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无辜惹良宵

　　林沐清见珍珠故意眼气自己，气呼呼道：“就你话多，我回去了，等下姑姑就到了。”珍珠和珊瑚见她气着了俱都忍不住笑作一团。

　　沐清回过头不忿道：“哼，必是我平时脾气太好惯得你们没大没小，等哪天我摆摆大小姐的谱发作一通你们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珊瑚和珍珠对视一眼佯装无奈的对沐清福了一礼“知道了小姐，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三人互相看了下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屋内，林沐清正拿着新做出的芭蕉扇子准备分给各房，外面有人报道妙音夫人来了。沐清欢快的迎出去道：“姑姑来了，快来看，这是我刚做出的扇子，不错吧？我想着姑姑素爱洁简所以配的是素色络子，这样看起来简单又素雅。”

　　妙音略点点头道：“多谢你费心。”胧月一旁忙接过。

　　大家坐下后妙音道：“这几日听说你家被你和你大哥闹得天翻地覆，你哥离家出走，你爹罚你抄书一千遍，禁足三个月。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沐清烦闷道：“怎么这几天每一个人见着我都要说这事，大家不都早听说了吗？还来问我，到底要我怎样，难道要我抱着我哥大腿跪地求饶，请他赏脸回来吗？连姑姑你也说，我烦都烦死了。”

　　“你误会了，我此次前来是说你做的好。因为你遇事有急智，行事也有方法。”

　　“嗯？”沐清忙抬头，抱着妙音胳膊笑道：“我就说嘛，妙音姑姑最懂我，怎么会像那些眼皮子浅的人一样什么都不懂，我这是在帮我大哥。就我大哥油盐不进的样子，好好的给他说，不知什么时候他才懂。”

　　“你错了，大家怪你并不是因为你和你哥哥吵架让他负气出走，而是因为你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他们是担心你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依然冒冒失失的强出头，你爹娘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愿你们来操心这些事，就是因为想让你们过得平安幸福。要知道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心甘情愿替你善后，也不是每一次你都能平安无事。我问你，若你哥哥此番出门腿摔断了，或是他遇上劫匪遇难受苦，你来负责吗，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沐清苦着脸道：“我哥没有这么倒霉吧？”

　　“可万一呢？万一他就是遇上了你来承担责任吗？”

　　沐清在她一句句的质问低下了头道：“姑姑别再说了，沐清明白了。”

　　妙音缓声道：“好孩子，你爹娘和我从小看着你们长大，都舍不得你们吃一点苦，操一点心，姑姑这辈子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你明白吗？”

　　沐清抬头看着妙音的神色，见她眼中俱是关怀慈爱，心下一暖道：“姑姑放心吧，我这样做是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能不能够承担责任。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并不是强爱出头多管闲事的人，以后我就一问三不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懂装不懂，好吗？”

　　妙音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摸摸她的脑袋道：“你明白就好，哎，你娘不爱出门又把你保护得太好，让你不知道这个世上对女人的要求比对男人的要求多百倍，容不得丝毫行差踏错。你姑姑就是吃亏吃在这里，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沐清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努力展现着自己的真诚道：“姑姑放心，也告诉我娘放心，我又不傻，以后我就让别人替我冲锋陷阵，我就在大后方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妙音见她可爱的样子不禁灿然一笑，沐清难得看她笑得那么开心，也傻乎乎的笑起来。

　　半晌，沐清想起什么又正色道：“对了姑姑，你告诉我娘后，一定要强调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不烦吗？他们不烦我都烦了。”

　　妙音见她一副不堪其扰的表情忍笑道：“好，我必会告诉她。你把书拿出来，我们开讲吧。”

　　冉冉檀香从香炉里渐渐飘散出来，屋内渐渐只闻妙音娓娓絮语和沐清不时的应答，院中除了夏蝉仿佛不知时间流逝依旧喧嚣以外，渐渐都安静下来。

　　外间珊瑚见大家都昏昏欲睡，悄悄拉了拉胧月的衣袖，胧月会意跟她走入另一个小隔间，珊瑚摆上些茶果，大家闲聊道：“怎么最近我看见嫣红经常和你们一起出来伺候，她怎么了？转性了吗？”

　　胧月道：“还能怎么，必是大少爷出远门，她知道没指望了，最近巴巴得非要上前伺候，你也知道我家夫人不耐烦和她多说，便随她怎样吧。”

　　“原来如此，那你家夫人怎么想的？”

　　“我家夫人早就和我说过，若是她安分守己我们也不为难她过些日子便打发她嫁人，一切由她。可是你看她刚来时上窜下跳到处打听消息，扰得夫人越来越烦，现在临到跟前又非要投巧卖好，夫人见不得她这样，过些天就让她老子娘来领去任凭处置。”

　　“你家夫人没把她发卖出去都算好的了。只不过我想她家既然当初把她卖了，就算她回家也不会留她太久，若是嫁人还好，要是又把她卖一遭，也不知道下次她的运气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也和你我无关。反正我们只管伺候好自家主子就是了，我是打定主意绝不受人闲气，一辈子跟着夫人清清净净的多好。”

　　珊瑚知道胧月素来跟着妙音娘子性格有些古怪冷淡也不好多劝她。给她续了杯茶，大家就换了个话题继续闲聊。

　　到了外面红霞满布的时候，妙音终于讲完离开，沐清依然把她送到院门才止步，妙音见她一副小媳妇依依惜别的样子略觉好笑，想想又转步到萧氏院内。

　　正好今天晚上林书谦有应酬，萧氏便留她一齐用饭。俩人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吃饭了，萧氏便让人把晚饭摆在炕上。

　　“这样更像我们小的时候。”

　　妙音也很喜欢“对啊，以前我们最爱摆张炕桌在榻上用饭，因为你说相对着又能吃饭又能说话更显亲热。”

　　“对！我还让他们多做了些你爱吃的菜，你尝尝。”萧氏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放她碗里“这个虾仁清脆爽口，以前你最爱吃。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俩淘气，非要往里面加很多白酒，说是添味，结果我们俩从没喝过酒吃得太多甚至都有点醉醺醺的，还说是不是厨子放了辣椒怎么越吃越辣！”

　　说到以前的淘气事，妙音也越来越兴奋起来道：“可不是吗，后来我们俩还借机赖在一起不走了，在你家玩了好几天我才回家。我娘还骂我和你疯疯颠颠的，一点儿也没有闺中女儿该有的稳重矜持。现在想来，居然从来没有那么畅快肆意过。”

　　两人的脸上俱都露出一丝怀念，萧氏道：“对啊，后来我们约好下次我去你家住，你家比我家大多了，我们每天都玩在一处，我说你满屋子都是书是个假学道，你说我有眼无珠是个真蠢才。说来也奇怪，我也有些表姐堂妹之类的，可是却从来不能和她们玩到一起，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不必小心翼翼担心哪句话说的人家不痛快。”

　　“我也是这样，我还记得那时我屋里不过略多几本书，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亲戚便取笑我以后要考秀才，中举人。不然摆几本书装什么清高才女。只有你懂我，虽然你也不大喜欢看，可是你却理解接受我为什么喜欢。”

　　萧氏想想当时，只觉得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似的“有的时候我在想，缘分真的很奇妙，你看有的人虽有血缘关系却拿我们讽刺取笑，可有的人，并无血亲却情同姐妹。从小到大，我不过比别人生的略好些，我那些表姐堂妹们便处处瞧我不顺眼，看见我笑说我轻浮不稳重，看见我哭说我装腔作势，无病呻吟，看见我不说话又说我眼高于顶瞧不起人。我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说到这儿，萧氏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后来我到了成亲的年纪，我爹娘见上门求亲的人要么都是只求貌，不顾恩的纨绔，要么就是自诩才高八斗却身无长物的寒门，便不肯将我轻易许人。过了几年我年纪大了，不知哪儿来的人重金贿赂他们，他们便劝我爹娘把我嫁给人家作妾，我爹断然不肯，他们便说我爹是把我待价而沽，以后好卖个好价钱。可是再好的花也有开败的一天，还不如趁花期在的时候好好捞上一笔，免得过期作费，又何必装腔作势，自命不凡。我娘听了气得直哭，我当时就想‘为什么老天爷不干脆把这张脸给那些想借此发达的人，却让我爹娘一心为我还无辜受累。’呵呵！”

　　妙音忙安慰的拉了拉她的手，萧氏释怀的笑道：“可是后来幸好老天让我遇见了老爷，我很感谢他。你也知道我家门第，高不成低不就的，虽然老爷娶我是做填房，可我依然还是很开心。他一直都待我很好，从来不曾委屈我，而且我现在还有了沐清和沐齐！我只觉得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幸运的女人了！从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好像也离我很遥远。现在想起来，就好像在听一个故事一样。”

　　妙音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否极泰来，上天不会亏待坚持，善良的人。”

　　萧氏重重点头，想起一事，郑重的对妙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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