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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朴实
当时,那把剑距离我的脖子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柱香之后,那把剑的男主人将会彻底放过我,因为我决定说一句话,虽然本人这辈子会把这话说上无数遍,但是,这一个,我认为是最及时的。
我直接打呼:“救命!”
边上看戏的闻少清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呃,从某种角度来说,闻少清这话是对的,的确不会有人来救我。
可谁说我是在向人求救的?
话说,谁见过有人靠根鸡骨头就把刺来的剑给挡开的?
谁见过抡起桌子当武器,抡圆了把冲上来的士兵们纷纷拍飞?
谁见过几十个大老爷们给个才到他们胸口的小萝莉追着跑?
……
我见过。
闻少清也见过,然后,直接竖起大拇指。
“战神再世也不过如此!”
呃,俩小姑娘给人称战神,似乎不太好。
“叔,你怎么喊救命了?”
我叻个去!
等朴安都把士兵们打跑回来了,她都还没察觉有发生什么。
闻少清怯生生地试探了句:“那个……壮士,你就没觉得有那里不对劲吗?”
“有吗?我看我叔和你们玩得很开心啊。”
闻少清看着我的眼神无比复杂,讲真,估计他眼里,我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
敢情我跪那又是磕头,又是长剑的,在朴安看来,都是在玩。
得亏我心脏足够强大,已经习惯了。
当然,不习惯也不成。
“既然是在玩,那你过来……”
“玩归玩,玩到让我叔喊救命可不成!”
嘿,这话真不错,就冲这句……我从旁边桌子上找了根鸡腿塞朴安手里。
出乎我意料的是,朴安居然对鸡腿完全不在意,兴冲冲地指着一边,道:“叔,我要和姐一起玩!”
呃,我觉得,有必要和朴安进行一下再教育,教育的内容就是,对“玩”这个定义到底是怎样的。
“那个……”
“叔!叔!”
朴安眨巴着眼睛,眼睛里充满着期待。
“呃,那边不是在玩……”
“平姐姐不是很开心地笑着吗?”
我再看看那边的朴平……还真特开心地地笑着……就是一边笑着,一边轮着板凳往杨展脑袋上招呼的样子实在太美了……
“可杨展……”
“杨哥哥比平姐姐还开心呢!”
“……”
我再看看杨展……
就看杨展一脸陶醉的样子,匍匐在平儿的脚底下,大喊着:“就这样!啊!好痛!”
别说我,就是边上的闻少清都看不下去了,默默递了把刀子给我。
“你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我默默点头,接过刀子,然后,递给了朴安。
“来,拿去和你平姐姐玩吧。”
朴安听了,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地加入了朴平的玩耍之中……
杨展更开心了。
倒是看得我和闻少清两个人一头的黑线。
“话说,你上司怎么口味这么重……”
“不,他不是我的上司。”
闻少清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你的确是他的手下。”
“不,不,不,你才是他手下,你们全家都是他手下。”
“他之前确实是想收我们全家当手下……”
我这话也不知道触动了杨展什么神经,他居然挣扎着爬了过来,他脸上尽管布满了血迹,却露出了迷之红晕。
“我收回要收你们当手下的话。”
唔,不管这经过怎么样,反正,结局还是很不错的,他继续带人造他的反,我带着朴平、朴安回去过我们的小日子。
“好了,回家了。”
我招呼着朴平、朴安,这才要走,刚要迈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跤了。
再一看,好家伙,杨展居然抱住了我的大腿,哭着喊着。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愿意从此团结在以朴先生为中心的造反派周围,以朴平、朴安两姐妹为指导,全心全意展开反燕运动……”
等等!
等等!!
杨展这话是说……
他不当带头造反的了……
改支持我当带头造反的?
等等!
等等!!
之前那个成有专,那也只是打着给我爹朴安世报仇的名号造反,向天下发布檄文,那已经鸡飞狗跳,让我没法子过安生日子。
杨展这下可好,这是彻底要把我推到造反的第一线啊。
有没有搞错?
我就想过安安稳稳小日子的平头老百姓啊!
能不能别给我乱加什么主角光环?!
“话说,你是要给我当手下?”
我忍住嘴角不断抽搐,低头看着抱着我大腿的杨展。
“是啊!”
“当人手下是不是得服从命令?”
“发布命令之前是不是规定下安全词?”
卧叻个大槽?!
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虽然听不懂杨展说什么,但是,看着他脸上泛着的迷之红晕愈发红艳,我确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命令只有一个,麻烦你去死一死。”
说着,我抬腿,狠狠朝着杨展脑袋踹了过去。
迎接我那一脚的,却是杨展超兴奋的一声:“再用力点!”
第六章
仇是帧
说实话,郑岭的剑锋对着我的时候,我确实很是震惊。
倒不是说,没人这么对我过,恰恰相反,身为一名久经战阵的老将,面对敌人的刀锋,实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问题是,那是面对敌人的刀锋。
而不是自己人,尤其是郑岭的。
在此之前,恐怕穷尽我想象的极限,我甚至能想象出某一天与我的兄弟兵刃相向,我也无法想象有一天,郑岭会对我拔出佩剑。
“不错嘛,没把剑弄掉在地上。”
身为先皇郑胥的长子,正宗的皇亲贵胄,我不止一次地在演武场上看过郑岭把剑弄掉。
我的语气里,带着玩笑的味道,详装不经意地想要推开郑岭的佩剑。
那把剑很稳,并没有挪开分毫,依旧对准了我的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能刺进我的胸膛。
“仇将军,昨日从骊京方向来的使者,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
“哪儿有使者,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我亲眼见到使者手持天子节杖进了你的大营。”
“啊,你说的是那个使者啊,就是常例的质询北部边防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是质询,我身为监军,使者怎么没来见我?”
“那是因为使者还有要务在身,直接离开了。”
“可我并没有看到使者离开你的军帐。”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一点一点地。
我死死看着面前的这个青年,这个我看着他长大的青年,到底是郑胥的后人,他的脸模子或多或少都带有郑胥的影子,但,和郑胥相比,多了几分……好听点叫稚嫩,难听点叫天真。
“大皇子,你可知道我大燕有几个兵团?”
“仇将军,我在问你使者呢?”
郑岭没有回答,我只能自问自答了。
“三个,一个是驻守玉襄关,戍卫骊京的玉襄兵团,一个是现在我所掌握的北部兵团,还有一个是征讨南方的南方兵团。”
“我在问你使者呢?”
我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三年前,成有专发动起义,南方兵团阻隔关隘山路,就此断绝与中原联系,也就只剩玉襄与我北部两个兵团了……”
郑岭一再被我忽视,耐心显然耗尽,他手里的佩剑用力一扎,剑尖刺进了我的胸口。
我未动,可我身边的亲兵,已经拔刀。
我急忙示意住手。
“我可是监军,能立刻斩杀大将的。”
郑岭并没撤剑。
“我最后问你一次,使者呢?”
“大皇子,这事你不知情,也没有使者来。”
话说到这里,郑岭也隐约觉察出了什么。
“骊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同样也隐约知道,郑岭知道后的结果。
“骊京发生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有我北部兵团十三万人!”
郑岭恍然大悟。
“玉襄关被成有专的义军攻破了?”
“请大皇子不要胡乱猜想。”
“要不然你不会一再强调你北部兵团的重要性的。”
“请大皇子不要胡乱猜想。”
“那使者一定是骊京那边派来急调北部兵团前往骊京勤王的。”
“请大皇子不要胡乱猜想。”
“那你把使者叫出来和我当面对质!证明我是在胡乱猜想!”
看着郑岭一再坚持,我长长叹了口气,我记得郑岭曾经跟孙仲望学过经史,对其中一处的注解有过争执,结果那一处争执持续了三天。
郑岭这架势,绝对不会给我随便打发的。
“使者给我杀了。”
“什么?!”
郑岭瞪大了眼睛。
然后,他手里的剑,又往我胸口里刺进了几分。
我不由倒抽了几口凉气。
“擅杀天子使者,按大燕律,当斩。”
“天子使者?”
我眉头一抬,厉声问道:“请问是哪个天子的使者?如今在骊京的那位,算哪门子天子?”
“你……”
“他非嫡非长,就因为先帝驾崩之时,他在身边,便给国师敬轩与丞相孙仲望拿着所谓遗诏立为皇帝,叫天下怎么臣服?”
“他……”
“他上位之后,把所有皇子外放出京,其中不明不白半道身死的,不在少数,要是他得位正当,岂会行如此鬼蜮伎俩?”
“你是想拥立我做天子?”
我缓缓跪倒在郑岭的跟前,叩首。
“这天子之位,原本就是属于大皇子您的。”
沉默。
久久的沉默。
久久的沉默后,是郑岭静静的,静静的声音。
“仇将军是要我弑君?”
“他本来就不算君。”
“那也是杀弟。”
这话,我无法反驳。
即便郑巍得位如何可疑,我都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当真是能够拿出先皇遗诏的,这样一来,无论是弑君,抑或是杀弟,这两个罪名,其实都是成立的。
于国,弑君。
于家,杀弟。
这本来是无解的,郑岭断不会同意让任何一个罪名成立。
不过,眼下,成有专攻破玉襄关,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郑岭压根不用自己背负骂名,只要袖手旁观,看着成有专攻入骊京,杀了郑巍,再以平叛的名义挥师南下,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哪怕就算起兵救援,中途稍微慢上几天,待骊京城破,他也能达到目的。
这也是我暗地里杀了使者的原因。
无论如何要压下消息,从玉襄关到骊京需要七天,京师周围再无兵马能够救援,只要拖延上三五天,成有专自然可以攻破骊京,杀了郑巍。
“仇将军,你擅杀使者,我既往不咎,还望将军能戴罪立功,火速驰援骊京。”
听了郑岭这话,我不由苦笑,这不正是我想要无论如何压下消息的原因吗?
在战场上,不止一个人称赞过料敌先机,我也为此沾沾自喜过,然而,这辈子我从来不曾如此希望自己能够预料出错。
我太了解郑岭了,真的太了解了,先皇郑胥一心要把他培养成文武全才,在文上面,先皇找孙仲望给郑岭当老师,在武上面,先皇找我给郑岭当老师。
我和孙仲望都满心欢喜地看着郑岭慢慢成长,我们都不曾为自己之前的种种业绩感到沾沾自喜,只为自己为帝国培养了一名优秀的储君而骄傲。
储君!
是的!
储君!
那位子应该是郑岭的!
我不止一次想象过,郑岭端坐在那个皇位上,站在他左边文官的排头的是孙仲望,右边武将的排头是我。
尽管,如今,每次进京朝见的时候,孙仲望和我,都位列文官武将的排头,可天子的位置上,坐着的不是郑岭!
我不想给郑巍那小子当臣子!
“我拒绝。”
“什么?”
“我说我拒绝驰援骊京。”
我依旧跪着,挺直着腰板,迎着郑岭滴血的剑锋。
“大皇子就算杀了末将,也别指望调北部兵团一兵一卒去骊京。”
北部兵团由我亲手组见,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郑岭也当了几年的监军,当然知道我所言非虚,他索性把剑往地上一丢。
“仇将军制军有方,我是领教过。”
说着,郑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帐,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翻身,跃上了门外的战马。
“我是带不走仇将军的人马,可就算只有我一个,我也要去救骊京!”
说罢,他狠狠一抽鞭子,战马吃痛,疾驰而去。
该死!
孙仲望那人精怎么教出这么个榆木脑袋的学生来?
我不顾胸口上的伤,连忙招呼人马去追郑岭。
话又说回来,也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一心一意想扶郑岭当上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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