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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我爱你吗?
吃罢晚饭,暮色开始渐渐笼罩整个城市。
我和舒果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我想她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大约是寂寞了。我问自己是不是也寂寞,却给不出答案。
学校晚间十一点锁门,时间还绰绰有余。
晚上的廖市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落寞,像是一个丢了十元钱怎么都找不回的初中少女。天虽没有黑尽,街道两侧的路灯却早已亮了。下班的人流发出一种类似饿了的青蛙一般的气息。气息浮在离地面两到三米的上空,和灯光混在一起,交织成一团薄薄的雾气。
我和舒果从老城区一直走到新城区,街道逐渐从四车道变为了八车道,路边的行道树从悬铃木变成了香樟,建筑上的霓虹灯变得阔气,空气的质感有些微微变硬。
“现在还不回学校没关系么?”
“11点之前便可,即使超过11点,也有相应的办法。”我说,“宿管员有些不通人情,但脑袋算不上聪明,猫和老鼠之间的游戏时常上演。”
舒果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型综合超市,“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两人走进综合超市,身上渐聚的寒意被暖气驱散。舒果买了牛奶、面包、卫生巾和一个正在打折的抱枕,我则买了两把牙刷。在收银台前排队时舒果说想喝啤酒,于是我跑回到售卖饮料的售货架前拿了四罐青岛啤酒。
回到马路上,舒果从塑料袋中掏出啤酒,噗嗤一声拉开易拉环,迎着冷风咕噜咕噜灌下了半罐,递到我面前。我接过啤酒罐,把剩下的半罐一口气喝下。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汹涌直下,脑子瞬时出现了一阵空白。
舒果拿出第二罐,拉开易拉环,仰头喝去半罐再递给我。我接过,再次全数倒入肚中。两人站在人行道上,就这么迎风把四罐啤酒依次解决。喝罢最后一罐,我把四个易拉罐丢入不远处带有可回收标志的垃圾箱。胃中因为装满了啤酒的缘故,走起路来似乎能感觉到来回晃荡的水声。
“痛快?”舒果问我。
我打了个响亮的嗝,回答说:“痛快,就是觉得冷。”
“我也是。”
我们环视四周,走进一家咖啡馆。训练有素的服务员穿着得体的工作服对我们弯腰说“欢迎光临”。我们选择了内侧光线较暗的一个角落坐下,各自要了点单上最便宜的咖啡。服务员报以微笑地收过点单,转身以颇为优雅的步调离去。
我和舒果相互对视沉默着,酒精的酥麻感渐渐从胃部上移到了脸颊。服务员端来咖啡,用轻柔的口气说了句“请慢用”。我环视整个咖啡馆,近一半的座位上坐有人。所有人都衣着整洁举止得体。
我举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比山秀谷的好上数倍,“你朋友是怎么死的?”
舒果的眼神变得与原先有些不同,晶亮了起来,如同掺了冰的水。“癌症,肝癌。”
“总以为癌症不该和我们这样的年龄有交集。”
舒果啜一口咖啡,“我虽对朋友的死不感到悲伤,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考虑所谓的死亡。死亡,你可有想过?”
我抬起头长久注视她的脸,有一缕头发从脑后偷偷出逃,以六十度角贴在左耳下方。轻轻摇曳的灯光不断改变着她脸上光和影的比例。我用咖啡匙轻轻搅拌着咖啡,因为动作不熟练的关系,时常敲击到杯壁。“关于死亡曾经想过很多,有段时间甚至无时不刻思考着死亡。”我举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溢至舌根,“父亲在三年前去世。”
言毕,我们两人默默喝咖啡,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里谁也没有开口。邻座的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女人从位置上坐起,轻声对坐在面前的男人说了什么,随后拎起随身携带的包,上挑着眉毛踩着高跟鞋特有的脚步声离开了咖啡馆。男子叫来服务员买了单,像跟木头般又坐了五分钟,随后也起身离开。
“那个,何策,可曾思考过爱?”舒果喝完杯中的咖啡后开口道。
我花时间思索了下,随后摇摇头。
“未曾喜欢过谁?”
“喜欢的话倒是有。”我说,“初中和高中都与女生谈过恋爱,那时候势必倾心于对方。不过都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恋爱,‘我爱你’之类的话当然也讲过不少,但并未因此仔细的思考过爱为何物。”
舒果用咖啡匙在空中轻轻划了个圆,“我一直期盼着爱,但至今都未曾能真正爱过谁,似乎爱这种能力并不存在于我的身上。听起来或许有些唐突,但若是可以,能让我爱你吗?”
“为了确认自己是否有爱这种能力?”我觉得有些好笑。
舒果果断地摇摇头,“不。在第一次和你相见时,就感觉到你身上有等待着我的什么东西。一个多月的时间,这种感觉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这样的解释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身上那种所谓等待着你的东西可是爱?”
“不晓得。”舒果摇摇头,“我也不知何为是爱,所以,能让我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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