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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坐在车里驶出一段路后，我还有些愣神，“狗比，我觉得你刚才有点帅。”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帅的。”陆肖一本正经地盯着前面，“不过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哦。”我冷漠地应了一声。
见我不搭理，他有些不满，“然后呢？你应该叫我什么？”
“陆田螺？”我就是不想如他的愿说出那两个字。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脚踩油门加大速度。
我有些心慌，“你想干嘛？找死啊？”
“刚才说过了，回家教训你。”
我：“……”
陆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进了家门把包一丢美其名曰伺候我洗澡其实是“教训”。不过他知道我很累，所以没有怎么掉节操。
但我还是更困了，躺在床上被子一蒙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几乎没做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下楼看见陆肖已经烧好晚饭了。
“衣服已经洗掉了，大衣的话我明天送去洗衣店吧。”
我“哦”了一声，看他又是帮我舀汤，又是给我夹菜。等我碗里肉蔬都有，他才自己开吃。
这副情景经常出现，可是今天特别让我在意。搬来这里之前，我在家就像巨婴，不管是虾还是蟹，凡是带壳的食物我爸都会剥好放在我的碗里。
包括在生活方面，我妈只要求我认真上班，别的他们都会包办。
和陆肖在一起之后，他也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来宠。
我经常笑他是大爷，其实我才过分，当了二十七年的祖宗。想到自己在公司里惹事生端又摆平不了，最后还得靠他出面，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肖抬眸问道：“怎么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可能还没睡醒。”我垂头吃他给我夹得菜。
心中的无力感一分分增大。
有吵架的胆子，也有惹事的冲动，偏偏没有解决的能力。明明不想给他添麻烦，还是忍不住对他撒娇。从前是因得不到而骚动，现在是被偏爱而有恃无恐。
一旦我爱上某个人，有时就害怕他会对我不满而产生离开的念头。
说到底，我既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担心自己不值得他长久喜欢。
我的恋爱经历一点都不丰富，从初恋那学到唯一有用的道理就是不要给对方添麻烦，不要让对方觉得累。
“我上班已经很累，你就不要再叹气了。没人会喜欢不开心的女孩子。”前男友曾这样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所以我即便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也决不能在他面前表露一分一毫，否则他会不喜欢我。
结果呢？最后他还是不喜欢我了，理由是性格不合。
平常吃饭的时候总有好多有趣的事情或者网络段子告诉陆肖，今天这顿饭却是安静到只有碗筷触碰的声音。他今天本来可以早点回来休息，因为我忙活到现在，但从来不把累字挂在嘴上。
这样的他，让我怎么忍心去麻烦。
吃完饭我主动揽过家务，让陆肖早点洗澡休息。他笑眯眯地夸我“懂事”并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才上楼。
我从来都不懂事，只是被你驯服了。我在心里说。
最后一遍擦拭茶几，把杂志收齐摆放好，我随意靠在沙发上盯着笔电发呆。
迟疑好一会儿，指尖颤抖着在网页上输入账号密码，登陆了几年没有打开过的博客。
这个不起眼的域名记录了从我17岁到24岁所有的生活和念想，都是不能告诉他人的。
粗粗扫略，“累”和“不开心”这些负面词汇存在于百分之七十的日志里，直到“我想离开”取代它们。
我向来是个情绪充沛的人，曾经却不能向视为宝贝的人寻求安慰，只得可悲地在云端里写满瑕疵。
不论过多少年，看到这些文字时的心酸和无奈永远不会消失。
“不会又在打游戏吧？”身后忽然有人出声。
太专注发呆，都没注意陆肖已经走来。我吓得立马合上电脑，不想让他看见这些丢人的记忆，并把脸上的难过强行隐去。
他在旁边坐下，侧目笑道：“这么认真，别是在看成人电影吧？”
“没，就随便看了会儿新闻。”我把电脑放在边上，伸手抚着他的脸庞，“怎么不去睡觉，应该很累吧？”
“明天礼拜六，晚点睡也不要紧。”陆肖抓着我的手在嘴边亲了两下，“而且睡觉哪有跟老婆玩有意思？”
他现在愈发油腔滑调不顾节操，见到这副样子再不爽的心情都会不见。
我装作听不懂，“都这把年纪了玩什么能有意思啊？”
他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在我颈间轻柔亲吻，“你说玩什么？嗯？”
然后他站起身，把我扯回了房间……
一番云翻雨覆后，我躺在他怀里玩手机。
也是很巧，在平安夜玫瑰那条微博下多了条新评论：现在还喜欢玫瑰？
昵称和头像都很陌生，更不是关注过的人。
我点进那人主页查看，从共同好友和言行中大概认出他的身份。
淡定地把这条评论删除，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举动引起陆肖的注意，他问道：“刚才那是谁？”
“别装，你肯定猜到了。”我反过身趴在他胸口，手指在他胸膛上划着圈圈，“你们男人都喜欢时隔多年又多管闲事吗？”
他捏着我的腮帮子，“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我痴痴地笑着，心里却有些感慨。我从来都不喜欢玫瑰，只是喜欢送出礼物的那个人。
所以，当初我究竟是为什么对这样不了解我的人强颜欢笑，甚至放下自尊？
因为想得到对方的喜欢和宠溺？
不，是胆怯啊。
经过双休日的消化，新的一周到公司里已经几乎没人对我指指点点了。想必陆肖那天在办公室里的话已经借由好事者的嘴巴传开了，不知道惹毛总经理会是什么下场，也就没人敢再多嘴。
然而还是有那么几个闲着没事的会投来奇怪的眼神，一次两次装没看见就罢了，但我也是倒霉，总能在上厕所的时候听见别人说我坏话。
不对，这次好像不光说我，连陆肖都没能幸免。
我坐在马桶上，恨不得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你不知道陆总那天在我们办公室的样子哦，眼睛里都能冒出火来！没想到他脾气这么好的人都会发火。”
“温柔乡英雄冢晓得哇……不对，你们说的那个Sophie我见过，一点都不温柔啊，不是没表情就是傻笑。”
“这次她还想抢我们组的功劳，非要搞两个点子出来掺一脚。”
“对对对，自以为是总经理的老婆就神气死了。你们看好喏，陆总肯定会玩腻她的。”
我：“……”
原本想走出去吓她们一跳让她们消停点别再乱说，可听见这句话还是泄了底。
果然一切风平浪静都是假象，在别人眼里我依旧是仗着陆肖的名义四处嚣张的人，而且总有一天会被抛弃。
我不怕人家说我嚣张，就怕她们所谓“玩腻”会成真。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自信，这种因喜欢而生的自卑让我最为头疼。
“情人间很多事不要问”“男人只喜欢乖巧糊涂的女人”……诸如此类的话，都是从前任那里得来的常识。
于是我这个信奉“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一定要说清楚”的人，对自己的相处之道产生了很大疑惑。
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说，装作不知道，时刻向对方展示笑容才是一个懂事的女人吗？
很多年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以至于纠结了一整天都没能得以解决。
晚上窝在被子里看电视，无意识地不断换台就没停下来过，注意力根本没有集中在节目上。
要不要跟陆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万一他觉得我很悲观，就这样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今天一直发呆啊，是不是她们又说什么了？”陆肖突然拿走我手里的遥控器，帮我把凌乱的额发拨开。
我顺势望去，他的双眼总是藏着闪动的星星。对着这样的眼眸，我果然还是隐瞒不了心事。
“陆肖，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无能？”我轻声问道。
他眉峰微动，“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什么都不会，你忙的时候我不能分担……总觉得自己高攀你了。”
他没有接话，只是与我四目相对，眼里透着不明的思绪。
我强忍住叹息，继续说：“明明不想给你添麻烦，最后还是要你帮我善后。我知道男人都喜欢乖巧听话的，但我可能做不到……”
我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挣脱，“所以你能不能喜欢我久一点？”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他轻声问道。
“……以前人家跟我说的。”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和身份，想到就难受。
陆肖了然地反握住我的手，“那就全部忘掉。能说出这些话，除了证明他自私外，就没任何道理。”
“人都有喜怒哀乐，养条狗还会发脾气，整天听话懂事的只称得上玩具。是不是那个人还跟你说过什么有些话不要挑明？”
我点点头。
“还好你没被带坏，跟他分手了。”他轻笑，话锋一转，“我从来不会觉得你无能。你是挺懒的，脑子也不好，还整天爱幻想，这些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相处这么久，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些话，明明说得都是我的缺点，却让我从心底暖到眼眶。
陆肖捏着我的脸，眼神清澈如泉，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和你在一起很开心，这就是你的优势，而且你在工作上进步也很多。如果你有梦想要尝试，我一定支持。同样，如果你想继续当蚕蛹，我也会护着你。所以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思考自己要不要有出息，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偷跑出来，我扑到他怀里尽情享受这份只属于我的温柔。
无论刮风下雨都不会离开的人，原来真的存在我的世界里。
“还是那么爱哭。”他无奈地拍着我的背，低头看我，“以后有什么事就说，不要一个人乱想。你脑洞这么大，很容易脑补出大戏。”
听到这句话，我破涕为笑，边抹眼泪边说：“陆肖，你想不想穿婚纱？”
他眼一瞪，“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是不想的。”
“你不是说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支持嘛。”
“那得符合现实。”他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不过我想看你穿。”
在我惊讶的眼神中，陆肖抓起我的手摆在唇边轻吻——
“我们正式结一次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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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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