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明楼悔

作者:米米啊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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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屈膝


      夜色沉沉,月光暗淡,冷风阵阵。虽然寒冬已过,此刻已是春天了,但春寒料峭,风吹在身上仍是有些许凉意。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火车站的场面一度惊心动魄,而76号和上海特高课这两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所在今夜也不太平。

      “着火啦,着火啦……”

      “快救火!快救火!”

      “火势挺大的,可能控制不住,得叫消防队来救火。”

      “快打电话通知人来救火!”

      “是,梁处长。”

      “不好了,电话线被剪断了!”

      “什么?!”

      76号突然失火了,梁仲春正巧今晚值班,赶紧带着值夜的属下们去救火。哪知今天晚上风蛮大的,导致了火势的蔓延。眼见火越烧越旺,梁仲春命手下去打电话让消防队来救火,谁料电话线早被人剪断了。

      这场火本就来得有些蹊跷,又听得电话线被人剪断,梁仲春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忙吩咐道:“你们一半人留下来救火,一半人加强警戒,绝对不能让抗日分子有可乘之机。”

      “是。”

      “不好!”梁仲春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快跟我去牢房!”

      “是!”几个不留下来救火的属下赶紧随着梁仲春火急火燎地往牢房奔去。

      其实梁仲春多虑了,最近这些日子76号并没有关押什么重要的犯人,而那些抓来的可疑分子都不是货真价实的抗日分子,有人纵火是真,目的却不是为了劫狱。

      76号因失火之事乱成一团,电话线又被人剪断,所以日本宪兵队根本打不通76号的电话,更别提让76号的特务们来火车站支援了。

      76号只是失火,上海特高课的情况却比其更加严重。

      只听得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好几个地方连续响起了骇人的爆炸声音。上海特高课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偷偷在好几处地方放了炸药,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藤田芳政去火车站了,群龙无首之下,特高课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特高课的电话线倒是没被剪断,求援电话打来之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早掩盖了电话的响声,守在大门口的宪兵有两个马上跑去察看情形,另外两个留守的在爆炸声停歇后听到了电话声,打算去接电话时却被从暗处飞来的两颗子弹击中了,俱是一枪毙命,倒在地上。

      76号和特高课俱已乱成一团,又皆没接到请求支援的电话,自然无人来火车站救援。藤田芳政所带的那些宪兵,留守在车站的都死在了明家三兄弟的枪下,另外的宪兵在与地下党激战,黎叔他们能够应付得了。

      明楼担心76号和特高课会来增援,到时假死的明台与明镜会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明家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幸好他的担忧没有成真,从藤田芳政挟持杨沁莹至蜷川直子挟持明镜要挟他们,再到明楼下跪恳求,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赶来增援。不过,明镜被蜷川直子挟持,明家三兄弟又被逼扔掉了武器,他们此时的处境特别危险,随时有性命之忧。

      “明楼,本来我向藤田长官献策,利用杨沁莹便能引出明台,置你们于死地,而我找过明镜,没有再寻找到她的踪迹,我却仍不肯放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蜷川直子未等明楼开口,自己先答道:“不只是为了以防明台跟你一样绝情,不肯出现,更是因为我想这个老女人死!她这么对我,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她?明台,明诚,还有你,你们死了还不够,我要这个老女人也死在我的枪下,这样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如果你们都死了,相信这个该死的老女人一定会伤心欲绝,她会生不如死。如今我连她一并杀了,送你们一家去地府相聚,总好过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苟活于世。这么一想,其实我还是挺仁慈的。明镜,你说是吧?”

      明镜怒骂道:“你太狠毒了,你……”

      “你敢骂我,你忘了你刚才不肯闭嘴的后果了吗?!”蜷川直子打断她厉声道。明镜刚刚不肯闭嘴,导致明楼他们都被对方打了一枪,她刚见识过对方的辣手,此时听了这话,立即吓得不敢再骂了。

      “我送你们一起上路,至少你们全家还能在地府团聚,总好过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或爱人死在你们面前,自己却要伤心地活在世上,后半辈子都在失去至亲或挚爱的痛苦中度过。我这是一片好心,你们也不必谢我。”蜷川直子冷笑着说道。明明是她要杀了明家满门,连杨氏父女都不肯放过,如此心狠手辣,偏还厚颜无耻地说自己是好心,气得大家火冒三丈。

      明楼虽早已料到就算自己下跪哀求,对方仍要置他全家于死地,但为了姐姐他还是屈膝恳求了。此刻听蜷川直子这么说,他气得双拳紧握,怒声道:“如此说来,你仍是不肯放过我大姐了。”

      “没错,我压根没想过饶她一命,我只是觉得一枪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就是想故意折辱你,想看着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然后再杀了你的家人,让你肝肠寸断,最后再杀了你。”蜷川直子带笑说道。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必再向你低声下气了。”明楼何曾受过这般折辱,即在面粉厂,无论是上一世还是在这一世,汪曼春也不曾如此折辱他。是可忍孰不可忍!明楼不再跪在地上,起身说道:“你这么心狠手辣,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侵略者,你们迟早都会自食恶果,不得好死!蜷川直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说什么?!”听到明楼叫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蜷川直子不禁惊诧万分。“你叫我什么?!”

      “蜷川直子。”明楼答道。“你又不是真的乔善,难不成还要我称呼你‘乔小姐’?”他冷笑着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实名字的?!”蜷川直子挟持着明镜出现,亲口承认是她教唆山本纯子把明镜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诉藤田芳政,也是她向藤田芳政献策,让对方利用杨沁莹引出明台,明楼猜到她不是真的乔善倒没什么奇怪的。若她真是乔善,以前她曾去刺杀过汪曼春,是一个鲁莽率真的爱国学生,怎会去和日本侵略者有所勾结呢?她竟敢亲自挟持明镜,看见火车站上有那么多日本人的尸体却没有一丝的害怕与惊慌。她发现明镜尚在人世后去利用山本纯子对付明楼,自己却深藏于幕后,若非山本纯子自作聪明把她自己送进了特高课的大牢,明楼可就真的危险了。她向藤田芳政献策,成功引出了假死的明台,令明楼抗日分子的身份暴露于藤田芳政面前。就算她因爱生恨,为了报复明楼宁愿去勾结日本人,可她一个卖花女又怎么会有这种胆量和心计呢?虽说她一向表里不一,城府甚深,可也决不会想得出这些毒辣至极又特别缜密的诡计。她朝明家三兄弟开枪,心不慌手不抖,和不会用枪的明镜截然不同,一看就是会使枪的。再加上她称藤田芳政为“藤田长官”,又叫日本为“大日本帝国”。由此种种,她日本间谍的身份可谓是昭然若揭。但是,明楼不仅知道她是日本特务,还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真名,这就令她惊诧不已了。“你不可能知道的!”

      “你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隐藏得很深,其实我们早就看穿了你的真面目,识破了你日本特务的身份。”明楼说道。

      “识破了我的身份,识破了我的身份……”蜷川直子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快说!”她厉声喝问道。

      “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园,你拿了把刀去行刺汪曼春,那时我就怀疑你了。我把你从牢里救出来后,你以感激为名屡次前来纠缠我,使我更加深了对你的怀疑。”明楼最初便怀疑她的身份,疑心那场刺杀是日本人对他的试探,但他仍是救了她和乔安。一来他想万一他们真是爱国学生,若是自己不救他们,他们的下场会很惨,二来他有合理的借口来解释自己为何救这兄妹俩。后对方因救命之恩而对他产生爱慕,对他死缠烂打,他更怀疑她了,猜想她可能是日本人派来故意接近自己的。

      “我屡屡纠缠于你,你警惕性很高,对我产生了怀疑,这倒不是在意料之外的。可是,当时除了南田课长之外,全上海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去查只会查到我是一个家境贫寒的普通女孩,一个靠卖花来贴补家用的穷学生。乔善早被我杀了,我冒用了她的身份,因她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所以她的父母和她那个蠢哥哥都没发现我是假的。你不可能查到什么的!”蜷川直子笃定道。“你就算发现我的间谍身份,也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名。你在骗我!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蜷川直子厉声道。

      这多亏了曼春告诉我,不然我还真没发现你是日本特务,大姐仍当你是个爱国学生,非要我与你交往。曼春她虽恨极了我,还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在她心里,终究是有国家民族的,可能……她还是担心我的,怕我会栽在这个阴险毒辣的日本特务手里。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说话啊!”蜷川直子厉喝道。

      “你以为我一定会查不出你的真实身份,那你未免太小看我明楼了。我能在汪伪政府身兼数职,深得周佛海的器重,能将你们这些可恶的侵略者玩弄于鼓掌之中,炸了你们的樱花号列车,杀了狡猾残忍的南田洋子,利用一本假的密码本让你们在第三战场一败涂地,明某又岂是泛泛之辈?!查出你的真实身份,对我来说虽不是件容易的事,却也非难以办到。”明楼自豪地说道。事实上是汪曼春给他看了蜷川直子的档案,他才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他没有说实话,他欺骗了蜷川直子。明家三兄弟被逼扔掉了自己的枪,而蜷川直子手中有枪,加上明镜被她挟持着,明楼一方明显处于劣势。明楼思量过,自己一方脱险的机会微乎其微,就算他们几个拼尽全力,蜷川直子能安然离开火车站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因此上他没对其吐露实情。整个上海除了南田洋子和她自己之外,之前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底细。南田洋子口风极紧,她对汪曼春又不是百分之百地信任,不可能把这件极其机密的事泄露给对方。若是她活着离开了火车站,事后肯定会去追究为何汪曼春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汪曼春是共产国际上海小组的孤芳,她是从潜伏在东京的日本共&产党那里得到了蜷川直子的档案。依蜷川直子的性子,一定会追查到底,要是不能查出汪曼春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的,必然不会罢手。万一真的被她查出点什么,后果会很严重,共产国际组织可能会遭受重大的损失。“怎么,你不相信我有这么大的能耐?”见蜷川直子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明楼挑眉问道。

      蜷川直子略一思量,想到樱花号列车被炸和南田洋子被刺,还有第三战场的惨败,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而这些事都是明楼所为,再看到地上死不瞑目的藤田芳政的尸体,蜷川直子终是相信了他的话。“没错,你确实有这能耐。”她苦笑道。她亲自挟持着明镜出现,本就不打算再隐藏自己的日谍身份。她来火车站之前便想好了,先挟持明镜逼明家兄弟放下武器,再狠狠地折辱明楼,并把自己的真名和自己以前的那些光辉事迹都告诉明家的人,嘲笑他们太蠢了,竟一直被自己蒙在鼓中,最后再把他们一个个地全部虐杀。哪知事情这么出乎她意料之外,明楼居然叫出了她的真名。

      “你一直心怀叵测地接近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你挟持着我大姐出现,是打算不再隐藏你日本特务的身份,不过你应该不仅是为了在杀了我们之前告诉我们实情,让我们死个明白,你是想嘲讽我们有眼无珠没能看穿你的真面目,如今酿成大祸都是我们自找的,对吗?”明楼一下子便道破了蜷川直子的心思。“很可惜,未能如你所愿。你自以为很聪明,其实你愚蠢至极。”明楼语气中饱含讥讽之意。“你日本特务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不止是我,明台,阿诚,他们都知道。连我大姐,她也知道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你们全都知道,全都知道了。你们不是傻子,我才是傻子……”蜷川直子喃喃自语道,神情十分沮丧。在她的间谍生涯中,从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直到遇上了明楼,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她利用自己的美貌与楚楚可怜的外表,令男人们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令她自负到以为没有哪个男人能对她不动心,能不对她着迷,谁知偏偏遇到了明楼这个例外。她费尽心机仍俘获不了他的心,对方一番毫不留情的羞辱使她彻底绝望了,对于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现在明楼道出了她的身份,于她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遇到明楼之前,她的每一个任务都顺利完成了,以致她狂傲到自认为世上没有她完不成的任务。遇到明楼后,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也不再狂妄地自认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间谍。明楼是她第一个引诱不了的男人,也是她第一个完成不了的任务。不过,对方至少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是成功地欺骗了明楼,这也算是她在间谍生涯中严重受挫并心灰意冷后唯一的安慰了。可是,没想到对方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的底细早被人家查得一清二楚了,这于她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你们全知道了,你们全都知道……”她沮丧至极道,缓缓看向明楼,正好对上他锐利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震,只觉自己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你……你……你早知道了。”她颤声道。“你也知道我来火车站的用意。我不仅要杀你们,还要在杀你们之前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们,让你们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没想到……没想到你们早就知道了,你们全都知道。”她看向明台,接着又看向明诚,然后把目光缓缓移到了杨沁莹身上,最后又落到了杨能身上。巨大的打击可能使她有些精神恍惚,她似乎在他们脸上都看到了嘲讽的笑容,他们全在笑她愚蠢。“你们全都知道!”突然之间,她一声尖叫,抓着明镜惊恐地往后退了三步。“你们都知道,都知道……”她喃喃不停道,又抬眸看向各人,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掠过。她只觉每个人都目光锐利,似乎都把她心中的那点秘密全看穿了。

      他们全都知道我不是乔善,我是蜷川直子,只有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早被他们看穿了。

      其实是蜷川直子听到明楼话后,心神大乱,以致产生了错觉。此刻在场的人中,至少杨能父女是刚刚才知晓她是日本间谍,以前并不知道,杨能甚至是第一次才见到她,在此之前连乔善的名字都没听过,更别说是她的真名了。明台和明诚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愤怒,杨能和杨沁莹的目光并不锐利,是蜷川直子心里想着他们全都早就知道她的底细,俱都看穿了她的心思,心中这么想,望出去便觉得这几个人全在用锐利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又惊惧地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们……你们……你们都知道了。”明明她才是那个最狰狞可怕的人,此时却反了过来,她觉得火车站的这几个人俱皆面目狰狞,不禁脸上现出害怕之色,显得倒像她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日本特务,而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姑娘。过了许久,蜷川直子才慢慢平复了激荡的心情,恐惧之意渐消。她虽年纪尚轻,毕竟身处谍海多年,突遇巨大打击之后一时难以接受,以致有些神志不清,可隔了良久后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就算你们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看清了我的面目,那也不打紧。”

      不好,她恢复神志了!

      明楼不由得眉头紧皱。他见蜷川直子再一次状如疯癫,甚至看起来比刚才那一次似乎更厉害些,本想乘她神志不清之际想办法先救下明镜,哪知对方在他未想出万全的救人良策之时神志已经清醒了。

      “现在这个老女人在我手中,你们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你们又没有枪,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我怕你们作甚!”蜷川直子得意洋洋地笑道。

      现在该怎么办?!

      明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蜷川直子眼中闪过杀意,正考虑着要先杀哪一个人,突然想到一事,马上朝明楼问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这早是有多早,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要清楚你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具体时间,快说!”

      “你日本特务的身份早就暴露了,知不知道身份暴露的具体时间,于你来说,又有何用?暴露了就是暴露了,难道知道了暴露的具体时间,你还能不暴露了不成?”明楼说道。

      见明楼不肯告诉自己答案,蜷川直子急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知道!”她的情绪又有些失控了。“这对我非常重要!”她强调道。明楼是第一个没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也是第一个令她动心的男人,可对方没按她心中所想为自己能得到她的青睐而感到荣幸和欣喜,反而出言羞辱于她,践踏了她的尊严,辜负了她自认为的对他的一片深情,这不仅令她恼羞成怒,更使她有了一种很深很深的挫败感。她不能俘获明楼的心,她是个失败者。如今明楼直接道破了她的身份,还说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令她不仅产生了极深极深的挫败感,甚至还有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她急于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因为这个答案确如她所言,对她极其重要。这个答案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可能会使她这颗绝望沮丧至极的心重新燃起希望,所以她必须抓住这根稻草。“你快回答我!”她急切地催促道。

      明楼尚未回答,明台抢先替他说道:“我大哥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我们也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自己身份早就暴露了。”

      敢伤害我大姐,还妄想把我们都杀了,看我不气死你!

      “很早很早……那是有多早?是你把我从牢里救出来后?”蜷川直子看向明楼问道。“是我来纠缠你之后?”她自己揣测道。“不对,按你刚刚所言,你是在把我救出来后,因我以感激之名多次向你表达爱慕之意,你才开始怀疑我,调查我,难道就是在那时你调查到了我的真实身份?”

      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她的身份暴露得越晚,她心里能稍微有点安慰?

      由于明楼一时未能猜到对方为何这么急于知道自己身份是何时暴露的,因此他不敢轻易开口,怕万一回答得不如她意,对方会立下杀手,把他们全杀了。

      蜷川直子见明楼不开口回答,以为他是默认了。“你原来那时便知道了我不是乔善,原来我这么早就暴露了。”她凄然道。“明楼,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还有问题?!这个日本特务怎么那么……特别?

      明楼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只好用了“特别”二字。

      “你问吧。”明楼说道。

      “如果……如果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有没有可能爱上我?”蜷川直子问道。

      众人没料到在这种时刻蜷川直子竟有闲心问明楼这种问题,不由得面面相觑。饶是明楼足智多谋,善于洞察人心,又见多识广,但他却看不穿蜷川直子的心思,猜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这么“与众不同”的间谍他生平第一次遇到。明楼和其他人一样,被蜷川直子的话给震惊到了。

      未等明楼回答,蜷川直子脑中又想到一事,立即说道:“你才是抗日分子,大日本皇军在第三战区损失惨重,这是你的得意杰作,汪曼春成了你的替罪羊。如此看来,你应该不是真心爱她,只是在利用她,你想置她于死地。所以,你并不爱她,对吗?”她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早就知道了我日本间谍的身份,而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是吗?”她脸上欣喜之情更增。

      太好了,我没有输给那个愚蠢的□□女人!

      胡说八道!

      明楼在心中恼怒地反驳道。他确实为了国家和民族利用了汪曼春,可重来一世的他也是真心想和汪曼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利用着她,同时也深爱着她,他未曾想过要置她于死地。

      “如果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是不是会爱上我?”蜷川直子依旧纠结于这个问题。

      绝对不会!想让我爱上你,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明楼本欲直言回答,可看到被挟持着的明镜时立即把到嘴边的话全吞了回去。他要是如实回答的话,蜷川直子必会恼羞成怒。

      这个蜷川心思如此怪异,莫不是……

      明楼终于看穿了对方的心。他接着看向明诚与明台,他们都已负了伤。伤虽不重,但他们手里没枪,无异于是命在顷刻之间。

      若我猜得没错,这个凶残的女特务在接近我的过程中真的对我产生了情愫,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保全大姐和明台他们。

      明楼心中马上有了计较。

      见明楼迟迟未答,蜷川直子喝问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快回答我!”

      “乔小姐。”明楼突然又对蜷川直子变回了以前的称呼,且语气柔和。“没有如果,你的身份早已暴露,你又何必那么纠结于这个问题呢?”

      “我怎么能不纠结?!这个答案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你不过是奉命来接近我,又不是真的喜欢我,这个答案有什么可重要的?”明楼故意试探道。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蜷川直子立即反驳道。“是,我一开始是奉了南田课长的命令刻意接近你,装出一副对你痴情一片的模样,我承认我当初是另有目的。但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你的身份早已暴露,如今我与你又撕破了脸,你用不着再装出这副痴情模样。”明楼故意一脸不信道。“你入戏太深了吧!”他冷笑道。

      “不,我现在不是在做戏,我说的都是真的!事已至此,难道我还会骗你吗?”蜷川直子辩解道。“明楼,我不是乔善,不是什么女学生,更不是中国人,我的身份是假的,我的善良与知书达礼都是装出来的,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和我以前遇到的那些臭男人不一样,你不是好色之徒,也不是愚蠢之辈,你聪明,有学识,又有良好的出身与显赫的家世,你是那么的完美。我虽然年轻,可我也是个老间谍了,我的身份从没暴露过,你是第一个识破我身份的任务对象。若是我的间谍身份被别的人识破,我绝对不会甘心,但是被你识破,我心服口服!连南田课长和藤田长官都栽在你手里,你果然是聪明绝顶,足智多谋,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似乎在骄傲她的眼光不错,看上的男人竟然如此优秀。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也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此刻,明楼已确定了蜷川直子对自己并非是虚情假意,而是动了真情,便试图利用她对自己的深情来谋求大家的一线生机。

      藤田芳政的尸体静静地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看着他死后所发生的这一切,听着蜷川直子与明楼的对话。幸亏他真的死了,若是他和南田洋子仍活着,听了蜷川直子的这番话后,估计两人会被她活活气死。

      “若你不是一早便知道了我是日本间谍,你会不会爱上我?”蜷川直子仍纠结于这个问题。“回答我,行吗?”语气中竟有哀恳之意,脸上露出希冀之色,盼望能从对方嘴中听到“会”这个字。

      不会!不过,我可不能这么回答,不然惹怒了这个疯子,后果不堪设想。

      明楼知道自己的这个答案事关数条人命,非同小可,没有立即回答。他若说“不会”,蜷川直子羞恼之下必会将他们全部杀光。他若违心说出“会”,只怕对方不会相信,会认为他在欺骗自己,他们仍是死路一条。

      “快回答我!”蜷川直子急切地催促道。

      明楼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乔小姐,刚开始我对你的印象其实挺好的。你虽然鲁莽了点,但你有一颗爱国之心,且很有胆量,我是很欣赏你的。”他根本是在胡说八道。他是个聪明人,欣赏的当然是有才干、有头脑的人,而不会是空有匹夫之勇却没有智谋的冲动愚笨之人,何况对方要杀的还是他心爱之人。若不是看在她那点虚假的爱国之心的份上,他是不会将她从牢里救出来的。“在未知晓你的身份前,你纠缠于我,我虽然有些不悦,可心中却认为你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觉得你蛮可爱的。若我不知你的身份,不知你是日本人,不知……不知你我各为其主……”他费心斟酌着用词,以免惹怒了对方,故而没说“不知你是个心狠手辣的日本特务”,而是说“你我各为其主”。“若你的身份我不曾知晓,在我心中,你是个心地善良、知书达礼、温柔端庄的好女孩。你虽然家境贫寒,却很勤奋上进,且很有勇气,比那些娇弱高傲的世家千金强多了。”他尽量语气诚恳地说道。

      “真的吗?”蜷川直子露出欣喜的笑容。“我原本以为你一直是讨厌我的,没想到你在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前,我在你心中的形象竟是这么好。”明楼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了些不会令她恼怒的假话,便哄得她十分高兴。“要是你一直不知我的身份,你会爱上我吗?”欣喜过后,她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只是未等明楼开口,她先笑吟吟地自问自答道:“你觉得我这么好,我又对你那么痴情,你肯定会爱上我的,肯定会的!”

      肯定不会!

      见蜷川直子这么有自信,明楼没有出言打击她,只在心中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对了,你一开始对我很厌烦,其实你是装的,对不对?你是为了利用汪曼春那个蠢女人,才会对我的一片痴情无动于衷,你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是吗?”未等明楼回答,她再一次自问自答道:“对,一定是这样!你怎么可能会对我不动心呢?!”说到这,她不禁喜笑颜开。她的身份虽然暴露了,可至少她算不上一败涂地。若是她的身份没有过早地暴露,她认为自己一定能俘获明楼的心。

      这个蜷川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竟然认为我要是不知道她日本特务的身份就一定会爱上她。我是最近才从曼春那得知她是个阴险狠辣的日本特务,在此之前,我照样讨厌她,不待见她,她居然会认为我是故意做给曼春看的,我不可能不对她动心。哼,她还敢说曼春是个蠢女人,她的身份还是曼春查出来的呢。

      明楼惊诧于蜷川直子的自我想象,又听她提起汪曼春时言语间十分不敬,心中怒意暗生。奈何明家人的性命皆在她的手里,他只得强压怒气,任由对方沉浸在自己可笑的幻想中。

      “明楼,你是第一个自己识破我身份的人。在我的间谍生涯中,只有这一次我的任务没有完成,我败在了你的手里,我输得很惨。不过,谢谢你如实回答了我的问题,总算是让我找回了一点自信。我本来是很恨你的,现在不恨了,听了你的真心话,我很开心。”蜷川直子说到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要是我的身份没有暴露,你一定会爱上我的,我有这个信心!只可惜……”她收起笑容,换上了一副悲哀的神情。“要是你永远不知道我的身份,那该有多好啊!”她叹息道。

      明楼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说道:“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你的身份隐藏得再深,你伪装得再好,也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惋惜之色。

      “是啊,你终归会知道的,我瞒不了你一辈子。你那么聪明,我怎么可能瞒得了你呢?就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以后也一定会发现的。”蜷川直子深深叹了口气。“明楼,我现在不恨你了,我只恨天意弄人。我不怪你对我无情,我怪这该死的老天,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残忍呢?!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未对男人动过心,当然,那些臭男人也不值得我动心。好不容易遇到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我对你动了真情,可我们敌对的立场却注定了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老天待我何其不公啊!”她恨声道。在见到被她推到河里的那个小姑娘的哥哥后,在她这个井底之蛙知道了自己家算不上有钱后,她经常怨恨老天爷没有让她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让她只能困在一个穷乡村里,怪老天对她太不公了。出了小乡村并成为了出色的间谍之后,她享受到了金钱给她带来的快乐,这才不再怨怪老天。此刻,她为了不能和明楼在一起又开始怨天了。“为什么你是中国人,我却是日本人呢?为什么?为什么啊?!”她痛苦地嘶吼道。“我真希望自己不是日本人。真的乔善只是个低贱、愚蠢的乡下丫头,我原先挺瞧不上她的,觉得冒用她的身份真是委屈了自己,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若我真的是乔善——一个单纯的乡下丫头,一个出身贫寒的中国姑娘,那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为了获取情报,为了完成任务,我经常扮成中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可假的就是假的,终究我是变成不了中国人的,我仍然是个货真价实的日本人。我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个中国人啊!”她神色凄然道,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霎时间泪如泉涌。

      幸好你不是中国人,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同胞。若你真是个中国人,你也不会去爱中国,这世上枉自多了一个卖国求荣的汉奸,一个残害同胞的刽子手,一个该杀该死的民族罪人。我又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呢?!

      明楼已看出蜷川直子身为日本人兼日本间谍,为她的大日本帝国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但她并不爱自己的国家。那她如果是个中国人,也不见得会有多热爱中国,倒是极有可能投靠日本人,帮着这些侵略者去残害中国人。

      只怕日本人有你这样的同胞,也会感到万分的耻辱。幸亏藤田和这些日本宪兵都死在了我和明台、阿诚的枪下,不然他们要是听到了这种话,肯定会恨不得杀了她。不,以藤田的性子,一定会立即开枪把她打死!

      日本人一向认为他们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素来以他们的血统为荣,看不起中国人,认为中国人是东亚病夫,是愚蠢的□□人。蜷川直子竟希望自己不是日本人,她宁愿做个中国人,只为了得到一个中国男人的爱。幸亏在火车站的日本人全都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要是他们还活着,一定会愤然开枪,将她乱枪打死,并为有她这个同胞而深感耻辱。

      明楼心中实在是看不起蜷川直子,面上却装出十分动容的神情,感慨道:“要是你真是个中国人,是个爱国的女学生,是以前那个温柔可爱的乔善,那多好啊!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啊!”说完,他长叹一声,眼中俱是惋惜之情。

      “果然,你是爱过我的。”蜷川直子悲喜交集道。她很会伪装自己来欺骗别人,可谓是演技高超,谁知明楼比她更会做戏,她又对他有着深到难以自拔的执念,便被对方给骗了。她被明楼故作惋惜的样子所蒙蔽,以为自己为了不能和他在一起而伤心欲绝,对方也为此而惋惜不已,那他一定是爱过自己的,不禁心中狂喜。可两人之间再无在一起的可能,她同时又悲痛至极。

      明楼见蜷川直子果然被自己所骗,心中窃喜,面上却丝毫不露,继续说道:“乔小姐,你对我如此痴情,明某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又岂会无动于衷呢?唉……”他又是一声长叹。“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非我所愿,想来亦非你所愿。你我各为其主,注定了只能是敌人,真是天意弄人啊!”他顺着蜷川直子方才所说的话也怪起老天来。“直子。”他柔声叫道。

      蜷川直子一怔,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乔善,我不该再称呼你‘乔小姐’。我叫你的名字,你不会怪我冒昧吧?”明楼说道。

      “不……不会!”蜷川直子激动道。明楼未和她撕破脸前一直称呼她“乔小姐”,这个称呼礼貌之中透着疏离。此刻,明楼竟称呼她“直子”,而不是“蜷川小姐”,更不是“蜷川直子”,只唤其名,不叫其姓,没有疏离之情,只有亲密之意。“我……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我很欢喜你能这么叫我!”她欣喜若狂道。

      “直子。”明楼又柔声唤道。“我是抗日分子,你是日本间谍。你效忠于你的大日本帝国,而我效忠于我的国家。只恨天意弄人,你我也唯有接受这悲惨的命运了。”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你要杀我,我不怪你,这是你职责所在。自打我决定干这一行时,便知道自己往后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为了报效自己的国家,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我回到了杀机四伏的上海,并潜伏在一群豺狼之中。我料想过自己的结局。也许是死在了不明真相的自己人手里,死后仍背负着卖国贼的骂名。也许我身份暴露了,宁死不屈,最后死在了敌人手中。无论是死在自己人或是敌人手上,我都会心有不甘。只不过,我竟会死在你的枪下。不过,这也挺好的。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的荣幸,总好过死在别人手里。直子,临死之前,我求你一件事,望你务必答应。”

      “什么事?”

      “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我大姐却不知道。我大姐不善作伪,我怕她知道后没法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待你像之前那么好,怕你因此看出端倪,所以一直没把你的身份告诉她。直到最近,我打算让她离开上海,她答应离开,却非要我和你在一起,不看到我和你订婚她决不肯走,没办法我才把你日本间谍的身份告诉了她。”明楼的话半真半假。“我大姐是真的喜爱你,真心想撮合我们的。她没有利用你,更没有看不起你。当你是乔善的时候,你知书达礼,温柔端庄,对我又十分痴情。试问哪一个做姐姐的,会不希望那么讨人喜爱又对其弟弟一片痴情的一个女孩成为自己的弟媳呢?”明楼厌恶蜷川直子,对其一直礼貌又疏离,甚至曾恶语伤人过,此刻明明是有意在说她好话,偏偏又给人一种很真挚的感觉,至少蜷川直子是这么觉得的。

      蜷川直子略一沉吟,说道:“这倒也是。”没有人不爱听赞美之言,她也不例外,何况她对自己的伪装十分自负。

      明楼接着说道:“之前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了你的并蒂莲帕,等你走后,我立即把它随手丢在一边,任凭我大姐如何骂我劝我亦没用。我大姐怕你伤心,不忍告诉你。你的并蒂莲绣得极好,她也十分喜欢那条帕子。当我把你的身份告诉她时,她异常震惊,半天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是那么喜爱你,你却一直在欺骗她,利用她,她伤心极了,也愤怒极了,所以这帕子掉在了地上,她才会不捡起来,还说自己早就不想要了。若她真的只是在利用你,打从骨子里看不起你,故意装出喜爱你的样子,那在你离开明公馆后,她没有必要再做戏,任凭我把这条手帕丢在一边就是了。她要是真的嫌弃你,连带着厌恶你绣的手帕,那她假死之后,又怎么会把这帕子带在身边呢?她应该早把它扔了,而不是等到你恰好在她藏身地点附近卖花时才扔,让你凭这帕子确定了她还活着。直子,我大姐不是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更不是存心利用你的阴险之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大姐没有利用我。”明楼句句在理,蜷川直子相信了他的话。当然,明楼所言真假掺半,并非全是假话。明镜在不知对方是日本间谍前,确实特别喜爱她,一心想撮合她和自己弟弟,甚至假死之后还劝明楼再考虑考虑她。那块并蒂莲帕被明镜捡回去后,她没对一个人说过,自己偷偷将手帕放在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并上了锁,珍藏在自己房中。汪曼春越狱后,明楼早知对方会来明公馆抓走他姐姐,便故意将计就计,反将汪曼春抓走并囚禁起来,而且乘机伪造了自己姐姐被她抓走且下落不明的假象。明镜离开明公馆前只带走了这条并蒂莲帕,其他的什么都没拿。没有人在被人抓走时还有时间和心情去带走自己平日喜欢的东西,所以明镜连一件衣服也没带走,可她偏偏没忘记藏在自己房间的那条手帕。在明楼把他的计策告诉她后,她知自己将要离开明公馆,要被送到一个安全却陌生的地方时,她便把这条手帕随身携带着。在她得知温柔痴情的乔善是心狠手辣的日本间谍蜷川直子时,她难以置信,震惊万分。她恨蜷川直子欺骗利用她,为此气恼了好几天,也深悔自己识人不明,可惜当时她没想起自己离家前还把人家亲手绣的手帕带了出来。直到那块并蒂莲帕掉了出来,她才想到自己没将这手帕处理掉,但她却任由它掉在地上,待自己走后手帕便被卖糖葫芦的大叔捡了起来,紧接着又回到了蜷川直子手中,引出了一场大祸,导致自己被挟持,明家三兄弟和杨家父女的性命都危在旦夕间。“你大姐性烈如火,嫉恶如仇,若她早知我的身份,不会对我那么好,她装不出来的。”她顿了一顿,问道:“你说有事求我,你是想求我放了你大姐?”

      “是。”明楼点头道。“你果然冰雪聪明,一下子便猜中了。”他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明楼,你别求她,快起来!”明镜见明楼为了自己再一次屈膝下跪,心痛如绞道。话音刚落,随即想到了蜷川直子的威胁,又吓得立马闭上了嘴。蜷川直子见明楼向自己下跪,不由得一惊,早忘了对明镜说过的威胁话。

      “直子,求求你,放了我大姐吧!她不是抗日分子,之前又待你那么好,你就饶她一命吧!”明楼恳求道。

      蜷川直子适才曾以明镜的生死作为要挟逼明楼向她下跪哀求,眼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为了他那个同样高傲讨厌的姐姐而跪倒在自己面前,忍受着屈辱,强抑着怒火,她心中一阵快意。此刻明楼再次向她下跪,同样是为了求她放过他的大姐,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逼他,是他主动跪下的,而她的心情亦和方才那一次不同。见明楼双膝跪地,听他苦苦哀求,蜷川直子又深信他曾爱过自己,加之相信了明镜没有利用她,不再恨她和明楼,不由得踌躇道:“这……这……”她原先是打算这里的人一个都不放过,连杀人顺序也想好了。她第一个要杀的是明台,他是明镜的心头肉,见他惨死,她一定会伤心欲绝的。杨沁莹亲眼看着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也肯定会肠断心碎。一个是她最恨的女人,一个是她最嫉妒的女孩,她要让她们两个在死之前先尝一尝痛失亲人和爱人的滋味。接着,她要把杨能杀了,让杨沁莹目睹至爱惨死之后,立即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也死在自己的面前。杨沁莹拥有了蜷川直子所想要的一切,这令对方嫉妒得发狂,非要让她痛不欲生不可。杀了杨能后,杨沁莹可以先放一放,让她多悲痛欲绝一会儿,死了反倒不伤心了,蜷川直子觉得太早将生不如死的她杀了太便宜她了。第三个要杀的是明诚,眼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好兄弟倒在自己面前,明楼必定会心痛不已。何况明诚自小在明家长大,明镜也是把他当作弟弟看待的。然后,蜷川直子要将明镜杀了,她把明楼最敬爱的大姐杀了,明楼定会伤心到崩溃。等蜷川直子把明楼痛苦至极的样子看够了以后,再把杨沁莹杀了,最后要杀的才是明楼。此时,她却被明楼的哀求声打动了。“这……你大姐不是抗日分子,可她是红色资本家,她的心向着共&产党,她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

      明楼从蜷川直子的语气中听出她有所动摇,忙道:“是,我大姐确实是红色资本家。她是个中国人,她爱自己的国家,她不甘心臣服于你们日本人,这并没有错。换作是你,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希望你能将心比心,谅解我大姐的一片爱国之心。本来我是打算送我大姐离开上海的,未曾想你竟这般聪明,我们全栽在了你的手里。”说到这,明楼苦笑了一下。“直子,只要你肯放过我大姐,她马上就离开上海,甚至是离开中国。她可以去国外,不再过问日本和中国之间的战争,也不会再和抗日分子扯上任何关系,真的!”

      “这……我……”蜷川直子犹豫道。

      “直子,这是我临死前的唯一请求,难道你都不肯答应吗?你口口声声说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却要当着我的面杀了我最敬爱的大姐,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你一面说着爱我,一面杀死我至亲之人,你这么做和汪曼春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又有什么分别?!”明楼质问道。

      “不,不是的!你怎么能把我和汪曼春那个疯子相提并论呢?我对你的感情确确实实是真的。我爱你爱得有多辛苦,有多绝望,我爱你爱得都快疯了!你不能质疑我的真心。”蜷川直子道。

      “那你就该放了我大姐。我这么求你,你若仍无动于衷,执意要害我大姐性命,我会死不瞑目的。直子,你若真心待我,放了我大姐吧,别让我走得不安心。放了她,好吗?”

      蜷川直子见明楼的目光中满是哀恳之意,只盼着自己能答应放了他的大姐。他如此苦苦恳求,自己又怎能无动于衷呢?面对着他那种目光,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得多伤他的心啊!蜷川直子心肠一软,说道:“好,我……”话未完,脑中突然想到一事,“答应你”三字便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不好!

      明楼见蜷川直子对于自己的苦苦哀求露出不忍之色,听她开口欲答应自己,心中不由得一喜,谁知她突然住口了,心中一沉,生出一股深深的不安之感,在全身迅速蔓延开来。

      不,我不能放了明镜!

      明楼的预感没有错。蜷川直子禁不住明楼的苦苦哀求,本想答应他放过明镜,刚开口却突然想到一事,令她立即住了口。她想到了明楼和自己乃是你死我活的敌人,纵然她放了明镜,难道他会对她感激涕零吗?她与他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答案显而易见。她十分相信明楼是爱过她的。无论是出于对自己那个难以自拔的执念,还是出于对自己的惨败难以接受,她都应该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明楼一定是爱过她的!所以,若明楼知道她的身份后装作不知道,并且仍旧像她以为的那样爱着她,与她浓情蜜意,那么此时她知道了对方早就发现了她是日本间谍,她也不至于像现在那么狠心地对他和他的家人。因为明楼在知道她是日本特务的情况下,仍和她两情相悦,便说明在他心中爱情比信仰更重要。若明楼的心中真的把蜷川直子看得比他的信仰和国家民族更重要,那蜷川直子可以为此不计较明楼抗日分子的身份,对他的那几个同为抗日分子或是亲共的家人也可以网开一面,饶恕他们。她会想方设法地说服明楼背叛他的组织,去为她的大日本帝国效忠,甚至若是说服不了他,她可以为了他去背叛自己的国家,反正她又不是为了信仰和爱国才去当日本特务的,她对自己的国家没有深厚的感情。可是,明楼在知道她的身份后虽然装作不知情,却对她一味地疏远冷淡,还曾出言羞辱她,可见在他心里,她是比不过他的国家民族的。

      就算我放了明镜,放过他,放过他的家人,他也不会再爱我了,他是不会感激我的,更不会娶我。

      蜷川直子的心中突然跟明镜似的。

      再说,即使他愿意和我在一起,明镜也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她又想到了当初明楼与汪曼春相恋,正是因明镜棒打鸳鸯,明楼最终在爱情与亲情之间选择了后者,他辜负了汪曼春,远走巴黎,一走便是十年。当时明家与汪家之间只是家恨,明镜就已如此,而她和明楼之间隔着的可是国仇,明镜又焉能坐视不理?明楼为了自己敬爱的长姐而辜负了对他一往情深的汪曼春,自然也可以辜负同样对他一片痴情的她。

      明楼见蜷川直子看向明镜的目光中有着很深的杀意,暗自焦急,面上却不露分毫。“直子,难道你不肯答应吗?你真的那么狠心,要我死不瞑目吗?”

      “我……”蜷川直子闻言不禁又是心肠一软,眼中杀意消逝,刚打定的主意瞬间又动摇了。

      “难道你方才说的都是假的?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真的?”

      “不,不是的!”蜷川直子忙说道。面对着明楼那满含怀疑兼伤心的目光,她不由得心乱如麻,赶紧低下头,不去看对方的目光。她沉吟了一会儿,终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复又抬眸直视着明楼的目光,脸上的神色出奇的冷静。

      大事不妙啊!

      见到蜷川直子这般,明楼心中大急。

      只听蜷川直子缓缓开口道:“明楼,我是真的很爱你,这一点你不用质疑。如果你在发现我的身份后,对我没有那么冷淡,没有那么狠心地伤害我,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火车站你死我活的这种局面了。若你不曾克制自己的情感,而是追随自己的心不顾一切地去爱我,那么在我发现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并且也发现了你和你的家人都是抗日分子后,我也绝对不会这么对你和你的家人的。只要你们肯弃暗投明,我会饶恕你们的。若你执意不肯背叛你的信仰,我为了你可以……可以……”“背叛自己的国家”二字她终是说不出口。“……可以不惜一切。”察觉到自己情绪又有些激荡,她忙极力克制着。“可惜,你现在才肯承认对我的感情,太迟了。”说完,她长叹一声。“明楼,你我是死敌,怪只怪命运弄人。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认命。”

      认命?哎呀,不好!

      明楼已猜到蜷川直子的想法,想到她接下来会做出的可怕又极其残忍的事,焦急与忧惧之情再也无法掩饰了。

      果不其然,蜷川直子眸色一冷,语含杀机道:“就算你现在愿意放任自己的感情,不去计较我们敌对的立场,不顾一切地去爱我,也没有用了。只要有明镜在,我们终究是难成眷属的。这个老女人当年拆散了你和汪曼春,只是为了家仇,而我与你们之间隔着的可是国恨啊,她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棒打鸳鸯的。你素来敬爱这个长姐,何况在你心中,亲情比爱情更重要。只要有明镜在,你最终仍会放弃爱情,我依然得不到你。我若是杀了她,你不会原谅我,不会再爱我,你会恨不得亲手杀了我。放了她,或是杀了她,我都得不到你。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故作好人,放了她呢?”

      她还是要杀我大姐!

      “你……你还是不肯放了我大姐吗?”明楼的声音不觉有些颤抖,他再也无法故作镇定了。

      “是!”蜷川直子果断地答道。

      “直子,没想到你竟如此狠心。”明楼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做出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不敢相信地看着蜷川直子。他没有放弃,仍希冀着利用蜷川直子对自己的感情救姐姐脱险,即使心中明白希望已经渺茫。

      蜷川直子没有再心软,亦没有避开明楼的目光。她轻轻叹息一声,直视着明楼的目光道:“明楼,你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这该死的老天吧,是它太狠心了。”顿了一下,她续道:“明楼,我原先恨极了你,恨极了明家的人,我是不想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说着,她扫视了一下仍活着站在火车站的几个人。明台神色焦急地望着明镜,明诚亦是满脸担心地把目光停留在被挟持的明镜身上,杨能则是紧张又害怕地握着女儿的手,反倒是杨沁莹神色十分平静。“杨小姐倒是很镇定啊。你难道不怕死吗?”蜷川直子冷笑着问道。

      “人早晚难免一死,又有什么好怕的?”杨沁莹淡淡地说道。

      何况,能和明台一起死,我很开心。

      她脉脉含情地望向明台。

      “莹儿,别这么说,你还年轻。”杨能没料到女儿面对生死毫不畏惧。“爸爸对不起你,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弥补你呢!”他哽咽道,既有对女儿的愧疚和未能好好补偿她的遗憾,还有对自己父女俩即将死在这儿的伤心与恐惧。

      能和明台同生共死,于我来说是件特别幸福的事,我心甘情愿。可是,爸爸他是受了我和明台的连累,他并不想死啊。若他在此丧了命,倒是我的不孝了。

      想到此,杨沁莹不再那么淡定了。“爸爸,别这么说,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其实你不该留下的,你应该和兰姨一起离开。”她内疚道。

      “你有危险,我怎么能独自离开呢?你放心,你不怕死,爸爸也不怕。”为免女儿太过自责,杨能只能这么说。他口中这么说,握着女儿的那只手却在微微颤抖。

      “真是父女情深啊。”蜷川直子冷笑道。

      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日本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把我们都杀了,那又能怎么样呢?至少我能与疼爱我的爸爸和我心爱的男人死在一起,而你死的时候未必有那么幸运了。但愿你死时既无亲人在旁,又无爱人相伴,一个人孤独又凄惨地死去。

      杨沁莹怒视着蜷川直子,在心中默默地诅咒着她。

      蜷川直子无视杨沁莹饱含怒意的目光,转而继续对明楼说道:“听了你的真心话后,我知道了你也曾对我动过心,原来你是爱着我的,我对你们明家人的恨意便烟消云散了。我原先不仅要杀了你们,还要让你们在死前受折辱,狠狠地践踏你们的尊严,然后再虐杀你们。明楼,看在你对我情深一片的份上,我改主意了,我不会虐杀你们,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不会让你们死得太痛苦。明楼,你的恳求我不会答应,我不会放了你大姐,不过让你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这确实太残忍了,我也不忍心看见你伤心欲绝的模样,所以,你的恳求我只能答应一半。”

      “一半?”

      “对,一半。我不会放了她,也不会让你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蜷川直子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不让你眼睁睁看着你大姐死在你的面前,我只能在杀她之前先把你杀了。”此言一出,被蜷川直子挟持着的明镜吓得浑身哆嗦。“这样吧,我第一个就把你杀了,你不仅不用亲眼看着你大姐死,也不用目睹明台、明诚之死,你说好吗?”蜷川直子声音温柔,听语气倒似在为明楼考虑,是为了他好,但她的话落入大家耳中,令人不禁心惊胆颤。

      明楼听她语出惊人,虽有些意外,却并不害怕。他原本是打算利用蜷川直子对自己的感情去求她放了明镜,若真能成功,他再试着得寸进尺,或许能为明台他们也求得一条生路。明楼有七分把握救下明镜,让明台他们脱险就无多大把握了,但总归要试试。至于大家都能活着离开火车站,这就是痴人说梦了,明楼是个聪明且理智的人,是不会做这种白日梦的。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以自己的死来换得其他人的生。听蜷川直子说要第一个先杀了自己,他丝毫不惧,嘴角带着一丝讽刺的笑,说道:“如此说来,你为我这么着想,我是不是反倒应该谢谢你啊?!”他见对方是执意不肯放过明镜,便不再向她哀求。既然非死不可,他堂堂男儿又怎能在一个日本侵略者面前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呢?他直接从地上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那尊贵的双膝,将灰尘拍去,然后昂起头,一副凛然赴死的神态。

      “你别怨我。我得不到你,只能亲手毁了你。”蜷川直子声音森冷道。话音刚落,她便把枪口对准了明楼。“不过你放心,我的枪法很好,不会让你走得太痛苦。”她的眸中忽然又柔情再现,脸上再露不忍之色 。“你是第一个令我动心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不会爱上其他男人的。”语毕,她眸光一冷,收起不忍之色,狠下心肠将枪口对着明楼的心脏。“若有来生,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她含笑说道,然后银牙一咬,别过头去,便要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众人皆胆战心惊。之前黎叔他们与日本人激战,枪声阵阵。还有明楼他们把藤田芳政和留在火车站的日本宪兵全部击毙,也是枪声连连。后蜷川直子挟持着明镜出现,逼得明家三兄弟扔掉了自己的枪,她又朝他们一个个地开枪,三声枪响,三人皆被她打伤。枪声对于现在仍活着待在火车站的人来说,应该算不上陌生。当然,对于已经成为尸体倒在火车站的人来说,亦不陌生。活着的人中,抛开明楼、明诚、明台这三个专业的特工不说,胆小的杨能、柔弱的杨沁莹以及空有一腔爱国之情却无自保之力的明镜,他们三个也应不至于如初次听到枪响的人那般惊惧。可是,众人却觉得这两声枪响要比之前那些接连不断的阵阵枪声更为可怕。杨能是因为害怕自己和女儿马上也要死在这枪下了,杨沁莹则是怕父亲受自己牵累而惨死在蜷川直子手上,她自己倒是不畏死亡,其他的人都是在为明楼的生死而心惊胆颤。

      明镜不忍看到明楼被蜷川直子开枪打死,见她要扣动扳机,也别过了头去,听到枪响时大呼一声“明楼”,只觉心痛难耐,双腿一软,若不是被蜷川直子狠狠抓着肩膀,只怕早就倒在地上了。

      “啊!”在明镜大呼“明楼”时,她的耳边同时响起一声痛呼,与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过明镜正在伤心明楼之死,对此恍若未闻。直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正好落在她的脚边,她才猛然意识到刚才那声痛呼是蜷川直子发出的。

      不对,不对,不对!

      明镜在心中连说三声“不对”,与此同时,只听得明诚与明台关切的声音响起,“大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明楼虚弱的声音传入明镜耳中。

      明楼没死,他没死!

      这时明镜发现掉在她脚边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把枪,蜷川直子的枪。她突然变聪明了,竟不先急着转回头去察看明楼是否安好,而是立即踢出一脚,把落在脚边的枪踢了出去,踢得很远很远。

      “八嘎!”耳边传来蜷川直子一声怒骂,“啪”的一声,明镜只觉右颊上一阵剧痛,又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啊!”蜷川直子又是一声痛呼,只见她刚刚扇了明镜一耳光的那只手的手腕上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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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爱搞事情的日本女特务下一章要领盒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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