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明楼悔

作者:米米啊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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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念


      刘秘书被藤田芳政抓进了特高课的大牢。

      “蠢货,蠢货!”蜷川直子得知这个消息以及她被抓的原因后怒道。“简直愚不可及,真是个蠢货!”她气得将手里未卖掉的花全部扔在地上。

      刘秘书遭殃了,明楼却高兴不起来,仍是忧心忡忡的。

      刘秘书本来是打算按蜷川直子说的先把明镜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诉藤田芳政,谁知半路上却改变了主意。她没有去找藤田芳政,而是私下里找了明楼,说自己并不想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只是想拿这个消息换一笔钱,然后回日本去。明楼给了她三十根金条,这正中她的下怀。她认为无凭无据地说明镜还活着,藤田芳政不会相信,所以干脆直接告诉明楼她就是打电话说明镜还活着的那个女人,只要明楼给她一大笔钱,她便守口如瓶。刘秘书拿到钱后又去找藤田芳政,若明楼不是心虚,不会给她钱让她保守秘密,这三十根金条便是他不打自招的证据。哪知明楼是将计就计,故意把钱给她,并先她一步去找了藤田芳政,并给对方听了一段录音。刘秘书想着算计明楼,没想到反被明楼算计了,明楼见她时把她说的非常不利于她自己的话用录音机录了下来。这话对别人来说没什么,在藤田芳政听来却是又惊又怒。录音里刘秘书承认自己是高木的未婚妻,她和高木本想证明毒蝎没死,以此坐实藤田芳政的失察之罪,借机把他扳倒,只可惜藤田芳政下手太快,他们的计划没能成功。她说高木死了,她很伤心,她恨藤田芳政。明楼说自己的姐姐死了,他很伤心,刘秘书却硬说他姐姐没死,想以此陷害他,他表示很生气,也很莫名其妙。之前高木以毒蝎未死来诬陷他是抗日分子,放走了汪曼春,可高木并没拿出证据证明他弟弟没死,反害得他姐姐惨死面粉厂,他自己也险些死在汪曼春枪下。现在高木的未婚妻又来诬陷他,他姐姐若是未死,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对外宣称她死了呢?他姐姐又不是抗日分子,也没被76号处决,刘秘书居然以他姐姐没死来指控他是抗日分子,简直太离谱了。他真怀疑是不是高木死了,刘秘书受了刺激,精神上出了问题,所以才空口无凭地说他姐姐没死,说他是抗日分子。明楼还说怕刘秘书再做出什么更离奇的事,便假意答应了她的要求,给了她三十根金条,好让她放松戒备,自己乘机来特高课。他认为刘秘书毕竟是日本人,他不好处置,让藤田芳政自己决定怎么处置刘秘书,还说希望能帮他把三十根金条要回来,并且送回他的办公室。

      可笑刘秘书自作聪明,她不按蜷川直子之言先去找藤田芳政,自作主张先去找了明楼,满拟拿着这三十根金条便可作为证据来指控明楼,哪知算计别人不成,反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蜷川直子找了这样一个成事不足的队友,也算是她倒霉。

      刘秘书一进特高课被便抓了起来,连藤田芳政的面都未见到,这一切皆在明楼意料之中,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早上接到刘秘书电话之后心急如焚,表面上仍十分镇静,此刻下了班回到家中,他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忧急与不安。

      “大哥,刘秘书被抓进特高课的大牢,藤田芳政马上要去南京了,我们的危机解除了,为什么你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忧心?”明诚不解道。早上的时候明明他比明楼更加着急,现下危机解除,明楼反倒是开始忧虑起来了。

      “刘秘书进了特高课的大牢,她已经完蛋了。”明楼说道。

      “这多亏了大哥你运筹帷幄,诱她说出了和高木一起要害藤田芳政,并录了音,藤田自然不会容忍欲不利于他的人。”明诚对于明楼临危不乱并设计反把对方送入大牢表示十分敬佩。他却不知,前世的刘秘书用手里残缺不全的录音来威胁明楼,明楼也是这般将她送进了大牢。

      “这并不是因为我运筹帷幄,只是……”只是因为前世的明楼遇到过类似的事,此番明台还活着换成了明镜还活着,威胁他的人依然是刘秘书,他便如法炮制。前世的他临危不乱,身处险境仍能巧妙化解危机,确实是足智多谋。即使现在的他不是重生的,想必也会巧妙地想出办法解决这件事。“阿诚,刘秘书,不,是山本纯子,她在我们身边潜伏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明诚想了一下,回答道:“她不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她胆小怕事,不适合做间谍。这次她能想出这么缜密的办法来对付我们,真令我刮目相看。只可惜她操之过急,没沉住气……”说到这,明诚突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会儿问道:“大哥,你怀疑山本纯子是受人指使,她还有同伙?”

      明楼点了点头,忧虑道:“我正是担心这个。本来只要山本到藤田面前说我大姐没死,我居心不良,纵然没有证据,藤田仍会怀疑我。我自然不会落入她的圈套,但难保藤田不会在证据缺乏的情况下对我下手,他已经一败涂地了,既然怀疑我是抗日分子,是害得他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他一定极不甘心我安然无恙地继续身处高位,他是有可能会暗中铲除我的。山本的计划很缜密,我们不上钩的话,她依然有一两分胜算。”

      “没想到山本如此沉不住气,急于找到证据来指控我们,自己把那一两分胜算给弄没了。”明诚原以为危机已经解除,终于把心放了下来,现在他和明楼一样脸有忧色,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是我大意了,只顾着庆幸她被抓进了大牢,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明诚面色凝重道。“很可能一开始那么缜密的计划不是山本想出来的。”

      “没错。她应该先把我大姐活着的消息告诉藤田,不该先来找我。也许是她自作主张,想拿这个消息威胁我让我给她封口费,再把金条作为证据呈给藤田。她背后的人心思缜密,不会指使她这么做。”明楼的推测没错,蜷川直子是让山本纯子先去找藤田芳政,哪知道她竟自作聪明,把自己送进了特高课的大牢。

      “还是大哥思虑周全。想那山本纯子在我们身边潜伏了那么久,我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不会让她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不过即使她没暴露,也别想从我们这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明楼和明诚十分警惕,对于一起工作的同事和下属都深怀戒心,而山本纯子确实不是个优秀的特工,不擅长打探情报,又胆小怕事。若非她是高木的未婚妻,估计高木是不会安插这么一个无能的眼线在明楼身边的。高木是瞒着南田洋子这么做的,所以这个眼线必须是他信任的人,不会出卖他。“她怎么可能会想出这么缜密的计划?我居然没有丝毫怀疑,还在庆幸危机已经解除了。”明诚惭愧道。“大哥,到底是谁指使山本的?”

      “暂时还不清楚。这个人的目的是想对付我们,山本纯子只是一枚被那人利用的棋子,如今她被抓了,那人得到消息后……”明楼眉头紧皱。

      “大哥是怕那人还有后招?”

      明楼点了下头,说道:“此人心思缜密,城府很深,自己不露面躲在暗处,利用山本来对付我们。既然要置我们于死地,那人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我们在明,而那人在暗……”明楼忧心忡忡道。前世,山本纯子是受了孤狼的唆使才用录音带去威胁明楼,试图拿那三十根金条作为证据去指控明楼是抗日分子,孤狼当时是丧家之犬,南田洋子和汪曼春都死了,她急了,沉不住气才会指使山本纯子这么做。如今,山本纯子是被蜷川直子利用了,可人家没让她去“勒索”明楼,山本纯子居然自作聪明,想到了孤狼前世想出的办法,和前世一样把自己送进了大牢。明楼接到电话时听出了是山本纯子的声音,虽然和前世不同,这次是因为敌人发现了明镜还活着,明楼仍是备下了录音机,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其实,明楼接完电话后便疑心山本纯子是受人指使的。她这个人胆小怕事,前世是孤狼找上了她,若不是孤狼唆使,她是绝对不敢拿那一段残缺不全的录音带来对付明楼的,因为证据不足,她不敢冒这个险。若是无人唆使,即使她手里有录音带,只怕她会偷偷留着而不是拿它来指控明楼。山本纯子爱高木,但她更惜命。这一世她打电话给明楼,告诉对方自己已经知道了明镜仍活着,若不是有人指使,她手里又没有确凿证据,是不敢打电话给明楼的,更不敢汇报给藤田芳政。明楼本就有这个疑心,待山本纯子用和前世一样的伎俩去给他下套时,他的怀疑立即被印证了。若是打电话给明楼先告知自己已知晓明镜仍活着是山本纯子自己的主意,那么这个计划很缜密,她完全没必要沉不住气,再去急切地寻找证据来指控明楼。孤狼是因为对明家怀有深深的怨恨,想毁了明家,再加上成了丧家之犬,才会想出那个馊主意,到头来反而害惨了山本纯子。如今若是山本纯子是受人指使的,那么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很狡猾,这人既想出了如此缜密的办法,即使明楼不上钩,这人仍有一两分可能置明楼于死地的胜算,没必要再去指使山本纯子假意勒索明楼。万一明楼坚持说自己的姐姐已经死了,咬定山本纯子是诬陷,不肯给她那三十根金条,或是猜到了对方手里没确凿证据,以诬告之名先把山本纯子抓起来,岂不是弄巧成拙了?所以明楼基本可以确定山本纯子是受人指使,而“勒索”自己这事是山本纯子自作主张,并非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所授意的。

      孤狼已经死了,那又是谁指使山本的呢?是谁要害我?

      “这个敌人远比孤狼更狡猾,更厉害。不管这人是谁,我们都得把他找出来,否则,将会后患无穷!”明楼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气。

      ~~~~~~~~

      “都怪山本那个蠢货,毁了我的好计划,真是该死!”蜷川直子怒道。“明楼,你别太得意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切齿说道。

      蜷川直子是奉了南田洋子之命去故意接近明楼的。南田洋子这么做一是为了挑拨汪曼春与明楼之间的感情,她是担心汪曼春会被感情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更担忧她即使发现明楼有什么问题,也会包庇他。再说,76号二春争权,两人面不和,心亦不和,这才是南田洋子乐意看到的。若是76号上下一心,这个机构又不是直接隶属于日本人的,而是隶属于汪精卫政府的,那么日本人将不会那么容易地掌控76号。汪曼春与梁仲春一向不睦,她仗着是南田洋子的学生,素来看不起从中统反水过来的梁仲春,这令对方非常不满,与她明争暗斗。鹬蚌相争,得利的自然是日本人。明楼被任命为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是这二人的顶头上司,若汪曼春与明楼是一条心,这将是南田洋子所不乐意见到的。

      蜷川直子和南田洋子同为土肥原贤二的学生,虽然年纪比南田洋子小多了,却也立下过不少功劳。在没遇到明楼之前,交给她的每一项任务她都圆满完成了,这令她十分骄傲,她以为没什么任务是自己完不成的,但在遇到明楼后,她却屡屡受挫。蜷川直子以前能顺利完成任务,是因为她能很好地利用自己的优势。她的脸蛋很漂亮,曾凭借着美貌迷惑了很多男人,获取了不少重要情报。她很会伪装,本就年纪小,脸上仍稚气未脱,给人一种涉世未深的感觉,她利用这一点假装单纯,果然迷惑了很多人。试问,又有谁会对一个年纪尚小、天真单纯的女孩深怀戒心呢?而且,蜷川直子身子单薄,给人一种弱柳扶风之感,她利用这点便经常伪装成楚楚可怜的弱女子,不仅男人见了会怜惜,连女人都会对她生出同情心。不得不说,蜷川直子真的是个很会伪装的骗子,心机深沉的日本特务。可惜,她的美貌、单纯和楚楚可怜,这些都未能使明楼动心。

      在刚接到接近明楼的任务时,蜷川直子可谓是信心满满。即使南田洋子提醒过她明楼不是个一般的男人,没那么容易被她迷惑,她却没有听进去。论美貌,汪曼春十几岁时便是上海众多名媛当中容貌最出挑的那一个。十年时光过去,她的身上褪去了稚气与青涩,添了几分成熟与妩媚,显得更加美艳动人。虽然汪曼春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可是放眼整个上海滩,她仍是艳压群芳,比那些年轻小姑娘更美。于曼丽、杨沁莹、小萍也都生得很美,蜷川直子比起她们来,也要稍逊一筹。蜷川直子别说美貌比不上汪曼春,就连于曼丽、杨沁莹、小萍这三个姑娘也比她美,可她仍是十分自负,认为明楼一定会被自己迷住。虽然这几个人在容貌上胜过了蜷川直子,那也并不代表蜷川直子长得不漂亮,恰恰相反,蜷川直子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其实是她们几个容貌太出众了,把蜷川直子比了下去。抛开她们几个不提,蜷川直子的相貌并不比上海那些名门千金逊色。因此,在南田洋子把汪曼春的照片给蜷川直子看时,她虽惊讶于对方的美貌,却并没有为此而担心自己迷惑不了明楼,完不成任务。她承认汪曼春比她美,可那丝毫没有打击到她。她认为大多数男人都是好色之徒,花心萝卜,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即使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也不会一心一意地对她。再美的女人看久了也会看腻,这时候若是有其他女人来引诱,男人多半会受不了诱惑,即使勾引他的女人未必比他身边的女人美,但至少比起身边的女人,对方更有新鲜感。再说,男人是喜欢漂亮的女人,可他们更喜欢漂亮且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女人。蜷川直子觉得汪曼春只不过是在容貌上胜过了自己,对方身为76号的情报处处长,杀人不眨眼,性格又强势,男人一般是不会喜欢这种满身血腥味、心狠手辣的女人的。蜷川直子所想合乎情理,可惜的是,明楼并不是那些大多数男人中的一个。

      蜷川直子先是假意在公园行刺汪曼春,实则是为了引起明楼的注意。明楼将她从牢里放了出来,正好给了她一个正当的理由去接近他,她可以借口感激相救之恩来纠缠他。

      真正的乔善已经死了,那个可怜的女孩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乔家父母对亲生女儿的生活习惯、脾气性格等都不了解,所以蜷川直子假冒乔善很容易,不用担心乔家父母会起疑。乔善的家境并不富裕,所以冒用乔善身份的蜷川直子衣着朴素,不施脂粉。南田洋子要她接近明楼,她便打扮得更加朴实无华,给人一种自然美。既然汪曼春是美艳无俦,那她就打扮得清丽脱俗,与汪曼春的美截然不同,好引起明楼对她的新鲜感。可惜她却不知,十几岁时的汪曼春自负天生丽质,根本不屑于同那些庸脂俗粉一般涂脂抹粉地来装扮自己,那时的她清纯无比,秀美脱俗,后来为日本人效力之后才开始浓妆艳抹,变成了艳丽无比的蛇蝎美人。论清丽,蜷川直子比起当年的汪曼春要逊色多了。小萍也是属于清丽这一类型,比起小萍,蜷川直子这刻意打扮出来的清丽自然也要逊色一点。明楼又不是没见过汪曼春年少时的样子,又怎么会对清丽的蜷川直子产生新鲜感呢?何况重生的明楼是真心想挽回汪曼春,与其白头偕老的,又怎会移情别恋上其他女孩呢?

      蜷川直子几次三番地纠缠明楼,故作痴情。她先是隔三差五地送花给明楼,她不自己把花送给明楼,而是托阿香转交,是为了故作娇羞。她拜托阿香时一副羞答答的样子,好似很难为情,可又因爱慕明楼甚深,终是鼓起勇气去恳求阿香替她送花,在别人面前塑造了一个既矜持又勇敢的痴心女子的形象。奈何明楼根本不为所动,收到花后立即把花扔了,这让送完花后躲在明公馆附近偷偷观望的蜷川直子全看在眼内。其实明楼早知她送了花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好断了这个女孩本不该有的念头。哪知蜷川直子屡屡受挫后,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又生出了其他的坏念头。她乘着汪曼春去了苏州,亲手送花给明楼,不再托阿香转交,并引来荀一偷拍了照片,造谣明楼和她之间有私情,意欲借机挑拨汪曼春与明楼之间的感情。蜷川直子这么做一来可使汪曼春误会明楼,最好两人为此闹翻,那么南田洋子担心汪曼春会感情用事的顾虑就可消除了,二来她可以乘虚而入,借此温言安慰对方,或许明楼情场失意后会被她的痴情感动也未可知。谁料明楼与汪曼春之间的感情没有因报上的虚假新闻而受到破坏,蜷川直子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她当初听闻明楼因明、汪两家之间的恩怨而抛弃过汪曼春,而他离开十年后又回国了,虽与汪曼春仍然关系亲密,却没有娶她的打算,便认定汪曼春在明楼心中不是很重要,也让她对自己信心满满。她屡屡碰壁后才意识到或许自己想错了,既然明楼没那么容易移情别恋,便让汪曼春误会明楼和她有私情,可汪曼春似乎很相信明楼,她的目的并没达到。

      蜷川直子仍不死心,又生毒计。既然当初明楼是迫于明镜的威逼才抛弃了汪曼春,现在她何不利用明镜再来一次棒打鸳鸯呢?那次明楼约汪曼春吃饭,而蜷川直子在饭店外大叫大嚷,明镜又恰巧看到了这一切,这并不是巧合。明楼要请汪曼春吃中饭,他早在前一天就预订了饭店的包间,蜷川直子打探到了这个消息,便起了恶念。她先是一改以往伪装出来的羞怯抢在汪曼春之前扑入明楼的怀抱,故意当着汪曼春的面表露出自己对明楼的爱意,而后又当众大叫大嚷,引得路人围观。恰好明镜看到了这一切,从明楼张开双臂等着汪曼春扑入自己的怀抱再到蜷川直子突兀地出现,直至明楼亲密地把手搭在汪曼春的肩上,她全都看到了。当然,这也是蜷川直子所设计的。她料定了明镜见到明楼和汪曼春在一起一定会怒不可遏,而自己不再故作娇羞,她是故意让明镜知道她对明楼甚是爱慕。她笃定明镜宁死也不会让自己弟弟和仇人的侄女在一起,而她刻意表现出对明楼痴心一片的样子,虽然她的举动一点也不矜持,可她相信明镜宁愿让明楼娶她,也不会成全他和汪曼春。蜷川直子所料不差,明镜为了防止明楼做出有违家训的事,不顾蜷川直子在饭店门外那没有教养的行为,竟然想要撮合她和明楼。她还帮对方找理由开脱,认为这个小姑娘只是太过倾慕自己弟弟,才会情难自禁,做出了如此不矜持的举动。蜷川直子被明镜邀请到明公馆做客,她又故意装出一副知书达理、温柔端庄的样子,令明镜对她好感大增,更坚定了要撮合她和明楼的决心。哪知明镜有意撮合,明楼只是碍于长姐面子对蜷川直子客气有礼,根本没有与她交往的念头,对她客气之中透露着冷淡和疏离。蜷川直子想尽办法仍是没有成效,但她就是不死心,非要得到明楼的心不可。

      蜷川直子刚开始接近明楼时信心满满,以为明楼一定会爱上她,后来受挫后也并不恼怒和气馁,反倒觉得欢喜。在此之前她迷惑过很多男人,这些男人要么是贪图她的美色,要么是被她柔弱的外表所骗,心生怜惜,总之这些男人很容易就被她所欺骗,为她痴迷。因为她之前勾引男人太顺利了,久而久之,反倒没有成就感了,如今碰上明楼这个居然没被她的美貌所迷和她的一片痴情所感动的独特男人,她竟觉得很有意思。人就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很容易把猎物抓到也会觉得没意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猎物很难捕获才会更加激发一定要抓到它的决心。因此,蜷川直子觉得明楼很特别,这是个不容易捕获的猎物,她很感兴趣。为了让明楼移情别恋于她,她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奈何都失败了。屡屡受挫后,她不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增强了她要让明楼爱上自己的决心,她已经不把迷惑明楼当成一个任务,而是变成了一种执念,她一定要得到明楼的心。不过,后来的一件事彻底击垮了她的自信心,并伤了她的自尊心,导致她放下了执念,她不再执著于要得到明楼的心,她要彻底毁了他。

      明楼被珍儿开枪打伤,出院回家后蜷川直子来看望过他,表达了对明楼的关切之情和对明镜不幸逝世的哀痛之情,顺便还骂了汪曼春几句。她以为明楼与汪曼春已经反目成仇,明镜又是汪曼春害死的,明楼一定恨对方入骨,哪知她想错了。明楼本就很厌烦她的纠缠,只因她此次是来探望自己的,兼之又是来祭拜明镜的,所以才勉强对她以礼相待,谁料她竟怒骂汪曼春,令他大为着恼。

      “明先生,幸好汪曼春那个恶毒的疯子已经死了,否则她肯定会再来伤害你的。”蜷川直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好你已经没事了,听说你受了重伤,真把我给担心死了!幸亏那个疯女人死了,真是谢天谢地!”

      明楼和明台朝汪曼春开了好几枪,虽然都避开了要害,明楼仍是十分担心她的伤势,这时蜷川直子居然“咒”汪曼春死,明楼不禁恼怒异常。其实蜷川直子并不知晓汪曼春尚在人世,所以她也算不上是在诅咒对方死。明楼强抑怒气,说道:“乔小姐,多谢你今日前来探望明某,拜祭家姐。只是明某刚刚出院,身子仍有些不适,医生嘱咐过要多休息,所以就不多留乔小姐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乔小姐见谅。”明楼客气地对蜷川直子下了逐客令。

      蜷川直子不愿离开,说道:“明先生,你身子不适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再在医院多待几天的。你既然身子不适,要不叫阿诚先生送你去医院看看吧?”她一脸关切之色。明楼正待拒绝,她又说道:“你就不该那么早出院,伤还没好全呢!都怪那个蛇蝎心肠的汪曼春,竟然朝你开枪要置你于死地,亏明先生你之前对她那么好呢,真是个杀人恶魔!”蜷川直子因自己未能从汪曼春身边抢走明楼,心有不甘,故而很讨厌这个情敌。她以为明镜是被汪曼春害死的,明楼当年为了亲情而舍弃了爱情,可见在他心中明镜比汪曼春重要,明楼一定因姐姐惨死而恨极了汪曼春。再说,汪曼春朝明楼开枪,欲置他于死地,他应该不会再对她有什么情意可言了。她这么骂汪曼春,除了自己很讨厌她以外,还有讨好明楼的意图。

      明楼被蜷川直子的话彻底激怒了,说道:“乔小姐,你来者是客,明某本应对你以礼相待,有些话本不该对你讲。不过,现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对你说清楚。我的伤没什么大碍,身子也无不适,方才我那么说,以此为由请你离开,是为了不让你难堪。”

      “明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蜷川直子露出不解之色。

      “乔小姐,你几次三番前来纠缠,明某对你一再容忍,现在我实在忍无可忍了。若你今日前来是真心来祭拜家姐,那我很感谢你。你已经祭拜过家姐了,现在请你离开。若你是别有居心,明公馆不欢迎你,你以后别再来了。”明楼毫不客气地说道。

      “明先生,你……你是认为我假借祭拜明镜姐姐之名前来纠缠于你吗?在你眼中我竟是这样的人吗?”蜷川直子伤心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难道不是吗?”明楼冷冷道。

      “不,你误会了,我今天是真心来祭拜明镜姐姐的,没有别的居心。你冤枉我了!”蜷川直子泫然欲泣道。

      “那就当是我冤枉你好了,现在请你离开。”明楼说道。

      “明先生,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是的,我很讨厌你。”明楼直言不讳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请你以后别再来纠缠我了。”

      “明先生,你……你……”蜷川直子哽咽道,泪水夺眶而出。

      “乔小姐,你是念过书的女学生,按理说应该知书达理,可你几次三番地前来纠缠于我,明知我不喜欢你,你仍旧不肯放弃。你可知‘矜持’二字怎么写?又可知‘羞耻’二字怎么写?”明楼说道。

      “你……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呢?你怎么能这么羞辱我?”蜷川直子哭道。

      “我没有羞辱你,我只是在说实话。你既然做得出,难道还怕别人说吗?”明楼答道。

      “明先生,我之前或许在行为举止上有些不妥,令你不喜。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惹你生气的,对不起。”蜷川直子垂泪道。

      她竟然向我道歉?

      明楼本以为自己这么羞辱她,对方一定会被她气走,哪知眼前这个女孩的做法居然会如此出人意料。

      “明先生,当初我一时鲁莽,在公园里误伤了你,并连累了我的哥哥,多亏你以德报怨,将我们兄妹从牢里放了出来。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我家境不好,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为了挣学费我每天放学后都要去卖花,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只有你是正人君子。我之前对你死缠烂打,是我不对,可那也是因为我太过倾慕于你的缘故啊!我知道我身份卑微,不该痴心妄想,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你,不去爱你,不来找你,我真的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蜷川直子说到最后泣不成声道。她哭得梨花带雨,娓娓倾诉着对明楼的一片痴情,看上去那么柔弱,哭得那么楚楚可怜,所说的话句句令人动容。要是换成别人,只怕早就生了怜香惜玉之心,奈何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明楼。

      明楼丝毫不为所动,冷冷说道:“就算你真的是一片痴情,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我有恩于你,你却对我死缠烂打,还利用我大姐来对我威逼,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不,我没利用明镜姐姐,你误会我了!”蜷川直子委屈道。

      “误会?”明楼冷笑一声,说道:“你明知我不喜欢你,我很厌恶你,为什么你几次三番要我大姐带你到明公馆来?”

      “不,我没有,是明镜姐姐……”辩解的话未说完便被明楼打断了。

      “你是想说不是你利用我大姐好来明公馆纠缠我,是我大姐非要带你到明家来,你拒绝了,可她一定要你来,是吗?”明楼把蜷川直子想说的话先说出来了。“哼!这么说来,倒是我大姐的不是了。”他怒目圆睁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蜷川直子急忙说道。

      “那你想说什么?既然不是我大姐非逼着你来明公馆,那就是你自己想来纠缠我。”明楼虽猜想明镜和汪曼春应该都无性命之忧,但他仍是放不下心。在医院怕隔墙有耳,他未敢向明诚询问,出院后又赶紧先操办明镜的丧事,总算把葬礼办完了,打算向明诚问个清楚,哪知蜷川直子来了。她说明楼没邀请她来参加明镜的葬礼,而且来参加葬礼的都是些大有身份的人,她身份卑微,所以不敢冒昧前来。但是明镜生前对自己很好,她不幸逝世令自己十分伤心,故而在葬礼结束后自己独自过来给她上柱香。若蜷川直子是真心来吊唁明镜也还罢了,可她偏偏要骂汪曼春,还说对方死得好,这令明楼怎能不恼?明楼这些日子愁肠百结,他怕姐姐会为他和汪曼春有了孩子而大发雷霆,更挂念汪曼春的伤势,也怕他的女儿会恨他,不肯原谅他伤害了她的妈妈。同时他很内疚,他恨自己抛弃过汪曼春,前世还绝情地亲手杀了她。他在医院里除了伤心姐姐的“死”,还要假装对汪曼春很痛恨,除此之外,其他情绪都不能表露出来。内疚、悔恨、担忧等情绪隐藏在他心中,无法宣泄出来。也算蜷川直子倒霉,他成了明楼发泄情绪的一个借口,这些情绪在此时全转化成了恨,明楼恨自己,他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看似在恼怒蜷川直子不知廉耻地纠缠自己,实则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是在恼恨自己。“你说,到底是我大姐逼你来明家的,还是你利用我大姐来纠缠我?”明楼咄咄逼人道。

      “明先生,你……你……我……”蜷川直子不能说是明镜逼她的,更不愿承认是自己利用了明镜。

      “你说啊!”明楼朝她吼道。

      “明先生,真没想到……我……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个女孩。”蜷川直子伤心欲绝道。“今天我是诚心来吊唁明镜姐姐的,没想到竟惹得你大动肝火。我不是存心的,对不起。”她眼泪汪汪地向明楼道歉。“明先生,你千万别为我气坏了身体。”

      这要是换了别人,自己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对方居然还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并向自己道歉,只怕早已感动得无以复加了。可惜蜷川直子面前站着的却是明楼,只听他冷冷道:“你放心,你这种不知羞耻的人还不值得我气坏自己的身体。”

      蜷川直子来明公馆确实不是为了吊唁明镜,她是意在明楼。汪曼春死了,而且对方害死了明镜,明楼理该对她只剩下恨意。蜷川直子以为汪曼春不在了,她便有机会让明楼喜欢自己。明镜死了,她是明楼最敬爱的亲人,明楼一定很伤心,蜷川直子想故作好意地去安慰他。试想一下,恋人和自己反目成仇,欲置自己于死地,亲人又惨遭不幸,从此长眠于地下,这是多么悲惨的事啊!遭遇了如此惨事,正是内心最脆弱的时刻,这时若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温言安慰,表达关心之意与爱慕之情,一般的男人很难对这个女孩不动心。不过,明楼并非是一般的男人,这伎俩用在他身上毫无效果。蜷川直子刚开始送花给明楼时,明楼虽然对她无意,却也没当面拒绝她,只是故意让她看到自己把她送的花扔了,让她明白自己对她没那个意思。后来她直接当面把花送给明楼,不再拜托于阿香,明楼为了不让她太难堪,只是婉言拒绝她的情意。只有那一次她在饭店门口当着汪曼春的面扑入明楼怀中,明楼才动了怒,对她有些不客气,可也不像今日那般羞辱于她。后来她利用明镜来纠缠明楼,明楼对她十分不耐烦,看在明镜的面上,同时也顾念对方毕竟是个小姑娘,仍是对她客气有礼。像这样如此羞辱人家,还是头一遭,令她不禁又惊又怒。蜷川直子确实很会伪装,她心里明明怒火冲天,却能强忍着不发作,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试图让明楼心软。不过,任她再怎么能忍,面对明楼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她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明楼,你一再羞辱我,你太过分了!”她怒不可遏道。“明楼,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汪曼春?是,她是比我漂亮,但她心肠歹毒,双手沾满了同胞的鲜血,一个蛇蝎美人又怎么能和我这个心怀国家的进步学生相比?!”这个问题藏在蜷川直子心里很久了,她在盛怒之下终于问了出来。

      就凭你也配和曼春相比?

      明楼轻蔑地看了蜷川直子一眼。因为汪曼春是他的“杀姊仇人”,他应该非常恨她,所以才没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明楼主要是气蜷川直子口口声声怒骂汪曼春,他又不能维护汪曼春,才会以她几次三番纠缠于他为借口去羞辱她。

      “汪曼春已经死了,她杀了你的姐姐,还差点杀了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怎么能与我相比?!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我?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这和汪曼春无关。即使没有汪曼春,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人。”明楼看向蜷川直子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明公馆以后不会再欢迎你这种人来。乔小姐,你若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就赶紧离开我家,别再自作多情了。”

      “你就真的那么厌恶我,连我在你面前多待一刻都受不了吗?”蜷川直子问道。

      “是。”明楼毫不犹豫地答道。这个回答彻底断了蜷川直子的念头,对明楼的执念霎时间转化为滔天的恨意。见蜷川直子还不离开,明楼朝她吼道:“你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明楼,我从没对一个男人动过真情,你是第一个。这是你的荣幸,你却不识抬举,如此羞辱于我。

      蜷川直子未必真的喜欢明楼,但明楼与她接触过的其他男人不一样,她对他确实起了兴趣,越得不到他,执念越深,以致她本人也以为自己是爱上他了。

      见蜷川直子仍未离开,明楼大声叫道:“阿香,阿香!阿香,阿香……”

      连叫了好几声,阿香才匆匆忙忙地跑出来,问道:“大少爷,什么事?”

      “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叫你那么多声你才出来!”明楼斥责道。

      阿香有些不知所措,明家的人对她向来和善,纵然威严如明镜,都未曾这么怒声斥责过她,明楼对她发火还是头一遭。“对不起,大少爷。”阿香说道。她知大小姐很喜欢这位乔小姐,生前一直想撮合乔小姐和大少爷,故而蜷川直子来明公馆说要吊唁明镜时,她故意不在旁边侍候,让对方和她家大少爷单独相处。她在楼上隐约听到了明楼与蜷川直子似是在争吵,正心中有些担忧,明楼突然大声叫她,她惶恐不安起来,所以出来得迟了。“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她语气恭敬地问道。

      “让她走!多看她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明楼当着阿香面毫不留情地说道。

      阿香抬头看向蜷川直子,只见她泪眼婆娑,不禁一惊,又见她看向明楼的目光充斥着愤恨,料想明楼一定说了很难听的话才会使人家的目光由一向敬仰爱慕转变为愤恨。阿香知明楼不大喜欢蜷川直子,但他只是在工作上对敌人心狠手辣,在家里却是平易近人,除了对明台有些严格以外,他对女孩子也是很温文有礼的,从未似今天这般羞辱人家。阿香顿起怜悯之心,对于赶蜷川直子离开的吩咐心有犹豫。“乔小姐……”阿香嗫嚅道,后面赶人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让她从明家滚出去!”明楼厉声道。

      “明楼,你今日对我的羞辱,我没齿难忘。”蜷川直子咬牙切齿道。“不用你们赶我走,我自己会走!”蜷川直子说完用十分怨毒的目光注视着明楼。“明楼,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明楼,既然我不能让你迷恋上我,那我只有毁了你。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心狠。

      蜷川直子出生于日本的一个并不富庶的小乡村,家里只她一个独女,故而对她十分溺爱。她家里有田有地,父亲开了一家小商铺,虽然算不得家境富裕,却也衣食无忧。身为井底之蛙的她,在这个小乡村里比其他的孩子要过得好多了,有新衣服穿,有零食吃,父母又对她千依百顺。从未离开过乡村的她,自以为家里很有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对其他孩子态度十分倨傲。

      一天,有一对母女来到了蜷川直子所住的小乡村,母亲重病缠身,女儿年纪尚小,瘦骨嶙峋。那个母亲昏倒在蜷川直子家门口,其女儿的啼哭声惊动了蜷川夫妇,两夫妇倒是心善之人,问明那小姑娘和她妈妈已是无家可归,便收留了母女俩。这令蜷川直子心生不满,看父母对那小姑娘十分关心和怜悯,使她嫉妒之至,认为是小姑娘分走了父母对她的爱。不过,看着人家在母亲病榻前伤心落泪,同时又有些快意。她认为是自己家给了她们一个容身之所,就好比大财主突发善心给了流浪狗一个栖身之地,她有一种比那对母女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父母不在家时,她把小姑娘当成女仆一样呼来喝去,父母在时她又似姐姐一般假装对人家爱护关心,虽然她比小姑娘要小四岁。忠厚老实的蜷川夫妇没有发现女儿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反倒以为女儿心地善良,对此感到很欣慰。

      蜷川直子家隔壁住着一对夫妇,他们家的女儿不久前刚刚出嫁。这户人家靠几亩薄田为生,家境贫寒,蜷川直子向来看不起这家人。这天出嫁的女儿带着夫婿回娘家看望父母,正好碰上了在门口玩耍的蜷川直子。“直子妹妹。”她笑着向蜷川直子打招呼。蜷川直子没像以前那样傲慢地转过身去不睬人家,她的目光被对方手腕上那只金灿灿的大镯子给吸引住了。“这金镯子是我丈夫送我的,好看吗?”说着露出幸福的笑容。蜷川直子点了点头,投来艳羡的目光。

      在对方带着丈夫进了娘家的门后,蜷川直子立即跑进家门,跑到父母跟前说隔壁邻居家的那个姐姐戴着的那个金镯子很好看,她要父母也给她买个金镯子。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父母这次居然拒绝了她,她又吵又闹,父母仍是没同意。她却不知平时她要新衣服或是要好吃的,这些东西的价钱远比不上金镯子,父母溺爱她,自然会满足她。金器价格不菲,她的父母又岂会因为她的哭闹而妥协呢?再说,蜷川夫妇认为女儿年纪尚小,根本不需要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买也该等到她长大了要准备嫁妆了再买。

      又过了几天,蜷川夫妇收留的那个母亲病逝了,抛下了年幼的女儿。看着那个小女孩抱着妈妈的尸体伤心欲绝的样子,蜷川直子这些天来因父母拒绝给她买金镯子而积压的怒气一扫而空,看到别人伤心难过,她的心中竟十分高兴。

      心善的蜷川夫妇帮小姑娘埋葬了她的母亲,并温言安慰于她。一旁的蜷川直子也假意安慰她,心里实则为她失去母亲而幸灾乐祸。然而,蜷川直子这种愉快的心情只持续了两天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嫉妒与愤怒。她发现小女孩的脖子上戴了一块碧绿通透的玉,玉上雕了个观音,立即问她玉是哪来的,小女孩说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蜷川直子盯着她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又想起邻居家那个她向来瞧不起的女孩嫁人后居然手上戴了个金光灿灿的大镯子,而她要比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和那个邻居家的女孩家里有钱,可是她们两个能拥有漂亮的首饰,她却不能拥有。蜷川直子越想越气愤,对小女孩说道:“是我父母收留了你们母女俩,给你们一口饭吃。你妈妈死了,也是我父母帮你埋葬的。我们家对你有恩,你是不是应该报答?”小女孩朝她点了点头。“那好,我看你脖子上戴着的那个玉观音挺好看的,就送给我作为你的报答吧。”小女孩说这是妈妈的遗物,不能送给别人。蜷川直子大怒道:“我们家给你吃,给你穿,你连一块玉都不肯给我,真是没良心!”说着居然伸手去抢玉观音。没想到一向和顺怯懦的小女孩竟拼命反抗起来,抢夺中她被那小姑娘的指甲划伤了,白皙的手背上立时多了道血痕。虽然小女孩并非故意伤她,可她素来被父母捧在手心之中,蜷川夫妇连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盛怒之下她在小女孩脸颊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小女孩号啕大哭起来,一手仍紧紧攥着脖子上戴着的玉观音,怕对方再来抢夺。哭声惊动了蜷川夫妇,忙过来看看发生了何事。只见小女孩伤心地哭泣着,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自家女儿却是满面怒容。蜷川夫妇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小女孩边哭边说蜷川直子要抢她妈妈的遗物。蜷川夫妇没料到女儿竟做出这种事来,严厉地呵斥了她。蜷川直子从来没被父母责骂过,又见父母只安慰哭泣的小女孩,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手背上的伤痕,眼眶顿时红了,说道:“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可你们现在眼里只有她,你们不疼我了!我讨厌你们,我恨你们!”说完便哭着跑出去了。

      经此一事,蜷川夫妇意识到自己的溺爱使女儿变得如此刁蛮任性,甚至做出了抢别人东西的坏事来,他们不能再继续溺爱女儿了。他们是为了女儿好,但蜷川直子为此却对小女孩更加嫉妒了,认为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父母,使父母不再爱自己,反而对自己严厉起来,动不动就要教训自己。

      在小女孩的母亲去世三个月后,蜷川家突然来了位贵客,也正是这位贵客的到来使蜷川直子恨极了小女孩,竟对她起了杀心。

      蜷川直子犹记得那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大约二十出头,西装笔挺,皮鞋擦得油光锃亮。那少年自称是那小女孩同父异母的哥哥,说要把她带回家好好照顾。为了感谢蜷川夫妇对小女孩的照顾,少年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蜷川直子眼睛都发亮了,如果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买漂亮的首饰了。谁知老实厚道的蜷川夫妇不肯收那笔钱,那少年坚持要给,他们才收了一部分钱,那钱的数额和他们花在小女孩母女身上的差不多。蜷川直子对于父母的施恩不望报的美德感到愤怒和鄙视,暗骂他们愚蠢。有那么一个有钱的哥哥,如果换成别人早已乐开了花,可那小女孩却不肯和哥哥回去,她哭着说自己一出生就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和哥哥,只有过世的妈妈才是她的家人。小女孩不认哥哥,少年怎么劝都没用,越劝她哭得越厉害,只能听从蜷川夫妇的建议,不急着带小女孩回家,先由蜷川夫妇帮忙去劝小女孩,但愿能劝得动她。

      那一晚小女孩在房里哭泣,蜷川夫妇一直陪着她,温言劝慰于她。蜷川直子本来希望小女孩能从她家滚出去,那样她的父母就像原来那样只疼她一个了。可是,小女孩的哥哥那么有钱,她跟他回家后一定会过上有钱人的生活,戴很多漂亮的首饰,一想到这蜷川直子就恨得牙痒痒的。最令她恼恨的是这种有钱人的生活是她只有在做梦时才能过上的,小女孩轻而易举地便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竟然还不想要。蜷川直子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一个歹毒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第二天,蜷川直子一反常态,为了自己曾抢玉观音的事而向小女孩道歉,并说自己看她心情不好,愿意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小女孩不疑有他,接受了她的道歉,并婉拒了她的好意。蜷川直子却说小女孩不肯和自己出去散步,便是还没原谅自己,单纯的小女孩只好答应和她一起去散步。

      蜷川直子带着小女孩来到了河边,又向她提出想要她脖子上戴着的玉观音,小女孩自然是不同意。“你真的不肯给我?”蜷川直子问道。小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不肯给就算了。”蜷川直子微笑道。小女孩以为她会来抢,没想到她没这么做,也没骂自己,便松了口气,也报以一个微笑。“我们再走走吧。”蜷川直子柔声说道。“你看,那是什么?”她突然指着河里说道,脸上露出好奇之色。小女孩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没看到河里有什么异常。“你再走近点。”蜷川直子说。小女孩依言走近。“你看到了吗?”蜷川直子问道。小女孩正想问“你看到什么了”,话未来得及出口,蜷川直子突然用力一推,将她推入了河中。小女孩大呼“救命”,蜷川直子冷笑道:“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你家这么有钱,又不缺这一块玉观音,你依旧不肯把它送给我,那就怪不得我了。”她亲眼看着小女孩沉了下去才离开。

      蜷川直子毕竟是第一次杀人,虽然看着对方在水中挣扎呼救时心里并不慌张,反而有种报复的快感,但等对方不再挣扎,不再呼救,沉下去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才开始害怕起来,回家当晚便做了噩梦。偏偏她的父母见小女孩突然失踪,担心人家的安危,父亲出去找人了,母亲在她面前一直念叨着要佛祖保佑小女孩平安无事。她做了亏心事,母亲又一直在她面前念叨小女孩要平安,她不由得心惊胆战,惊惧过甚之下居然病倒了。

      在蜷川直子病倒后的第三天,她从母亲口中得知小女孩没死,她母亲说是小女孩失足落水,幸亏被她哥哥救起,如今已随她哥哥回东京去了。

      失足落水?难道那死丫头没告诉她哥哥是我把她推下河的吗?她都沉下去了,居然没死,真是命大,哼!

      蜷川直子当时只是个孩子,心肠就已如此歹毒,小小年纪便敢杀人。如今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杀了人后还知道害怕的恶孩子,而是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比以前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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