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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鸣
听说楚玄灏要带凌溯溪去鹿鸣宴,燕云书一早就催着玉岫给他找衣服,玉岫被他烦的不行,匆匆给凌溯溪端了早饭,就到卧室里这一顿翻,直找出七八套衣服来,气鼓鼓道:“你看嘛,都是出门的衣服,你挑吧!”
燕云书一边翻捡一边道:“你懂什么,这次是王爷第一次带少爷出门见人,无论衣着还是排场,咱们都不能让人小看了他去,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就这套,给他送去!”他拽了一套茶白金线滚边的衣服塞到玉岫手里。
玉岫没好气的接过来,转身去卧室。
楚玄灏参加文人才子的聚会,自然不能高头大马,颜夕楼就备了车,他在正门上车,然后又转到侧门,看到凌溯溪早已等候在那里。
凌溯溪坚持不在正门上车,平日里那样柔顺的他在这个问题上寸步不让。
楚玄灏见他一身衣着不俗,脸色明快,一脸和煦笑容,精神非常好的站在门口等他,顿时觉得心中舒畅,道:“上来吧。”
燕云书扶着他上了车,自己翻身上马,让队伍出发。
到了雅集,早有人去通报,说楚玄灏到了,所以他们到门口的时候,一众学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今年主事的是太学李学士,他站在最前面,燕云书一掀车帘子,他就躬身道:“拜见靖安王爷,王爷千岁!”
“王爷千岁!”学子们齐声道。
楚玄灏下了车,道:“免礼,本王只是来看看,这里不是朝堂不是六部,各位随意即可。”
李学士笑道:“是,请王爷里边请。”
他说完这句话,楚玄灏却并未动,而是向后面伸手,车帘里面又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来,握住他的手,探出头来。
面如冠玉,气质无暇,握着楚玄灏的手下了车,略低着头站在楚玄灏身后,一言不发,安静的很。
众人心里疑惑,但是不敢说话。
楚玄灏与李学士前头走,随便的聊着一些事情,就进了大厅。
凌溯溪得了楚玄灏的话,没有跟着他一起进去,院子里的学子们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一起吟诗作对,他虽不能参加,但是看着也觉得开心的很。
燕云书说:“少爷,那边有个亭子,咱们去坐一坐等着王爷。”
凌溯溪点头,跟他一起去了小石亭,亭子四面透风,凉爽惬意,耳边传来身边的吟诗声,鼻间是淡淡的熏香气味,他虽独坐一旁,但是也不禁觉得文雅舒畅。
李学士与楚玄灏在厅中谈话,余光扫到了那边的凌溯溪,他心里猜想这品貌超然的公子应该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王府家奴了,看这样子却又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很有一股书卷之气,见他独坐一旁,就对身后的学生说:“乔琳,你去招呼一下王爷带来的那位公子,关照一下茶点。”
他身后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官员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谢过李大人。”
李学士一笑:“哪里,这是应该的。”
“不知今年这些学子之中,可有佼佼者?”楚玄灏闲闲的喝了一口茶。
李学士微微摇头:“文采上倒是都不差,书理也都明白,但是若是问起实事来,就表现平平了,老臣身边唯有乔琳可用,但是马上他就要外放到江南去了,老臣这心里也急得很。”
楚玄灏道:“为朝廷选贤任能,辛苦李大人了,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总要挑出一两个来的。”
李学士点点头,道:“老臣知道。”
跟着靖安王爷来的,虽没有人敢轻看他,但是也没有人赶来结交,都在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
凌溯溪久不出门,即使没有人和他说话,能在这样才子环绕的地方坐一坐听一听,他也觉得开怀。
燕云书待的无聊,一身劲装看着潇洒的很,但是脸上却带着三分的不耐烦,道:“少爷,天气热,我给你端点茶来。”说着往外走,却见到一个官员端着精致的茶点走了过来,道:“说什么来什么,请问大人是?”
那官员形容尚小,见燕云书跟他说话,就道:“翰林院乔琳。”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些爽利,更落实了燕云书觉得他不大的想法。
乔琳上前把茶点放在桌上,凌溯溪起身对他作揖道谢,乔琳毫不掩饰的打量了他半晌道:“公子是靖安王爷的随从吗?独坐这里是不是有些无趣?若是无趣的话我陪你谈谈天?”
凌溯溪一笑,见他一脸新奇的看着自己,就点点头,请他坐下。
乔琳奇怪,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未等凌溯溪拿纸,燕云书就在后面道:“我家少爷口不能言,怠慢大人了。”
乔琳意外,凌溯溪写了条子递过来,他看道:在下王府家人,少出门,有失礼之处还请大人包涵。
谦和有礼的语气,娟秀但挺拔的字体,乔琳怎么看他也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子,心直口快道:“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凌溯溪不解的看他。
乔琳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道:“我原本以为靖安王爷也是一个贪图温柔乡的富贵莽撞人,不想今日见了你,我倒对他改观了呢!”
凌溯溪隐隐觉得他说的似乎是楚玄灏几次恣意鲁莽的事情,但听他的语气却是很直白,很有些谏臣的意思。
他随手写道:为何?
乔琳挤着眉眼低声问他:“你就是那个因为被人戳了一刀,靖安王爷就拉了百十来个倒霉鬼的人吧!”
凌溯溪脸颊微红,没有说话。
乔琳见他这样就知道他猜对了,就闲闲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改观了?因为我见到了你啊,原本我也觉得靖安王爷做事欠思量了些,但是看到了你我就不这么想了,你应该不是一个以色侍人的人……”
“你说话放尊重点!”燕云书忍不住道。
凌溯溪抬手止住燕云书的话头,示意乔琳继续说。
乔琳根本没把怒目的燕云书放在眼里,自顾接着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一个文雅聪慧的人,你既然能留在他身边,他又能这样对你,我觉得靖安王爷就不是那只认得一副皮囊的纨绔。”
凌溯溪含笑点头。
虽然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文弱了些,但是却没有一丝的脂粉气,京城里不乏小倌馆,他别说进去了,就在门口一路过都能被里面的味道呛一跟头,哪里有凌溯溪这般气质清华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为了富贵出卖自身的男宠呢?就算他与靖安王有些什么,他也一定是与那些人不一样的。
凌溯溪倒是欣赏他的爽直,便多了些好感,与他攀谈起来。
算起来,乔琳比凌溯溪还小两岁,言行举止还带着一些小孩子的脾气,就从燕云书脸都黑了他还视若无睹就可以看出。这个年纪便到了翰林院,学识自是不必说的。
乔琳也有所耳闻凌溯溪是薄凡的徒弟,薄凡从闻名天下开始,已有几十年了,却只有凌溯溪这一个徒弟,他来京城之后很想去拜见一下薄凡,但是别说见面了,连他的小院子周围都被御林军保护,他是靠近一下都不能,今天见了凌溯溪只恨不得把他肚子里所有的学问都掏出来。
凌溯溪少与外人交谈,乔琳性格活泼,言语风趣,直把他逗笑了好几次。
燕云书板着一张脸站在一边看两个人热烈的聊天,从前朝兴亡利弊到本朝的文人才子,无所不谈,说到兴起,乔琳还跑到凌溯溪身边来坐着。
他心里记着乔琳刚才说楚玄灏纨绔,堵着气,看他越发的不顺眼。
看到乔琳和凌溯溪聊了起来,周围有一些学子也慢慢的围了过来听二人探讨历史,也都惊叹于凌溯溪居然有这般的学识,哪里是传闻中的那个草包嘛!
围的人越来越多,直把燕云书都挤了出去,他气鼓鼓的往一边一靠,连脸色都难看了。
楚玄灏在厅中也扫着这边的情况,看到人越来越多,他都看不到凌溯溪的人了,心里有些烦,连带着语气也有了些敷衍的意思。
李学士顺着他的目光往院子里一看,笑道:“乔琳话多,想是找着跟他说话的了。”
楚玄灏“嗯”了一声,心思再也不在李学士这里,随便说了两句就起身告辞。
李学士说鹿鸣宴还未开始,苦留不止。
楚玄灏确执意不肯留下,告了辞便大步的往那边去了。
一群人正说得兴起,忽然见凌溯溪止住了笔,站起身来。
他们往后一看,楚玄灏已然站到了亭子外,就连忙给他让路,躬身问好。
凌溯溪轻轻的把纸拽到手心里团了一下握住,对他笑了笑。
燕云书总算有说话的机会了,从外面挤进来,说:“王爷,咱们回去么?”
楚玄灏颔首,道:“走罢。”
凌溯溪对周围的人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乔琳,乔琳俏皮的笑着跟他悄悄摆手道别,他也笑了一下,跟上楚玄灏。
门口上了车,凌溯溪坐在楚玄灏身边,心里还雀跃的很,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跟他说过这么多的话,连带着脸色都红扑扑的。
见楚玄灏不说话,他就拿了纸写有哪些哪些人值得提拔提拔,哪些人如果在哪个职位上能做的比较出色,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张纸。
楚玄灏接过来,随便看了两眼,“嗯”了一声,说的那么开心,聊的那么开心,看来王府里平淡的日子你是不会再觉得满足了。
凌溯溪没有感到楚玄灏心中所想,只是觉得他兴致缺缺,猜想是不是和李学士谈的不好?
往常楚玄灏要是心情欠佳,凌溯溪必会来握他的手,这一次凌溯溪不知道他怎么了,就不敢贸然惹他,有些惴惴不安的干坐在一边。
他等了整整一路,也没有等来那只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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