,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要是这一鞭子落到了实处,周围的人都要遭殃。
对方也没想到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四处寻找,大概嫌周围的人碍事,手里的鞭子胡乱挥舞着驱赶,最后终于看到是徐慧这个年轻人插手,脸上杀气腾腾,正要扑过来。
这时带路的将领反应过来,大喊:“放肆!”,立刻将那七八人中的三人踢倒,其他人刚要叫嚣却突然看到他身上的铠甲,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手里拿着鞭子的人也僵住了,因为他的鞭子已经被捣乱的年轻人夺去了,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伙伴已经被打倒了,附近有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以及穿着铠甲的男人。
见势不妙,他本想逃跑,但是被将领直接拉了回来,只好身子佝偻着,停在原处,只有那一双眼滴溜溜的转。
周围的百姓不敢看热闹,早已迅速散去,将领注意力全在沈琴身上,只怕她有所闪失。
沈琴没事,只是衣袖被鞭子刮烂了,她两指捏着刮烂的袖口,拿眼看向徐慧。
徐慧现下什么话都说不出,呆呆看着手上的东西,一条鞭子,就是刚刚从对方身上夺下的。
手臂一般粗细,非常沉,通体染血,那遍布的倒刺让徐慧凭空打了一个寒战。
俞浩舟的伤痕就是这种东西造成的?
徐慧只觉得左手发麻,再看右手的那个人,衣不蔽体,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块好肉,新旧伤痕密密麻麻,恐怖异常,而且直觉提醒这些伤痕恐怕不只是鞭子造成的,他的右臂大概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过,大腿的红痕也许是被烫过……
这个人在徐慧的手里发抖,不停地发抖,见徐慧半天没有动静,仰头正对着徐慧的眼睛,又很快低下头去。
只一眼,徐慧就愣住了。
那是一双绝望的眼睛,有着与身体年龄不匹配的沧桑。
突然,手里的人挣扎着,跑了,徐慧没有阻拦。
一看人跑了,原先手里拿鞭子的人激动起来,“拦住他,亚奴,对,他是亚奴!”,本来声音还小,许是亚奴这一个词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声音越来越大。
沈琴开口:“亚奴,哼,亚奴全有登记造册,又有印记,他跑不到哪去,倒是你们,是哪里的家奴,光天化日也敢逞凶,松城的世家真是热情,一见面就送了好大的礼!”
“妇道人家懂……”那人话没说完,就被将领一巴掌抽了出去。
等他爬起来,嘴角已经染血,脸颊已经肿了起来。
沈琴的口气颇大,再加上她的装束,终于让他意识到这是他惹不起的。他心里正疑惑沈琴是哪里冒出来的大户家眷……这下麻烦了。
只见那人自己又趴回了地上,“这天杀的亚奴偷懒,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出去。”,声音悲戚,开始打滚,“可怜小人勤勤恳恳为主家做事,竟然落到了这般下场,命苦啊命苦!”,也难为他刚刚受了一巴掌,吐词却是清清楚楚。
一个泼皮罢了,沈琴冷笑着,眼看着这人滚近了,一脚踩在他小腿上,“回话,哪里的家奴?”
一声惨叫,瞬间清净了。
这边动静不小,引起了注意,有士卒围过来。
地上的几人终于害怕起来,不住磕头,“小的是王家的。”
沈琴疾言厉色,“裴使君有感皇恩,下ti民苦,四处征战,为的是还一个清平世道,如今区区家奴也敢当街行凶,大放厥词,坏使君大计,着实可恨,诸君也需警醒,无论是谁,如有此类,定斩不饶!将这为首的吊城门三日示众,其余打十军棍送回主家。”
“是”众人轰然应诺。
再看徐慧,发着愣,如今的沈琴让他觉得很陌生。
或者说
他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
沈琴走近对徐慧,“吓到了?不去看看那个亚奴,也许已经被抓住了。”
“夫…夫人,亚奴是什么?”,徐慧下意识抓着自己的手臂,“他犯了什么错吗?”
也许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沈琴越过他,视线穿过闪避着他们的人群,只用徐慧能够听清的声音说道:“这世间的人分成三六九等,你看,这路上走的,既有像我们这样貌似高人一等的人,也有普通的百姓,当然也有家奴,而亚奴,大概,不是人吧。”
沈琴神色平静,一步步往前走,给徐慧讲了亚奴的来历。
亚奴其实就是两族通婚的产物,史料记载,前朝与戎族有一段时间是和平共处的,不过后来双方爆发了战争,再到后来安国建立,双方早已结下血海深仇,而这些留在安国的混血儿被人奴役,亚奴亚奴,比奴婢还要低等。
“来,徐慧,告诉琴那个亚奴在哪?”
“我?”
“人阶以上都能感知他们的存在,因为他们身体里存在的标记。”
徐慧想,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沉默着,转向一个角落,刚才那个亚奴正被人拖行着,身上散发着巨大的波动。
很奇怪的,这种波动,不是他看见的,只是他感觉出来的,他也能感知远远的地方,在这个城池里,还有像这个人一样波动的存在。
“徐慧”,沈琴在叫他。
“啊?”徐慧茫然转身,此时沈琴只离他三步远,却让他感到天堑般的距离。
沈琴也望了那个亚奴一眼,“这不是你能管的,走吧。”
徐慧一步一回头,那个亚奴渐渐消失在巷道之中。
“夫人,你说……亚奴如果回到戎族会不会好些?”,徐慧跟着沈琴,心情沉重。
“想多了,他们也流着这边的血,在哪都一样,戎族灾年,这些也就是上好的肉。”,沈琴心思飞到了远方,那个人,也有一双淡漠的绿眼睛。
这时将领上前问道:“夫人还想去什么地方?”
沈琴摸了摸刮烂的袖子,望着对面的客栈,“进去看看”
三人进去,发现一个人正在讲着什么,手舞足蹈,很多人在边上聚精会神的听。
客栈比较老旧,有些地方又刷了新漆,显得半新不旧,大堂比较小,基本坐满了,三人在小二指引下与其他人拼了桌。
徐慧坐下来,终于听清了中间那人在讲什么。
那人也是一身布衣,但是又比路上的百姓穿的好点,大概是个商人,正在唾沫横飞讲述自己的经历。
“那天,我刚到凉州边上,只听狂风大作,天就暗了下来,那沙子被卷得漫天都是,等这风过去了,只看前面一眼,诶,我就哭了。”
被围着的人刚讲到这里想卖个关子,边上的人笑了,“沙子进眼睛了吧。”
那人连连摆手,“才不是,我看见了人。”
边上起哄,“原来是人,还以为你看见了狼,看见了人哭什么?”
“十几个,我还以为遇见了响马,急得我真是……但是又不是,你猜我看见了谁?有点渴了……”
边上的人急得不得了,把茶水递过去,“别废话,快说!”
“他们一个个眼睛冒着绿光!”
边上的人炸开了,“亚奴?”
“有这么高!这么大!”,被围着的人踮着脚在大堂支柱上比划着,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呼声。
“绝对不是,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他们一个人,是戎族!”
“哇!长什么样?”
“当时我都吓呆了,好像……头发是红色的!”
“还有呢?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边上的人追问,大堂的人也纷纷竖着耳朵听着。
“没……没有,没有三个头,好像有四只手臂和三条腿”
“三条腿?他们是怎么走路的?”
那个人答不出来了,边上的人嘲笑道:“该不会是你在骗我们吧?散了吧散了吧。”
“没骗你们,我就是看见了!”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人家都说,戎族是要喝人血的!”
“我哪知道,一阵风,他们又不见了!”
和徐慧对着坐的中年男人原本漫不经心地听着,突然笑出声,又摇摇头。
沈琴抿口水,见这中年男人摇头,脸上若有所思,“足下看起来不太认同?也认为他是骗人的?”
中年男人愣了下,回答道:“他应该没有骗人,虽然戎族居于慕兰草原深处,但是凉州之外一旦起了风暴,沙丘易位,戎族是有可能迷失方向到凉州。”
“哦?”
“只是,这戎族,既没有红色的头发,也没有三头六臂,也就是高壮些,除了眼睛,与我等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位,大概是心里害怕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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