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伦回不变

作者:爱惊蛰的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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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己篇⑤与别


      京城四月天的风夹杂着雨丝刺过脸面,原先日日笙歌的京城当下居然有些冷清,路边的些许摊子已经收走,只有一家茶馆内还有些人气。
      “说当年那有一名传奇人物,那歌声叫一个妙,皇上都要请他去宫里唱上个三天......”
      说书人的声音在逐渐变大的雨声中掺了份朦胧,她相隔甚远,只听得一二,却只是一二勾起了她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回忆。
      那年,她还是一小城的城主之女,小城也应该是那几年屈指可数的清净之地,她的家父是个极为正义之人,母亲在她很小时就离去,父亲也没再娶。
      在城中百姓心里可能这个城主之女比城主要来得受欢迎,当家父每天把她塞进马车里去城中溜达一圈,就可以待会一车厢的水果和粮食,城主对于这样省下一笔开销还是很满意的。
      在车上的时间,不同往日大部分都拿来睡觉,她看着那个不请自来的白衣人正肆无忌惮地吃着车厢里的水果。
      “不知阁下何人。”她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端详了几下这个白衣人,身着白衣,素手掂着果子,一口咬下一大半。
      “在下只是小小一介唱曲的,途中粮食丢尽,前来吃点东西。”
      “阁下还真是热情啊,这擅闯城主之女的轿子不知......”她欲说又止,白衣人聪慧自知她的意味。
      “哈哈哈,这贵家千金也是生的一口好嘴舌。”白衣人声音很好听,温柔之外不带其他多余的情感,柔和又恰到好处,不留出一分色彩留于人们的遐想,“也不枉在下偶遇,这地儿在下也不逗留许久,就此别过。”他又揣了几个果子再走。
      她听见轿子外侍卫的呵斥,轻轻撩开帘子一角,只见白衣人回眸一笑,就着锋利的剑刃一点,跳出了重围,头也不回的跃上房顶就此离去。
      她看着许多的果核,有些苦恼怎么跟家父交待。
      白衣人在拐角处停下,转身直视跟了自己一路的人。
      “堂堂玉阁君子也做出这般事情。”
      来者还真是君子,听到这样的话,也只是笑笑,“您可就别忙着嘲讽我,先接下这封信书。”
      白衣人眼角上挑,沉稳的声音透出他对事情的重要。
      “我就是个唱曲儿的,怎么个个都惦记着我做事呢。”
      话音刚落,拐角空无一人,撕碎的信纸被微风掠过不知所去......
      雨势愈来愈大,茶馆里的人走的零零散散,寥寥无几的人中,她安静的听着台上说书人的话,端着茶杯的手不由抖了一下。
      “这便是那唱曲儿小生遇到这城主之女的看头,一开始啊,谁也没有料到......”
      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的结果是那般悲惨,她在下面默默接了句话,又是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再见,白衣人换了个身份出现在城主府上。
      “在下伦桑。”
      这次见面,终是得以他的名称。
      “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琴师。”
      那年,他的家父如是说。
      伦桑弹得一手好琴,唱的也是深入心扉,若不是第一次相见天地人都不合,恐怕她真的觉得他会是一谦谦君子。
      “不知小姐的果子还有?”他站在庭院的白石桌子前,低声问道。
      她正思考着面前的一盘棋局,听见他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没了,还有人吃了不肯还。”
      “哈哈哈,在下给小姐弹琴,不知你可否能与我下盘旗。”
      他指尖拈起一颗棋子,素衣,白旗,玉手煞是好看。却是出棋猛势快攻,仅是三步就将黑子儿逼入绝境,恐怕仅是接下来的一步就可以将这黑子儿蚕食尽。
      她见此,摇头一叹,“这局就算我输了,不知阁下何时弹琴。”
      陈述句的语气很是平淡也像是多出来的一份淡漠。
      “在下就先欠着吧。”
      说罢就先俯身一鞠就离去,她也不强人所难,开始仔细观察这般棋。
      已进入夏季,暖风中带着一份燥热,扰得她心烦意乱,即便是池中盛开的荷花也没能让她缓和,却是被何人何物撩得如此?
      “那些年,想必在座的都知道,那可是朝廷动荡的最厉害的一次,战火连天,即便是偏僻的小城也不能幸免。”
      她视线转向外面,房顶的雨顺着瓦片流下,一点一点地砸落在地,或许以后就能砸出个坑来。就像情感的酝酿,一点一滴汇总,终将成为一片水池,清澈见底,他却是从石子儿一蹦成太阳,散着强烈的光芒,她愿将水池蒸发从而更加接近他,只是他依旧遥不可及。
      那年的确烽火连篇,箭矢划破天空正式点起战火,在寂静的夜中就像是礼花被点燃,绽开一朵又一朵,并且迅速蔓延,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敌人的银甲在月光下泛着白光,她被他抱在怀里脱离重围,力所不及的她也只能躲在他的怀里默默哭泣,脚下的城土早已被血花晕开,天空依旧残留着箭矢的痕迹,划过一道血红。她望着满天火焰,想起初始遇见他,人声鼎沸的街上,他忙着吃那果子,无意间也是回头一瞥。
      她是被冷水泼醒的,感受到脆弱的脖颈处被锋利的剑刃所指,她不敢挣扎。被擦拭的闪亮的剑倒映出她的狼狈。
      一剑客高仰着头看她转醒,“原来公子就是救了你这么个千金。”他将千金二字咬的很重几乎是紧闭牙关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公子?可是那位伦公子。”
      剑客微微点头,转身丢给她一个包袱,“这是公子让我给你的,他说,别忘了是谁让你沦落至此。”剑客说完,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她一身素衣此刻已成了血衣,沾满血垢的脸庞上缓缓流下眼泪,也无法洗脱血渍,那片故土亦是如此,多少百姓流尽眼泪也没有摆脱成为了刀下亡魂。
      她打开包袱,里面留下了果子和几套换洗衣服以及为数不多的盘缠。
      她重新将包袱打包好,重新走上了一条血路。
      “话说那伦公子离去后,便是三年没见,那位小姐也是三年未嫁,三年期间,也不知何种手段她竟成了这从古至今唯一一位世人所知晓的女将军。”
      她毫不在意的将茶放在一旁,让一旁的侍女将棋盘端上,这盘棋,她走了十年,没有一次能够逃离他的包围,正如十年过去了,她依旧没能将他从记忆中抹去。
      她仅仅是花了三年的时间将旧时裳褪去,披上泛着寒光的盔甲,丢弃了本应抛下的花球,转而执起手中利剑,一挥一斩就将旧时屠城仇人斩杀尽。
      你不该如此,却在命中遇到了非命之人。
      那个算命先生如是说。
      非命之人吗?自从那年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所谓的非命之人。
      “将军,皇上宣您进宫。”
      她点头示意,将散发高高绾起,换了件衣裳进宫,带着那般血腥味重的还是不妥。
      踏过宫闱,熟悉的琴声传入耳中,是他的琴。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这丫头还是听的出。”
      是他,消失多年的他。
      万千话语冲到嘴边,却只是溢出一句,“你可安好?”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安好,安好,你竟然也会这般关心人了,也不再是那个毒舌的丫头。”
      强忍住眼中酸意,“不知阁下可有意愿来府上一聚?”
      他依旧在庭院里抚琴,悠缓的琴声伴着他的歌声传回远在千里外的故乡。
      “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皇宫。”
      他简约回答,她也没有细问。
      弦声中暗藏初遇时的情绪。
      “自此,他们就这样一人弹琴,一人听,乐得清闲。”
      说书人声音一顿,俄而声音一转,“这好景不长久,世人终是被情所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感情才如洪水般涌出来。似乎是他离别进宫的那一天,也是四月,不过相较于这般冷清来说,那日可叫一个热闹。
      噩耗传来的时候她正与一弟子喝茶下棋,正疑惑着今日他没来府上抚琴。一封书信就到达手里,字迹许是因为匆忙显得有些潦草,落款是他的侍卫。
      '公子病重,望前来看望'
      棋盘摔落在地,弟子还在收拾被打碎的茶杯,她就先离去。
      路途不远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达,她快马加鞭半个时辰赶来。他没有府邸,只是一小楼,她还没来得及将马拴住,在二楼处就听见他微弱的咳嗽声。
      “你不会死的。”
      床上的人眼睛浑浊,苍白的脸上勉强牵起一抹笑,手紧紧抓住床沿抑制着病魔的疼痛。她的心中有什么被压抑的东西轰然倒塌,痛苦从苦涩的声音中蔓延。
      “不会的。”他缓缓伸出手却没能抚上她的脸。“如果我这样,你愿意嫁给我吗?”被病魔反反复复折磨的他,声音有些颤抖。
      “愿意,我...愿意。”
      他将手放下,长呼出一口浑浊的气息,“出去吧。”
      她的目光紧紧放在他的身上,不愿离去。
      “姑娘,走吧。”一旁的侍卫出声催促着。
      她起身,“伦桑,你若死了,我便不嫁。”
      床上人睫毛一颤,从喉咙深处吐出一个字,“好。”
      这病来得奇怪,侍卫只是简单交待,是受了仇家的毒。
      他...不只是一介琴师。
      捂上脸,掩去才溢出的眼泪,靠着门,低声哭泣。
      “这女将军驰骋多年沙场,从未在血与战中落下一滴泪,这情到深处也泪一滴。”
      台上的说书人缓缓喝了口茶,打开折扇,又说了起来。
      一滴热泪猝不及防的落入茶中,周围有少许哽咽声。
      “换茶。”
      她的声音响起,看着眼前在清新的茶中晕染而开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可不喜欢我哭啊......
      一次次在夜里抱着他哭泣,感受他一点点被逼近悬崖,他答应会活下去的,她知道一定会用尽全力活下去,只是却拦不住推他入涯的病魔。
      她听闻玉阁的医术绝顶,在不顾他人的阻拦下去了玉阁。玉阁有个人人皆知的规矩,以物换物。
      她拿回药,却只能延迟他几个月的生命。
      “伦桑,我们可能就是一对瞎夫妇了。”
      右眼被眼罩遮住,连夜波劳,瘦尖的脸颊和乌黑的眼圈显得有些吓人。
      吃过最苦的药,忍过最疼的针,他在日复一日的治疗中咬碎了嘴中的□□,收回了所谓的眼泪。
      “我还能活多久。”
      一日,他如此问道。
      她踌躇许久,“一月之久。”
      他释然的笑笑。
      他很会撒谎,可以说他是个骗子。
      我会活下去的。
      我会娶你的。
      我要带你去看千山万水。
      我不会再让你过上腥风血雨的日子。
      他拿着满手的承诺换来她的希望。
      “烟火,漂亮。”
      她闻声朝窗外看去,孩童们在大街小巷点燃烟火,一朵又一朵,绽开在夜空中,忽而忆起那夜的战火也似这烟火,只是物似人非,曾经的小姑娘成了如今也是满手鲜血的女将军,温婉如玉的公子只能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他曾经幻想着一切,想着,如果再遇见她,就将一切讲给她,很早的他就如她一样喜欢,只是话到嘴时说不出。
      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又一年。
      其实一月未至,新年欢喜的气息依存,她也还是他的妻,他也未纳妾,那药终究没能拉住他的脚步。
      为此,她去玉阁闹了一场。
      带领着曾经陪她一起在战场出生入死的士兵直接杀进了玉阁。
      玉阁君子悠然坐在上位,似乎一点不在意外面的厮杀。
      “骗子,都是骗子,今天我就拆了你们这破阁。”
      “姑娘且慢,这是当年在下交给公子的一封书信,请看。”
      字迹,正如他君子之气,温婉如玉。
      上面交述了她的身世。
      原王爷府千金?可笑?
      “公子才是这玉阁的主人,当年战争之际,你知道他为何只救你一个吗?”君子望阶下的她看去。“皇上一直忌惮着王爷的权利所以才想毒害你,但是公子以命换命。”上调的语气中掩不住他的嘲讽意味。
      她怎可不知,终是情缘。
      她垂下眼眸,转过身,挥袖离开。
      你终究是负了我,无论是从前还是未来。
      又是月夜,小庭院中,她坐在冰冷的石椅上,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一杯酒入喉,火辣辣的从喉中烧到胃中。
      第一杯,敬给英年早逝的你。
      第二杯,敬给宛若戏剧的人生。
      第三杯,敬给万古长青的爱情。
      第四杯,敬给孤独终生的自己。
      “就此,故事完结,女将军以四杯酒结束了所有的故事。”
      她放下茶杯,素手执棋辗转在棋盘之上,终是一声叹气,破了那副三步棋局。
      右眼眼罩被摘下,只剩下空无的眼,岁月的流逝在她的鬓角和眼角刻下了道道伤痕。
      雨已停下,她踩过水渍,走过这条小路。
      你依旧如那岁月年轻,我却早已鬓发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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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好虐!虐死宝宝了!
    真的没有人来写么?(>ω<*)?喵宝宝真的很缺人选啊
    欢迎加入家养团文稿组,群号码:582794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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