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归来

　　能再次与对方相见，路泽既觉得意外，也不意外。

　　顾左站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穿着单薄的衬衫，扣子不高不低地解开了两枚，领口微张着。明明是死板又无趣的穿着，似乎因为是顾左的缘故，总是能穿出别样的感觉。袖口被认真地稍微卷起了一点边，这个不起眼的改变，居然意外的把整个人的画风从极具观赏性的花瓶往工作人士的方向拽了拽。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不过无所谓，路泽一如往常地问着问题。

　　对方回答得中规中矩，大体没什么毛病，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艳。

　　“总经理秘书，薪水只高不低。”

　　顾左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路泽，换上了他惯有的微笑，“好，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应聘过程还算顺利，顾左本来有些担心他会因为中间的那段空档期而被刁难。

　　车祸之后他的状态就大不如前了，也不一定真的有什么症状，更像是精力跟不上，所以不得不在选职位的时候也做出了一些妥协。几年前还壮志凌云的他，估计也想不到会走要今天的局面。

　　MQ是个可以半养老的大公司，自然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最后成了秘书顾左也是挺意外的，不过也好，应酬的时候有一帮经理在那里挡着，还真不一定轮得到他一个秘书喝多少酒。

　　路泽不知道顾左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顾左并没有认出他来。

　　是，的确，当初他们都还是学生，路泽也清楚当初那会儿他比现在矮不少，还有些胖，一眼认不出来也是有的……

　　呵。

　　现在他是高了瘦了，五官也长开了，也依旧是路泽。

　　人就算认不出来，难不成名字也认不出来？除非，对方从来就没有记住过。

　　顾左，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路泽眯眼看着顾左的背影。

　　就怨不得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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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内。

　　因为顾左刚刚回国，没有辞职交接工作的麻烦。于是确定职位之后，他就可以签合同并开始熟悉工作。

　　顾左对于这个公司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想，感叹其工作高效率的同时，不得不悲叹一下空调也实在是太高效率了——

　　对于一个胃病患者来说。

　　刚刚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顾左被冻得胃已经在隐隐作痛了。现在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顾左只觉得自己身子都要冻没了半边。

　　路泽正在向另一位女秘书吩咐工作，顾左情不自禁地盯着女秘书穿着丝袜的小腿看，心想这丝袜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御寒能力。

　　路泽无意中暼了顾左一眼，看到对方视线停留的位置，心里不免冷哼一声。

　　不过很快顾左的注意力就从女秘书的腿上移开了，在冷的地方呆的有点久，他的胃很配合得开始抗议，随着脉搏一抽一抽的疼。顾左下意识地想去捂一下胃，但是想着怎么也得给老板留一个身强体健的好印象，毕竟谁也不想雇一个病秧子当秘书，于是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

　　但是路泽还是察觉到了顾左的不对劲，草草说了两句就让女秘书出去了。

　　“有什么问题么？”路泽开口问道。

　　“没有。”顾左公式化地扬了下嘴角，就算是真的要抱病喊痛，也不能对着上司不是么。

　　现在他只想着，能早听完路泽安排的事情，也好些早逃出眼下的寒冰炼狱。

　　路泽向后倚，老板椅也配合着略微后仰，这个动作一做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就难免有了些在别人审视的意味。

　　他不喜欢顾左现在给人的感觉。

　　在他的记忆中，顾左永远是自信而又张扬的，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并且总是能让别人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不是自负，而是发自真心的认可自己，认可自己的能力。

　　眼前的顾左也没有畏畏缩缩的，作为一名普通员工没有任何的问题，然而，到底还是什么不一样了。

　　“你是我的秘书，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路泽话虽然说得听客气，但是顾左当时就听出了这话背后的意思。

　　叫你说你就说，别墨迹。

　　顾左倒是难得喜欢新上司这种性子，不拐弯抹角，也就实话说说了，“我这人有些畏寒，这房间空调开得又足。李秘书一个姑娘都没说什么，我也不好意思抱怨。”

　　畏寒？路泽自上而下把顾左扫视了一遍，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把空调调到18度强力，还非要站在正下方吹冷气。

　　不过看样子，顾左好像的确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没来由地一阵心烦，对此路泽自欺欺人将这种行为合理化为，他不满意顾左的痛苦居然不是他造成的。

　　其实这解释根本就说不通，要真的是谈逻辑的话，顾左胃疼本就是因为路泽把空调开得太低了的缘故。

　　“我空调温度定的是有些低了，”路泽把视线重新放回到文件上，“不舒服就先歇一会儿吧，现在也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安排给你，感觉好些了之后让李秘书带你熟悉一下公司就好。”

　　别人入职都是先逛一遍公司，他倒好，先进休息室。之前顾左也没觉得他的身体情况差到这个份上，只能说今天这身子骨是真的不争气。

　　顾左无奈地笑笑，准备转身离去。方才只是杵着便罢了，现在一动弹就像是唤醒了疼痛的感觉神经一样。

　　“嘶——”顾左对这疼痛没有方便，没忍住轻吸了一口气。

　　虽然路泽一直告诉自己没有必要给予顾左过多的关注，但是到对方出现情况的时候，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走到了跟前。

　　人们总是喜欢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路泽觉得也不尽然，不然要怎么解释隔了这么久，他这个把顾左的一颦一笑一个吭声都放在心上的毛病还没扳过来。

　　路泽没多想，手便捂上了顾左的胃口，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行为对于“刚熟悉”的两个人来说有些唐突。

　　顾左愣了一下，没有躲开。

　　感受到手掌下的一片冰凉，路泽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是……？”

　　顾左怕新上司质疑他的身体情况，解释到，“我只是冻得有些胃口疼，只要到了稍微暖和点的地方，半分钟就没事了。”

　　看着顾左和记忆中无差的侧脸，路泽妥协，“罢了，你先去我休息室吧，那的中央空调这两天一直没开。”

　　工作了之后人们愈发地喜欢怀念校园恋情，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不谈钱，不玩性，也难怪能让人回味一辈子。

　　顾左自打有记忆以来，就不记得自己直过。初高中懵懵懂懂搞不清自己性向的小男生多了去了，精.虫上脑的时候顾左顺个手不知道掰弯了多少个。

　　因为从小学习就不错，顾左混的学校风气也还算好。小男生们一个个干净的要命，在顾左的引导下半推半就的就做了，之后顾左出轨劈腿，也不敢闹。毕竟一个个脸皮都薄，哪里会承认自己和男人做过。

　　顾左就这样一路练下来到了大学，渣得可谓是浑然天成。可笑的是，他渣得正大光明，可以说是整个学校都知道，然而新人就一个接着一个义无反顾的往里面跳。

　　很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昨天还是直男，今天就被顾左掰弯了，明天就跑来哭诉顾左花心，后天就又跑去顾左身边转悠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个好东西，顾左感叹。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渣的时候让人恨得牙根痒痒，温柔的时候又让人移不开眼，经历过之后没几个人能跳得出来。

　　路泽和顾左都是N大的，顾左大三的时候成了班导，管的正好就是路泽所在的班级。

　　N大也算是国内知名的学府，能考进来的学生，高中的时候也没少冒进，多数人家里管的也严。恋爱呢，可能根本没谈过，一帮学霸牵个手亲个嘴，都可能闹个大红脸。

　　这种和谐的大环境，对于顾左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路泽在刚刚进大学的时候，对自己没什么自信。他小时候对于不少东西都过敏，所以有关的药物没少吃，在激素的作用下整个人介乎于胖和壮之间。初高中的时光，基本就是闷头傻学，学习成绩挺好，但是也没什么女生来请教问题。

　　后来慢慢的就不怎么过敏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瘦下去。大一开学的时候，还是一个掉在人堆里面就找不出来的模样。

　　然后他就遇上了顾左。

　　顾左长得好看，非常的好看。路泽仍记得，在新生群里面顾左的照片一放出来，班里的新生是怎样的热血沸腾。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左带着一个板材的平光眼镜。认识顾左的人都知道，他那是又开始散发斯文败类的气息勾搭新生了。

　　但是在路泽的眼里，顾左就是一个帅气温柔的学长，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忘记思考。

　　路泽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个就被顾左当做目标盯上了，尽管不少学长学姐告诫他离顾左远一点，但是他还是陷进去了。

　　于是路泽的初恋，就是顾左出轨劈腿跑路，分手都没说过人就不见了的全过程。

　　然而路泽现在就扶着这个人，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休息室走。

　　近距离的看到顾左，发现他的确变了。之前的顾左，人虽有书生的气质，但是肌肉一块也没少；现在路泽扶着他，能感受到对方是真的瘦了不少，整个人的气场都弱了下来。

　　看着顾左坐下，路泽又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顾左旁边。

　　顾左正在专心致志抵抗自己的胃，压根没有注意这么多。

　　路泽忽然就生气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或许是在生气顾左的身体，或者是在生气自己的关心对方根本没领情。

　　“半分钟到了。”

　　“……恩？”顾左一愣，什么半分钟？

　　“你之前说很快恢复状态，我并不希望的的秘书成天胃疼到无法工作。”路泽故意找麻烦。

　　顾左笑路泽的较真劲，不过他的胃的确缓过来了，“是啊，我已经没事了，所以路总你也可以放开我了。”

　　路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上了顾左的手腕，连忙松开，“那就准备着跟熟悉工作。”

　　说着大步离开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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