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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东城
跟预料中的一样，付一被叫去问话了，由于他一再解释这和纪子忻没有关系，校方也就没有追究纪子忻的责任。
“好羡慕你啊，”覃乐低声说道，“这种只有在电视剧和小说里出现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纪子忻沉默不语。
虽然首都大学是出了名的以维护优等生的利益为重，但不管怎么看付一这次都做得太过火了。她奉行的向来都是低调主义，可今天的求婚事件一出，自己难免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全校瞩目的焦点，思及此处，她稍稍垂下头，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其实最阴郁的应该是小棋，她一想起刚才在纪子忻面前对付一犯的各种花痴，脸就立刻黑了起来：“那个，子，子忻啊……”
后者应声侧过头来：“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这么荒唐的事情就连她本人也未曾预料到，哪儿有立场去责怪同样一无所知的室友。
可不知怎的，覃乐竟忽然冲到两人中间，打算好言相劝：“算了算了，大家各退一步别再吵了，小棋也是无心的，你就原谅她吧。”
“我没其他的意思，”纪子忻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她本来就是无心的，我为什么不原谅她？”
闻言，覃乐有些愣住了，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尴尬，好在乔嘉嘉及时提醒了一句快上课了，大家才慢慢朝教学楼里走去。
大概是关心则乱吧。
当天放学后，纪子忻照常往回家的路上走去，可她怎么都没料到付一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
“怎么不进去？”她的眼神不怎么自然，问话的声音也很小。
但付一的视线却始终放在她脸上，语气里没有半点迟疑：“你知道理由。”
说话间，纪子忻的头埋得更低了。倒不是后悔当众答应对方的求婚，只是她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晓得该怎么应付才好，毕竟按照当时的情形来看她是在付一的一步步引导下无意间点了头，要是换个方式，还指不定磨叽成什么样。
有种……被小看了的感觉……
“子忻，”付一按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我是认真的。”
纪子忻当然知道他是认真的，两辈子的认知足以支撑起对一个人的信任，付一绝不可能在这么严肃的问题上开玩笑，况且他本来就不是那种爱乱开玩笑的性格。
“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认真？”良久，前者说出这样一句话。
付一微怔片刻，随之露出笑容：“在你讲出这句话之前，我确实心存疑惑。”
与此刻相比，校方无论下达怎样的处分都不重要了。
从那之后纪子忻的身影便极少出现在学校里，以前还能在课间时间看她来回跑办公室，现在连想跟她聊聊天都难了，特别是何洋静。
“跟你同一届的学弟学妹们都想见你一面，你要是再不来我就顶不住了，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能。”
“……又不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这么怕干什么？”
“既然不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这么怂干什么？”
好像没什么不对。
付一带来的影响还未过去，她们却已经迎来了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坦率而言纪子忻还是有些担忧的，前一世的满江红成绩单摆在那里，不忧不行。
可这次的结果居然大大超乎了她的意料。
“高数和外语刚好踩线过，”叶筱曼说道，“其他的无限接近于满分，估计是老师对你的印象很少，不然平时成绩可以得全分。”
“你是学生会的干事，这样的话活动分也有了，大概能领个二等或者三等奖学金吧，真好，”小棋撅了撅嘴，有些羡慕。
然而纪子忻却一脸茫然：“你们在说谁？”
两人对视了一眼，继而齐齐望向她：“你觉得呢？”
简直是有生之年系列。
总算能得到一次如意的期末成绩，想必父亲也不会像催命一样催她回东城，纪子忻表面上仍旧是面瘫的模样，心底里早已笑开了花，贴在身上二十几年的学渣标签总算能彻底跟她说再见了。
但打脸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
“我要把母亲带回东城，”放假后的某一天，方唯贤不请自来，“你跟我一起。”
纪子忻默默拉下上衣衣摆，企图遮住那外泄的春光：“李姨，你应该在外人进门前提醒我把裤子穿上。”
不过还没等李姨回话，方唯贤便满脸不屑地问道：“你在我面前穿开裆裤撒尿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那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有救。”
调侃归调侃，该讲清楚的还是要讲清楚。他的意思是要把张媛媛带到方东成那里当面对质，否则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会知道，并且张媛媛的病情虽然略有好转，但心结不解开的话怕是只能一辈子当个疯子。
“行啊，”纪子忻答应得异常爽快，“不过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隔了很久，客厅里才传来一个不太真切的“好”字。
次日，两人一同回到东城，张媛媛被方唯贤带去了出租房里暂住，后者说要等到父亲处理完公事的时候再把人带过去，纪子忻倒是没感到有什么不妥，于是随他去了。
到家后难免被纪山给说教一顿，不过幸好有徐欣在一旁帮衬着，纪子忻不至于被骂得太难看。
“孩子都回来了你就别那么严厉了，而且她这么任性还不是小时候你惯的？”徐欣睨了纪山一眼，道，“有空在这儿对着她发脾气，还不如去把最近几个月你们公司损耗的资源弥补回来。”
纪子忻无法想象出当他们知道自家女儿已经偷偷跟别人订婚时的场景。
在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没有出过门，也没有约姜余上网玩游戏。姜余最终选择了另外一所大学，不过这总比在复读期间意外身亡要好得多，现下需要担心的，只有方唯贤那边的状况了，说来也奇怪，照常理来讲他或多或少都该报告一下进展如何，而如今……
正当纪子忻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时，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方唯贤的名字。
“你先去楼下等我，我估计要等会儿才能到。”
深灰色的厚云将天空映衬得十分压抑，原本澄清的柔光现下变得越来越模糊。
手表上的分针从十二指向了六，纪子忻微微蹙起眉头，不耐烦的情绪全部表现在了眼里，但在下一秒，脑海中便突然闪过什么东西，她蓦地拿出门禁卡，转身朝记忆中的楼层数跑去。
方唯贤家的门大开着，楼道里全是探着脑袋想看又不敢看的邻居。
纪子忻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门前，只见里面狼藉一片，方东成正和方唯贤扭打在地，不，与其说是扭打，还不如说是方唯贤在一味地进行抵挡，而他身后，则跪趴着双目无神精神颓废的张媛媛。
“还看？！”纪子忻冲四周大喊了一声，“连报警都不会吗！”
话音刚落，一个装扮精致的女人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号码。
方东成是被警察带走的，据帮忙报警的那个女人所述，是前者一见到张媛媛便满脸惊恐地愣在原地，方唯贤解释了些什么，可他非但不听，还一把抓住张媛媛想动手打人，方唯贤为了保护母亲只好同他翻脸，听到这里，纪子忻走到方唯贤身边蹲下，问道：“你不让我上来，是不是早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嘁……”对方顺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时不慎碰到了破皮的位置，“痛死了，老头子打起人来真不留情。”
“你之所以会带我回来，是打算让我在最危急的时刻叫警察介入，其实其他人也可以，只是你不信任，同时也不想让太多人见证方家的丑事。”
方唯贤偏过头：“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聪明也好愚蠢也罢，今日他们家算是丢大脸了。
由于纪子忻是从别人口中打听到的事发过程，故此她不能被带去录口供。
“你长能耐了啊！”纪山气得脸色发青，“我提醒过你多少次别管方家的闲事别管方家的闲事，你就是不听，我们纪家祖祖辈辈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跟我讲实话，你前些天从A市里赶回来是不是为了唯贤！”
“是。”
“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我不想和方唯贤在一起，所以必须以帮忙为条件摆脱跟他的关系！”
纪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这个你就把张媛媛带回东城，然后借此机会威胁你方叔叔？”
“我倒没考虑那么深，”纪子忻缓了口气，道，“帮方唯贤找到失散多年的母亲，就等于卖了个大人情给他，我的意见方叔叔不听，可他儿子的意见多少能顶些用处，反正我和方唯贤相看两相厌，这么做也不算自私。”
顶多是忤逆长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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