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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五大雪。
赵旬在雪地里堆了个白胖白胖、眼歪嘴斜的大雪人,拍了个照片给沈更发了过去。
沈更点开那个变过声的语音,赵旬惯用的萝莉音欢脱地说道:“今天过节诶,来堆雪人啊?”
沈更想也没想,回道:“不去。”
赵旬拍了个臊眉耷眼的表情过去:“狗子你变了。”
沈更道:“滚。”
那头沉默了一会,打进了一个电话。
赵旬很严肃地问:“沈更,你怎么了?”
沈更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了。他勉强清了清喉咙道:“没怎么。”
赵旬道:“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更揉搓了下喉结,彻夜未眠的声带刺剌剌的疼:“那你说,哪儿不一样了。”
赵旬找了个雪堆懒洋洋地靠着,开始和沈更唠起了家常。
“我记得咱们是初中认识的。那会儿你刚转到我们学校,我带了一批人上你们班门口堵你去了。哎,说起来我都忘了因为什么了。反正啊,我们当时是想约架来着,结果你不声不响反手从班级里拽了把椅子,哐当就摔在走廊地上,碎片都崩出去好远,那声响能传到走廊尽头的学年办公室,直接就把学年主任招来了。后来在主任办公室罚站的时候,你真是不依不饶,三言两语把自己变成个可怜兮兮的受害者,还联系了下社会热点校园霸凌,最后把我们搞到停课反省了,啧啧啧……”
赵旬感慨了一会,总结道:“那会儿,你可真是贱嗖嗖的。”
沈更哼了一声:“现在呢?”
赵旬道:“就剩下贱了。”
沈更半晌没动静。
赵旬也不急着撂,烧话费烧得心安理得。
沈更道:“赵旬,有没有人告诉你,直觉太敏锐死得快啊?”
赵旬又哈哈了一阵子,沈更终于理解赵旬为什么每次发语音都用那个变态萝莉音了,因为他本音实在是太魔性,像个抽了疯的精神分裂患者。
沈更把话筒挪开耳朵好远。隐隐约约听那头传来:“沈更,你别住魏睢家了行吗?”
沈更无言以对。他呆愣愣看着手机屏幕,直到传来忙音。
赵旬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上,看着太阳从东边滑到西边然后沉没,红男绿女提着花灯在街上吵吵嚷嚷,冰雕接通了电源花里胡哨地亮着,卖汤圆的小贩笼着袖子排成一排,交头接耳地议论躺在那儿的是不是个死人。
赵旬冻得全身发麻。他对着上空吐了长长的一串白气,然后一跃而起,连拍带跺地抖落身上的积雪。
正当他准备拍屁股走人的时候,他看见了白纪言。
白纪言站在离他不远的雪地里冲他微笑。
赵旬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白纪言道:“等很久了吧?”
赵旬看着白纪言那双温柔的眼睛,忽然就觉得其实那些烂俗言情还算是实事求是的。比如他现在就真的想一把抱住白纪言然后嘤嘤嘤道哎呀你怎么才来人家等了你好久啦冻都冻得要命呢。
当然台词不能照搬,毕竟隔了性别隔重山。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而脑袋大概给数九天冻坏了,一张口就是没头没尾的一句:“我一个人住,今天元宵节,我没有人陪,想让你陪陪我。”
白纪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话。
赵旬自顾自开口道:“我还堆了个挺大的雪人,可是我等得实在太累,就靠在那上头,给它倚塌了。我本来想叫你和我一起堆雪人的……我也不是很会,在学校净打雪仗来着。”他顿了顿,从兜里摸出两张电影票来,“今天《蓝宇》重映,我记得电影院附近的夜市挺热闹,电影散场以后我们就能直接去撸串什么的,那儿的烤鱿鱼也挺好吃……”
白纪言忽然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赵旬猝不及防,整个人成了浇塑。
他比白纪言高几公分,白纪言拥抱他的时候把头埋在他肩窝,明明年龄比他大,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赵旬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软的触感。
他心满意足地想,正月十五,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过了。
虽然赵旬很享受这个拥抱,但白纪言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他试探着抽身出去,竟然沾了满手的鲜血。
白纪言在病床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赵旬在不在。等到确认赵旬坐在他床头的时候,他才略微安下心来。
他上午被男人绑在床上做了三四个小时,没什么机会休养的他被男人折腾得半昏了过去,直到下午才看见赵更的短信。他叫醒了沉睡中的男人想要让他解开镣铐,然而男人美梦被人打断暴怒愈甚,抄起床头柜上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向他砸去,烟灰缸、水杯的碎片在他身上碎裂开来,碎片割裂了皮肤,一时血肉淋漓。直到一个铁铸的华尔街牛被男人掷过来时误打误撞磕碎了手铐,他才有机会等男人拂袖而去后偷偷溜出来。
赵旬把白纪言送来,觉得白纪言那一身伤口很奇怪。他揣了满心的疑惑,可看着白纪言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浑身伤痕累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样子,就只剩下心疼了。他握住白纪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斟酌许久,只是说了一声“元宵快乐”。
白纪言扭过头望向窗外,窗外灯烧月下,万家烟火。
下一次再看焰火,就不是今年的了。
年后开学。
赵旬拿着本复习讲义遮着脸,侧过头问道:“嘿,沈更,你行不行啊?”
沈更:“什么?”
赵旬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沈更眼下:“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沈更道:“我点灯熬油,为了学习彻夜不眠。”
赵旬:“说实话。”
沈更摊摊手,无奈道:“实话?实话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了还能天天失眠吗?”
赵旬没得到回答,转回身做讲义去了。他潦草地勾画了几笔,忽然想起什么,迅速转向沈更,激动得忘记掩护,直接被后门的班任敲了窗户。
赵旬闭了嘴巴,仍不死心,撕了一条演算纸写了张纸条递给沈更。
沈更展开一看,上面几个歪歪斜斜的字:你不会是抑郁了吧?
沈更心头涌上一阵烦躁。他把纸条随手扔进桌堂,没再理赵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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