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茶花

作者:涂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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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花魁


      挽香居不是神京最大一间妓馆,却是京城名声最盛的妓馆,除了鼓乐奇绝,美酒美人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的姑娘都是犯官的家眷。
      她们大多是外省的犯官的女儿,那些原来目下无尘的大家闺秀沦落到这风尘场中来,或是不甘或是寻死的都有,花样层出不穷,在这样的地方,能撑起牌子,并辖制住这些满腹圣贤书的小姐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所以,花姨能算的上一位有手段有魄力的老鸨。
      此时的花姨惯常的摇着一把苏绣扇面的美人儿扇,一股香粉味好悬没呛了面前的九城兵马司都督赵子威一个跟头。
      “我说赵都督,您别开玩笑,你看我们挽香居上上下下包括奴婢可都是靠着暮云姑娘吃饭的,断我财路如同杀我性命,我可是断断不能依你的。”花姨眼角描了一朵红梅,随着她的话音上下飞动好像就要飘下来。
      赵子威哈哈一笑,道:“花姨,暮云再红也不过就是一个欢笑场中的姑娘,头牌这种名号,只要你想捧,还能捧不出来吗?”说罢把手里的一张银票推过去:“这些,足够你再买十个姑娘把她们一一捧成头牌。”
      花姨却看也不看,隔着茶桌把上身凑过去,浓重的香气几乎让赵子威呼吸一窒:“赵大人,我花姨开了十三年妓院,我确实也捧出了不少头牌,但暮云却是我最大的心血,有她在,我还怕挣不回您这张银票吗?您打发要饭的呢?”
      赵子威道:“那你想要多少呢?”
      花姨嫣然一笑,她本来生的就好,不同于别家妓院里那脑满肠肥的老鸨,又场中浸淫多年,这一笑,就有了勾人的意味:“除非你再给我一家挽香居,我就把暮云洗净了擦香了送您府上去。”
      赵子威伸出一根手指点到她雪白的额上,把她推回座位,道:“花姨,你这就是狮子大开口了,有商有量才叫生意,断您财路如同杀您性命,那您断我官路就是杀我全家啊,您给我留条康庄大路,我再谢谢您了。”说罢又推过去一张银票。
      花姨用扇子敲了敲那两张银票,道:“赵大人,我看您还是请回吧。”
      赵子威脸色一变:“奉劝您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肯在这里陪你磨牙,可没准备着让你打趣我,银子是我客气,我手底下的兵将也不是吃素的。”
      花姨越发笑的媚人:“赵大人,我挽香居能十三年不倒,姑娘能个顶个都是官家小姐,我上面也不是一个人也没有的,给您句实话,您扳不倒我,您的官路也走的小心点儿,别栽进沟里去。”
      赵子威手攥出了汗,今天若是带不走暮云,明天她就要出门了,就不值钱了,不值钱的东西怎么送!
      花姨话说是说,也犯不着得罪大发了,就道:“要不您明儿揣着这两张银票来,这数够买我们暮云的门子了。”
      赵子威盯着花姨的笑容,恨不得撕碎了她。
      花姨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美人扇,笑吟吟的看着他。
      片刻,赵子威起身转身就走,花姨在后面招呼:“赵大人,您的银票!”
      “茶钱!”
      “哐当”一声甩上了门,花姨不紧不慢的收起银票,叫道:“六子,把这两杯茶给我倒了去!”

      挽香居每个月的十六,都是最热闹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就会有一位色艺双绝的姑娘出门子,所谓出门子也就是开始接客,这一晚她们就会揭开自己的面纱任人评头论足,然后卖一个合适的价钱。
      很多花花公子等了这一天等了很久,因为今晚暮云姑娘出门子,而这个暮云姑娘虽从未摘下过面纱,但是那妖娆袅娜的身子,媚眼如丝的目光,一曲《烟花柳》跳的出神入化,早就成了挽香居的头牌舞姬,而今天,她就要摘掉面纱,不知道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等着一睹面纱下倾国倾城的容颜。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今晚暮云没出场,花姨说她被人赎身了,望着花姨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她一定是又大赚了一笔。
      至于暮云,左不过是一个没见过脸的官妓,公子哥儿们闹完了就搂着照样眉目含情的姑娘拐进了小楼。
      她去哪儿了,花姨笑而不语,她混了这么久的风月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夜色沉沉,李良骑着马把一乘青布小轿抬到了南城的一间蹩脚的小院里,掀起帘子,一个纤弱的姑娘走了出来,站在李良面前。
      李良挥手让轿夫下去,对她说:“你姓柳,名叫柳小婉,你爹娘早年前病死了,你一个人生活,深居简出,靠父母留下的积蓄度日,明天早上你出门去买丝线,出门左转半里的地方就是小集,你隔两日就出门走一走,让邻居熟悉你,让他们认识你,你就是柳小婉。”
      “是,”姑娘低低的应了一声,道:“真正的柳小婉呢?”
      李良说:“你没必要知道,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人联系你。”说着拿出一块玉佩掰断,递给她:“来人会拿着另一半玉佩,这就是信物。”
      姑娘,不,柳小婉点点头,接过半块玉佩沉默的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李良翻身上马,又钻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夜里靖安王府后门,李良敲了两下门环,里面传出声儿来:“谁?”
      “告诉主家,人到了。”说完四顾一望转身匆匆离去。
      颜夕楼打发走身边的小厮,推门进去,道:“王爷,李良已经把柳小婉送到地方了。”
      楚玄灏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道:“李良这件事办得不错,我还不知道赵子威竟然有这么条有用的消息。”
      颜夕楼道:“是,属下也不知道欧阳鸣看着清心寡欲的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楚玄灏头也不抬的道:“他师妹死了好几年了,他还不忘情,还把她的画像挂在房里,也是那赵子威命好,看到了画像还看到暮云,想用暮云去投其所好,还真亏得他想得出来。”
      颜夕楼道:“也是李良机灵,发现了他去赎人,不过那女人也太贪了。”
      “能把钉子插进老五那儿,这钱花的不冤。”楚玄灏写好了最后一个字,吹了吹,递给颜夕楼:“明天把这封信送到云州去。”
      “您要让公子回来吗?”
      “不,就是托他帮忙打听点事儿。”
      颜夕楼捏着那薄薄的一张信纸,难道王爷真的放下了吗?
      试探着问了一句:“您歇着吧?”
      楚玄灏疲惫的揉了揉眼睛,道:“让他备点水,我想松松筋骨。”

      热水氤氲,忙了一天的楚玄灏泡在热水里,四肢百骸都觉得疏散了,唯独这一刻他觉得轻松极了。
      一松下来他整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
      凌溯溪动作轻柔的给他按摩头部,他很喜欢现在的气氛,只有他们两个,楚玄灏离他这么近。
      “初二你去薄先生那里的时候让小宣跟你一起去,薄先生不同意就让他在窗户下站着。”感觉到凌溯溪在点头,接着说:“小宣不爱读书,被我逼着也算背了一车了,只是死读书心不活,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上上心。”
      凌溯溪又点点头,梁王之乱里楚宣的父亲跟楚玄灏一起苦战殉国,留下了十岁的楚宣,老侯爷弥留之时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楚宣,请功那日他又去请旨,永不裁撤北威侯府,虽然他对楚宣严厉异常,却是真心疼爱。
      凌溯溪知道他的意思,想来跟师父说一说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楚玄灏在热气中闭着眼睛,慢腾腾的道:“朝局动荡不安,老五野心勃勃,陛下圣体不安,小宣还心不在此,哎……”
      凌溯溪手上的动作不停,心思却转了起来,楚玄灏是嫡亲弟弟,就算陛下归天了,也该是他继位,但是太后却偏疼不是亲生的楚玄清,所以这帝位也算空悬着,这其中还有楚宣什么事?难道楚玄灏不想当皇帝?那他在做的这一切,是在为楚宣铺路吗?
      楚玄灏身上松快了不少,人也没有平日里严肃,有些懒洋洋的,任凌溯溪给他擦着身上,擦到胸口的时候,他眯起了眼睛,懒洋洋里透出些危险的意味。
      楚玄灏觉得凌溯溪最大的一点好处就是他是个哑巴,需要他安静的时候他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
      他看着这个在自己身前忙碌的人,他是那样的像那个人,不是模样,而是感觉,那种接近就会有温暖的感觉,但是凌溯溪比他要柔顺的多,如果比喻的话,阿遥是天池上的一朵高洁莲花,而凌溯溪就是他面前的一朵棉花,针扎不透,水淹不掉,阳光一出,他马上又会蓬松起来,你觉得他不凡,他又只是一团普通的棉花。
      服侍楚玄灏穿了衣服卧在床上,又让小厮抬了浴桶出去,才脱了外衫熄了灯躺在他身边,心里有些紧张,但是却又很期待,很想靠一靠他,又怕他不悦,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黑暗中坚实的脊背。
      楚玄灏感觉到身边的僵硬,想起书楼一夜之后颜夕楼说的话“公子举世无双,但是凌少爷也确实无辜。”
      嗯,确实无辜。
      伸手把他揽过来,低声道:“睡吧。”
      凌溯溪嘴角噙了一丝笑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香甜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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