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静谧之眼·百里守约Ⅱ
余甘休养了十几日才能下地走动,老男人直骂她无能,催促她去林间打猎。
林间小道上,百里守约与一位背着大剑的女性正交谈着什么。他视线一转,看到了背着背篓的余甘,他冲她微微一笑,“又见面了。在打猎吗?”
余甘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走上前,“背篓看起来很重,对女孩子来说会很吃力吧?”
“我力气大。”余甘冷冷回答。
百里守约听到余甘这样说,轻声笑了起来,“实在是看不出姑娘这小身板,还有大力气。”他打上下打量她,“几日不见,姑娘似乎……脸色有些不好。”视线忽然落到她的脖颈上,脖颈上青紫痕迹格外显眼,他眉头一皱,指尖贴上她的脖颈,“你这伤从何而来?”
被这样突兀的触碰一下,余甘身子条件反射的僵住,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她狠狠拍开他的手,“与你无关。让开,挡路了。”
百里守约疑惑的抖抖耳朵,不知她为何突然就生气了。见她往树林深处走去,忽然叫住她,“等等。”
余甘停下,回头冷冷看他,“还有什么事?”
“这片最近不安全,你若是打猎,莫要去深处。”
余甘看他一脸认真,便记在心里,不过嘴上还是恶狠狠的,“多事。”
午后的树林昏黄一片,余甘的背篓里装了七八只兔子与两只松鼠,她心满意足的背起背篓,打算在日落前回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微的人声。她眉头皱起,感觉到那几个人在向她的方向走来。她连忙躲到树丛中,透过树叶间隙向外看去。
来人一共八个,全都配有武器。
“让你小子乱跑,坏了我们的事定不饶你!”
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余甘看去,那是个面上有刀疤的男人,年约四十,面色蜡黄,眼神阴冷无比,看得出是在刀尖舔血而生的人。刀疤男旁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腰间围着兽皮,腰后绑着一双弯刀,他笑嘻嘻的挠挠头,“我认错,我一定注意!”
“记住,这次的目标是杀死那个狙击手,为兄弟们报仇。”刀疤男冷哼一声,“至于其他的守卫队,之后我们再一个个的处理。”
“可是大哥,只有我们几个来,会不会……”这一行人中,似乎有人不太赞同这次的行动。刀疤眉一竖,“我们的目标只是狙击手,只要不碰上其它人,那狙击手还不任我们搓圆捏扁?”
余甘听得心惊胆战,她第一时间便知道了,眼前这几人马贼的身份。
身后传来树枝噼啪断裂的声音,余甘头皮一痛,被人抓着头发拎了起来。那人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眼珠已经没了,黑洞洞的。他看着她,冷冷问,“你是谁?”
“独眼,发生什么事了?”刀疤男走过来,看到了被独眼男人抓在手里的余甘,他忽然勾嘴一笑,“呵,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有兴趣了?”
被叫做独眼的男人拖着余甘走过去,“这女人躲在树后偷听,说不定是守卫队的人。”
“我不是!我只是来打猎……”余甘正辩解着,忽然听到那兽皮青年说道,“这可是中了头筹了,这女人正是那骑马救走狙击手的女人呀!”
“哦?我还以为救走那狙击手的是守卫队队长花木兰呢,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瘦弱不堪的小丫头。”刀疤男眉一挑,在余甘面前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长得倒是挺标致,真是可惜了,若你和守卫队没有干系,把你带回去当个玩物耍耍也是不错的。”
看这刀疤男的眼神,余甘便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独眼大哥,这小丫头是你找来的,你要是不要?”兽皮青年嬉皮笑脸的冲独眼笑,独眼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兽皮青年又看看刀疤男,“大哥,这丫头给我玩玩成不成?”
刀疤恨铁不成钢的给了兽皮青年一拳头,“这丫头和守卫队有关系,可别玩死了!”
兽皮青年捂着脸嘿嘿笑,“放心,大哥,我有分寸,不会玩死……”兽皮青年话还未说完,他的脑袋上就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血浆与脑浆混合喷撒了一地。
“什么?!”
刀疤震惊的看着倒地的兽皮青年,随后,一把巨剑从空中斩下,刀疤来不及调整身体的平衡,扭身抽刀堪堪挡住它。巨剑与弯刀相撞,划出火花,刺耳的蜂鸣震得余甘不得不双手掩耳。
刀疤只觉得双手手骨剧痛无比,仿佛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刀疤咬着牙,心一横,大吼一声,正准备发力抵抗,却见那手持巨剑的女子身子一扭,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把剑。
只见那女子嘴角一勾,一道银光划过,刀疤的脑袋便远远飞了出去。持剑女子高昂的笑声传来,“抱歉,刚见面就得说再见!”
剩下的马贼看到如此情形,顾不得其他,纷纷冲向女子。
女子笑着迎了上去,与马贼战成了一团。
独眼见情况不妙,抓着余甘便向后跑去。没跑多远,独眼便停下了脚步,余甘抬头一看,前方的枝叶间探出了一杆枪身,散发着森冷的光。
“你——”独眼一手掐住余甘的脖颈,一手抓着匕首,紧贴在余甘的颈动脉上。他用余甘的身躯挡住了身上所有致命部位,对持枪者命令道,“放下枪!否则我就杀了她!”
持枪者并未放下枪,只是从树丛间走了出来。正是百里守约。
他双手托枪,枪身平稳,指向没有出现丝毫偏移。他温和的声线变得冰冷无比,如同那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十足的威慑力,“放开她。”
“我让你放下枪!!”独眼与百里守约对峙着,显得有些慌乱,扣住她脖颈的手收紧,余甘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余甘看着百里守约,见他那鲜红的眸子动了动,与她的视线相对,不知怎么,余甘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她听到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他问,“怕吗?”
余甘回答,“不怕。”
然后,她看到他笑了。他的注意力再次放在独眼身上的那一刻,眼神瞬间变了,那眼神,充满了自信以及势在必得。他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死吧!”
子弹以刁钻的角度射出,余甘只觉得一阵微热的风擦过脖颈,随之,身后的人便倒在了地上。余甘僵硬的回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双眼却被一只手蒙住。
“别看。”他说,“会污了眼睛。”
“守约,可清理干净了?”爽朗的女声传来,遮盖在余甘眼上的手撤开。一抹亮粉闯入了视线当中,那女子正是之前与刀疤男战斗之人。她走过来,将余甘打量了一番,“这丫头就是把你从马贼陷阱中救出的人?”
百里守约点点头,“正是。”
“这小身板能把你从马贼陷阱中救出,可见胆识和心性都是一流!”女子冲余甘露齿一笑,“我是花木兰,长城守卫军队长。你叫什么名字?”
“余甘。”
“鱼干?这身板确实太瘦了些。”花木兰点点头,冲百里守约说道,“刚刚从马贼口中问出了他们的据点,我要去核实一番,先走一步!”花木兰影子一闪,便消失在了林间。
百里守约看着余甘,提议道,“我送你回去吧。”见余甘一脸拒绝,又补充道,“这附近不知道还有没有马贼的余党,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一起吧。”
百里守约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余甘难找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同意。
“我的背篓,还在刚刚的地方,得先去拿。”
“无妨,我陪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无言,气氛有些尴尬。终于,余甘找到了她的背篓,里面的猎物还在。她正准备背在背上,却有一人抢先将背篓背了起来。
百里守约准备好了理由,“我背着走的快些。”
余甘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正打算走,却见百里守约站在原地,尾巴垂着,耳朵也不似往日直直竖着,虽然脸上还是温和的模样,但余甘明显感觉到了他的闷闷不乐。
“你若是还有别的事,把背篓给我就可以走了。”
余甘伸手去抓背篓,却见百里守约紧紧捏着,不松手。余甘实在是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她也不想搞懂他在想什么,她只想早点回去。不过眼前这男人明显不太配合。
余甘叹了口气,“怎么了?”
“没什么。”百里守约抿抿嘴,紧了紧背篓,迈步向前走去。
余甘跟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她只知道女人阴晴不定,还从来不知道男人也会阴晴不定。忽然,她听到百里守约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明明我先认识你,却不是第一个知道你的名字。”
“什么?”余甘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之前也没问啊。”
“……”百里守约脸一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耷拉下来,几乎贴在了头上。百里守约脚步越来越快,余甘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余甘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民宅区,余甘停下脚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百里守约疑惑看她,又看看一旁破败的院子,“这是你家?”
“不是,还要往前走些路。”余甘伸手去拿背篓,见百里守约没有还给她的意思,她补充道,“这里已经安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百里守约坚持,“我送你。”
余甘抿抿唇,她想了想,“父亲不愿见到外人,恐怕不太方便。”
余甘的拒绝非常明显,百里守约再坚持下去,便显得为难人了。他叹了口气,把背篓还给余甘,见余甘松了口气,心中略有些不快,也不知这不快是从何而来。
余甘接过背篓,转身离去。忽然,她停下,转身对他轻轻扯了扯嘴角,“今日,谢谢你救了我。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
百里守约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心中的不快立即被她的笑容冲散。
尖尖的耳朵竖起,轻轻抖动,身后的大尾巴欢快的摇摆了两下。他微笑道,“改日见。”
“……”说实话,并不想再与他见面了,每次见他都没好事。但见他如此开心的模样,余甘也狠不下心来说别再见了。余甘勉强笑笑,“嗯,改日见。”
百里守约见余甘走远,心中一动,身子便如同燃尽的烟火,消失在空气中。
余甘并不知道百里守约化为了无形的空气,一路跟在她身后,她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几乎用跑的方式跑到了小巷尽头的一间小屋门口。她担忧的握紧手中的背带,深呼吸了两口气,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余甘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百里守约才显现出身形。他默默将地址记下,心满意足的吹着小曲儿转身离开。
余甘回到大院,便看到了老男人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大口喝酒吃肉。她在心中默默叹息,刚放下背篓,沉重的黑影便挥了上来,余甘被这鞭子直接抽中了脸颊,她双眼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男人放下鞭子,抓了块肉塞进嘴里咀嚼,“舍得回来了?”
余甘强撑着爬起来,身子痛的一阵阵发冷。
“上次我是怎么说的?”
余甘低着头,“要在日落前回来,否则就要受到惩罚。”
“既然你记得,为什么不在日落前回来?”
“捕猎时遇到了马贼……唔!”
余甘话还未说完,那鞭子便再次挥了上来,她身子一软,趴在地上痛的痉挛。这鞭子挥动的甚为刁钻,每一鞭都狠狠打在余甘的软肉上,鞭鞭入肉。
“上次把黑马害死,说遇到了马贼,这次又遇到了马贼?你骗谁呢?次次都能遇到马贼,还能活着回来?还敢骗老子!”
老男人恶狠狠的说着,一鞭接着一鞭狠狠地抽在余甘的身上。余甘痛到极致便成麻木,她只感觉身体一阵热一阵冷,口中有什么液体涌了出来。
连抽数鞭,老男人停下鞭子,往余甘身上狠狠啐了口唾沫,“若不是你还有用处,我今日定要打死你!起来,别在地上装死,去洗干净,擦点药,明日跟我出门,别在脸上留痕迹。”
听着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余甘终于放松下来。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忽然胸口一痛,无法自控大口呕血。她捂着胸口躺在冰冷的土地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她眼中的恨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她心中有可怕的想法,但是她却不敢实施。
她不敢杀人,也不敢自我了断。
她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骂道,“是我活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