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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
按照齐甫的事先打探，我揣着好久不曾碰过的钥匙，出现在了昔日的家所在的小区。
孟既梵不太像是个会换锁的人。
所以我想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摸出几件棉衣来。
毕竟，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会有大范围的降温。
可是，如果被他发现了，我到底算不算是小偷呢？
虽然我找人写好了财产分割的合同，但是他一直没签，我也一直没拿回来。
不过万一他为了报复我，当场翻出合同来签字的话，我也算是私闯民宅吧？
就这么想着一大堆很严肃的问题，我戴着毛线帽，戴着口罩，戴着手套，武装严实地上了二十一
楼。
看着那扇熟悉而陌生的门，我内心无比地激动，果然是懒得换的人：“佛祖保佑！”
我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缓慢地做完开门的系列动作，努力让门开的声响降到最低。
看着门内昏暗的光线，我松了一口气——窗帘没拉，屋里没人。
哈哈哈哈哈。
我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掰掉了鞋子，蹑手蹑脚地走过玄关，不经意地碰到了暖气片后，我惊悚
地僵住了——居然还是温的！
这是刚回呢！还是刚走呢！
我的心开始锤大鼓。
缩在客厅门口的我，大气都不敢喘，可是又不愿意放弃这好不容易进来的机会。
调转头，我准备爬回玄关处。
我决定去鞋柜里看一看他的拖鞋有没有在。
这样就能判定他有没有回来了——默默为自己的机智比哈特。
僵直着身子慢慢俯撑在地，但是，如果我知道从此刻起，我的一切行为都落在别人眼中，我是绝
对不会选择为了降低脚步声而爬回去的。
所以，当我小心翼翼地挪开自己挡住鞋柜门的鞋，小心翼翼地抓住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两扇
柜门时——
我想看见的那双拖鞋就出现在我眼前。
巧克力色，毛绒绒的，四十二码，很舒服，年前超市促销时候我买的。
可是此刻它是被使用着的。
“我该喊抓贼么。”
我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地一抖，就变爬为趴——对，趴在了他脚下。
脑袋里轰隆一下就炸了。
不是上午有课的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还是穿着睡衣，头上戴着眼罩？！
不不不！问题不该在他，而是……我现在要怎么解释？！
说实话？我碎成块的尊严要成渣的！
我不知道怎么办啊啊啊啊……
把帽子扯下来盖住双眼，我决定装死。
等等……
帽子？对啊！我没有露脸，没有露头发，甚至连手也没露出来！
他不会知道是我的，嗯，不是我不是我……
我麻溜地坐了起来，粗着嗓子“啊、啊”地比划，指指耳朵，又指指嘴，最后做了一个拜托的手
势。
——装聋作哑让他相信先，我再趁机夺门而出！
孟既梵蹲了下来，脸凑得极近。
手里什么时候举着的手机？！
“你是说，你、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我本来是瞪着他手机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喜：中招了！
但是为了更逼真，表面的我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视线都锁定不动了。
余光扫见他捂住脸埋在膝上——被打动了恻隐之心？
一个响指冷不丁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这才看向他，同时慢慢地往门口方向后挪。
“应该能看懂唇语吧，小姐，你大白天的悄无声息出现在我家里，知不知道是犯法的？想跑的
话，警告你，我是有录像的，交给警察是不是对你来说不太好？”
我顿住——看来早上那些担心果然是有预兆的，这下又要怎么办了？
看我没反应，他跨了一步，把手机放在一旁，凑过来说：“怎么办呢，不想有案底吧？不如做合
法的入侵者？”
我只盯住了他的手机：在他放下的那半秒里，逃跑方案我已一气呵成，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抢过来，然后周旋在客厅里删掉，将手机作势要扔到楼下去将他引到书房，最后抛手机关书房，
跑路！
可行性也是很高的。
于是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的我，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就窜起来抓住手机摔在了客厅里。
我：“哈？！你你你你你你！刚说啥？！”
他手里抓着我的帽子，笑得好像只是看了一场好戏：“不装了？我说——好久不见，入优。”
我爬起来，恼羞成怒地把手里的东西砸向他，趁他躲闪的时候，准备冲出去。
未料忽视了此人卓越的身高优势下的一双大长腿，就那么一挡，我差点没栽跟头。
他扶稳了我，这才问道：“终于肯回来了？”
“回？哼，孟老师你弄错了吧，这是你家，我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
他放开我，回头把头上的眼罩摘了下来，走到里厅的桌上倒了杯水喝完。
他向来有耐心跟任何人耗，不说话不会憋死他，尴尬也不会。
不就是想等我先开口么？
“我今天回来是来收拾我的东西的，寄存在你家这么些天也是打扰了，保管的费用我会足额给你
的，保证不像你一样，不会占你半点便宜的！”
人是奇怪的物种，明明打肿脸充胖子的后果可能是雪上加霜，可是情绪一到，这话完全不从脑过
了。
说完我是欲哭无泪的：钱？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省钱，现在还敢这么跟他叫嚣。
一生中最怂的时刻绝对要为现在记录下一笔：虽然嘴上傲得厉害，心里却没出息地祷告他能把我
这话当个屁得了。
他咬着杯口：“嗯。”
我：“哈？”
“按照寄存市面上每天的平均价格给，三个月，不算你零头，一共3854，不过虽然离婚了，你还
是我学生，感情也是有的，打个友情价吧，3800，请给现金，不支持刷卡和某付宝，谢谢。”放
下水杯，他从我身边走过，回卧室去换衣服了。
我从没觉得他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适合去当商人。
平均价格是什么鬼啊？这么快得出总数你都不用计算器吗？话说你一专业艺术的，数学这么好合
理吗？
重要的是，他很坑，坑住了我没有那么多现钱。
我感觉被他用金钱羞辱了一番，而且，这番羞辱还是我自己提的。
呵呵。
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我还愣在原地虚空凑着这3800。
手里的钱，房租交完后就所剩不多了，这个月还得吃饭生活，跟家里要钱基本上是讨骂，齐甫是
学生也不可能向她借钱，下个月工资？
“怎么，付不起？”他转身又进了卫生间。
“别小看人了！才3800好么！”
“也是，毕竟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工资待遇应该也不低。”他整理好了头发出现在我眼前。
说实话，从没见过他短发的模样，背梳露额，耳朵也没了遮盖。感觉少了之前的艺术气息，却多
了几分青稚和英气，一点看不出来已经是三十有一的人了。
稍微感慨地久了点，他便发觉了我是在看他的头发。
“托你的福，好多年都没这么短过。”他摸了摸鬓角，“说起来，头发这事我还没跟你算。”
我恍若听见了那3800上涨的声音。
“头发还会长，你明明现在也很好看啊，我虽然剪了你的头发，但是并没有给你造成形象上的折
扣。你加价就是讹我了！”虽然不满他的奸诈，但是这句夸赞还是出自真心的。
“好看？”
“嗯。”
“夸三遍，不同的，然后这事可以不跟你计较。”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抱着双臂等着我。
我抛了个白眼——真幼稚！亏你还是当老师的人！
“你短头发其实也是很好看的……”
“不算，这个跟刚才重复了。”
双白眼：“短头发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刚刚你确实惊艳到我了、无论头发多短你都是男
神！”
“勉强过关，”孟既梵托着下巴，换了只腿跷起，“接下来说说今天的事。”
好，今天的事确实也值得讨价一下：“寄存费！现在哪有商家不支持pos和某付宝的，你既然要
合乎市场来做，就要按等同的规矩来！”
“意思是你刷卡或某付宝可以一次缴清？”
“……”
“仅支持现金，谢谢合作。”
“可以打白条吧？”
“可以，不过算利息。”
“利率算银行同期么？”
他比划三根手指：“每月陪我睡三天。”
“孟既梵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耻的！”
“大概是离婚后。”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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