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最可爱

　　纪冉到家的时候巧克力已经吃完了，刘姨带着她在院里遛狗。

　　巧克力给比熊取了个猫的名字，叫咪咪，大概是因为这个字的发音对口齿不清的小孩来说比较友好。巧克力头发玩散了，软软地趴在脑门上，追着咪咪跑的时候两边的头发一跳一跳的。

　　纪冉在草地旁站定，正要摸出巧克力招呼玩得脸蛋红扑扑的女儿，就见咪咪已经一路飞奔过来，从她脚边穿了过去。

　　巧克力追过来，直直扑到了纪冉身上，笑声像小鲤鱼吐的泡泡，一串串的。

　　纪冉笑着蹲下身：“巧克力……”

　　巧克力视线追着小狗：“咪咪咪咪，走了。”语气里略带失落。

　　纪冉将巧克力圈在臂弯里，举起巧克力：“巧克力，你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

　　巧克力不情不愿地看过来，眼睛叮的一亮，高兴得直挥手：“巧克力，要吃。”

　　“要吃啊，”纪冉把巧克力塞进口袋，顺势将女儿抱起来，“那答应妈妈一件事，妈妈就把巧克力给你哦。”

　　巧克力拢着手，懵懂地看看纪冉，又看看纪冉口袋。

　　暮色四合，院里的照明灯亮了起来，刘姨牵着咪咪的牵引绳先进了屋。纪冉站在灯下，伸手抚了抚女儿柔嫩的小脸，心里柔软得像要化了：“巧克力想不想妈妈，妈妈很久没抱过你了。”

　　巧克力昂着头，脑袋上的小揪揪飞舞了一下，眼神里有些困惑。

　　纪冉笑着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进屋妈妈剥巧克力给你吃。”

　　晚上要九点巧克力才会去睡觉，纪冉给巧克力放动画片，将一块黑巧克力分成三小块，让她先吃着，自己去了餐厅吃饭。

　　纪冉进餐厅的时候明玕正坐在餐桌前看一份报纸。

　　暖色的灯光流水一样倾泻下来，对面的男人面色沉静，五官深刻分明，灯光下平时偏冷硬的气质柔和许多。他穿了一件领边带银色暗纹的衬衫，袖子挽起一点，设计低调奢华的腕表扣在手腕上。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像一株沐风的竹。

　　纪冉有些不安地坐下来。明玕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报纸叠了起来：“回来了，还没吃？”

　　纪冉轻轻地：“嗯。”

　　明玕将报纸递给佣人：“那就一起用点。”

　　纪冉道：“巧克力先吃了？”

　　明玕抽过一片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嗯，我回来不久，没和她一起吃。”

　　纪冉了然，没再问下去。

　　佣人开始上菜。

　　明家晚餐营养又清淡，很合纪冉胃口。倒是明玕看起来不是很想吃。

　　纪冉问他：“不好吃吗，不然让厨师再另外做点？”

　　明玕看她一眼：“不用。下午应酬吃过了一点。”

　　纪冉“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俩人隔得有些远，明玕看向对面，纪冉正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吃着碗里的西兰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鸦羽一般的阴影。

　　明玕跟着夹了一点西兰花，吃完后就不再动，只皱眉开口：“有什么想说的？”

　　纪冉反应不及：“啊？”

　　明玕捏着筷子，看向她。

　　纪冉忙定了定心，道：“我是有话想说，有个事和你商量，但是等吃完吧。”

　　不一会，明玕已经放下筷子出了餐厅。

　　纪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背影，愣愣看了一会，若有所失。

　　明玕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却只看到纪冉站起来收拾碗筷。

　　纪冉想把巧克力带去公司附近的公寓，那是她平时休息时去得最多的地方。

　　巧克力吃巧克力上瘾，看到纪冉还想要第二块。

　　纪冉趁机将来面前讨吃食的小家伙抱起来：“宝贝，妈妈和你商量个事。”

　　巧克力近来词汇量渐长，闻言语气铿锵有力：“什么事？”看起来也不太排斥这个不靠谱的妈了。

　　纪冉带她上楼：“妈妈有一处公寓，里面有很多很多巧克力，各种味道的都有，你最最最喜欢的黑巧克力，就是你丁丁阿姨给你买的那种，有很多哦。你愿不愿和妈妈一起过去？”

　　巧克力看起来有些兴奋，神采飞扬地确认：“很多很多？”

　　小家伙在家是很难得才能吃到一次巧克力的，明玕怕她蛀牙难受，佣人也不敢偷着给。

　　纪冉见她眉飞色舞的小表情很可爱，笑道：“对啊，很多很多，多到可以用巧克力堆城堡呢。”

　　在《绝妙糖果》里就有用巧克力堆城堡的情节。纪冉本以为巧克力会很开心，却没料到她对吃巧克力的执念更深。

　　她年纪小小，却摆出了不可思议这样复杂的表情：“不可以，要吃吃的。”

　　“要吃，不堆啊？”

　　巧克力用力点头，好像生怕纪冉不给吃。

　　纪冉笑出来，搂紧她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好，那我们只吃，不堆城堡。”

　　、

　　纪冉搞定了巧克力，明玕那却不怎么担心。

　　事实上明玕也没有阻拦，听说巧克力同意以后就放行了，只是知道她在公司附近买了处公寓后，心情看起来好像不太好。还问了一句：“你半年不回来都是在那里？”

　　纪冉以为他在责怪自己不着家，连女儿都不要，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一时羞愧，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明玕其实早知道她在外买了房，也清楚知道她在外这半年的动向。见她这样只当她默认，也当她对这个家没有半分感情，如果不是有巧克力作为维系他们关系的纽带，他们只怕早已背道而驰，连这份名存实亡的婚姻都不用期盼。

　　纪冉低着头的模样，娇柔又温顺，明玕压不住心底簌簌炸起的火星，盯着她细长的脆弱的脖颈，饱满红润的唇，看了半晌，最后只是扶了扶腕表，同意了她要带巧克力去自己公寓的请求。

　　她虽然理由找的冠冕堂皇，认为在明家别墅录节目不方便。但明玕知道，是纪冉不想让外界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出门在外总是小心翼翼，半点破绽不露，以致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女儿叫巧克力，却不知道巧克力全名叫明珏。

　　纪冉得到明玕首肯，不再多留，刚想离开，却又听明玕缓缓开口：“带巧克力走的那天，我过去看看。”

　　纪冉以为他想看看环境，以确定会不会委屈巧克力，忙保证道：“好的，那天我一定通知你。你放心吧，我是巧克力的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那处公寓很舒适，在锦兰，临江，你知道的吧？”

　　明玕看着她，好一会没说话。

　　纪冉惶惶，不知道哪句话不对劲，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明玕挥了挥手，用赶人的手势把纪冉请了出去。

　　纪冉：“……”

　　她合上书房的门时还有些茫然，她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明玕看起来很无力的样子，还是他工作一天很累了？

　　搬家当天，纪冉用半颗巧克力哄住了女儿，明玕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了什么也没说。

　　巧克力丝毫未察觉自己从此以后要离开爸爸了，在公寓的小零食房里见到储量丰富的巧克力后幸福地在里面转圈圈。

　　这几天纪冉一直在家陪她，母女情谊慢慢回温，纪冉逗她她已经学会回应了。

　　纪冉蹲在门口问她：“晕不晕？”

　　巧克力：“不晕。”说完就是一个踉跄。

　　纪冉笑出来。

　　巧克力比她笑得还大声：“哈哈。”

　　一字一顿，脆生生的像竹筒倒豆子。

　　明玕在公寓里转了两圈。

　　三室一厅，主卧有小床，看起来崭新，应该是最近买的。床上投巧克力所好，有印巧克力的薄毯，有小鲤鱼抱枕。小杂物间改成了零食房，其中一间客房是衣帽间。厨房锅碗瓢盆齐全，酱醋油盐一样不少。角角落落，都是生活气息。

　　纪冉抱着巧克力出来，问她：“和妈妈住这里好不好？”

　　巧克力含着一点巧克力，毫不迟疑：“好。”

　　她本想给女儿泡点奶粉，却见明玕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江景，身影莫名有些寂寥。

　　她犹豫了一瞬，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女儿喊：“爸爸抱抱。”

　　明玕回头看过来，纪冉只好走过去。

　　“晚上在这吃吧，我做饭。”

　　明玕将伸长了胳臂求抱抱的女儿接过去，沉声道：“好，麻烦了。”

　　纪冉笑了笑：“没什么的，巧克力，告诉妈妈，你想吃什么？”

　　巧克力：“巧克力。”

　　纪冉掐掐她脸蛋：“问你也白问。”

　　三人站在窗前，看起来还真像幸福的一家。

　　明玕摸摸巧克力的脑袋，在纪冉走后，轻声道：“不要淘气，听妈妈话。”

　　巧克力点头，望着窗外，倒是半点不恐高：“嗯。”

　　这个时候巧克力显然还没有领悟到明玕嘱咐她这句话的深意，等明玕走后，到晚上八点，巧克力不但没见到日日照顾她的刘姨也没见到亲爱的爸爸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什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纪冉焦头烂额地哄，连拿出决胜武器巧克力都不管用。

　　她被小家伙哭得心都碎了，差点跟着一起哭，苦着脸问她要什么，只听到她一声声地：“要爸爸，爸爸，呜……”随后又叫姨姨。

　　纪冉痛恨自己连个佣人都比不上，却深刻地知道自己不过是自食恶果。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安慰女儿，给她看《绝妙糖果》，看《小鲤鱼历险记》，给她讲故事，唱儿歌……折腾到身心俱疲，巧克力才总算收住眼泪攻势，靠着她，眼眶红彤彤的，睡着了。

　　小家伙哭到后面基本只会发出很小的声音，小肩膀一抽一抽，倒是不吵，但是看着就让纪冉心痛如绞，比大声哭出来还让她难受。

　　纪冉坚持没有向明玕和刘姨求助，深知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不能让巧克力这段时间依赖除她以外的人。想到以后俩人因为这个节目亲了，她又要残忍地抽身而出，不免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纪冉摸摸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将她满是奶香味的小身体抱在怀里，声音哽咽，“你就当妈妈自私好了，你以后要怎么恨我，妈妈都毫无怨言。妈妈就怕你以后，连记都不记得我。”

　　巧克力睡梦中还紧皱着眉头,小手揪紧了衣摆。她最后不哭，不是因为纪冉哄她开心了，而是知道哭也没用了，她也哭累了。

　　纪冉将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回到客厅打了个电话。

　　“常叔，麻烦您让佣人把咪咪的东西都准备好吧，我明天回去把咪咪接来。您让司机送来？也好，太麻烦你们了。”

　　这边常叔挂了电话，看向还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明玕，想了想道：“也不知道明珏小姐习不习惯。”

　　明玕没有出声，比批文件还认真地看着电视屏幕，闻言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听到片尾曲的时候才站起来，随手把电视关了：“她会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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