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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华帝二十二年五月初九，宜嫁娶，广德侯世子安渊迎娶圩堤程氏嫡次女程素依。次日，奉命编撰《山河志》的二公子安湛宣布弃文从武，入镇南将军麾下。
　　重华二十四年十二月，广德侯终于没熬过这个冬天，世子承父位，次子回了两年没回过的家，见了其父最后一面……
　　清风楼——凤舞一白色锦袍，头梳玉冠，手敲一折扇，端得一个叫风清月朗。
　　叫一壶上好碧螺春，听台上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夸夸其谈。
　　“说这京都广德侯世子……有一个嫡亲弟弟……”一口京腔抑扬顿挫，下面翘首以盼的听众咦了一声。
　　“这谁不晓得，说点稀罕的。”有耐心不好的客人嚷嚷开来。
　　杜先生也不气，慢条斯理的润润嗓子，才开口。
　　“说这二公子，那可不得了。老侯爷还在的时候就处处与老侯爷对着干，老侯爷去了，又与现任侯爷他大哥对着干，这才弃文从武参了军。你们皆知这茬，却不知有一故……”
　　“老杜啊，你就别卖关了……”
　　“别急别急。”杜先生笑着摇摇头，端起茶杯，用杯盖扶了扶漂浮的茶叶，“这侯夫人出自圩堤程氏，程氏在圩堤是大族，与古隶穆氏、金陵碧氏齐名。但偏偏这程家拿了大头，只因宫里的梅妃娘娘就是程家女，是广德侯夫人的亲姑姑。
　　重华十九年二月，梅妃娘娘身怀龙嗣，因思念家人，求了恩典，让仍待字闺中的二侄女入宫陪伴姑母到了七月，这可是大大的皇恩啊。
　　也因侯夫人在宫中待了久，好巧不巧就碰到了几次侯二公子，这男未婚女未嫁……”杜先生一拍手摊开，“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客人意犹未尽的站起来，前排的转身挥挥手，道声：“散了散了。”
　　大伙儿呼朋唤友得陆陆续续离开了。
　　凤舞不着急走，等客人都走差不多了才走到杜先生面前。
　　杜先生眼都没抬，“今日不讲了，想听每日再来。”
　　凤舞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杜先生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杜先生有点不虞。
　　“先生何不打开看看？”凤舞笑笑。
　　轻轻拨开锁心，盒盖被打开，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缠绕鼻尖。
　　“先生是识货人，这雅兰宣纸可是小生寻了好久，也就得这几张。知晓先生不喜金银那般俗物，这墨宝换先生一个故事，先生不亏。”
　　杜先生敌不过这诱惑，叹口气，摸摸下巴处那一小撮胡子，“公子想听什么，若老夫不知，这宣纸公子便收回吧。”说着，眼不见为净得合上了盒子。
　　“先生就把今日没讲完的说完就成。”
　　“哎，罢了罢了……”杜先生站起身，双手背到身后，藏青色卦衣让杜先生看起来更加高挑、更加世外高人。“我与那程氏小女也有一面之缘，与那二公子也不是郎有情妾无意。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二公子刚奉皇帝之名编撰《山河志》，动身欲游历山川，程家就失了主母，程家家主是个宠妾灭妻的，程小女由此陷入了困局，也幸得宫中还有个梅妃娘娘，但山高皇帝远的，梅妃娘娘就索性找了皇帝赐婚，离了程家这个窟，这寻得亲家就是广德侯，夫妻两人皆是良善之人，一听哪有不应的。但这事啊，说巧不巧，二公子想着自己做出点成绩就向父母说前往圩堤求取，就这样这两夫妻就蒙在鼓里，联姻的就成了世子。
　　程小女在家中待嫁，还以为自己嫁的是自己的良人，却……
　　哎，这就罢了，二公子听说大哥成亲急忙从西北地区赶回，一看，得，心上人成了嫂子。
　　两夫妻这也知道了这姑娘是自己次子欢喜的，但这皇帝赐婚，合离也是欺君之罪。
　　二公子心灰意冷之下，竟然弃文从武，《山河志》编撰一大半了去请罪不编了……一家子人啊，老侯爷去后，老侯夫人心觉对不起次子与媳妇，就搬进了佛堂，日日吃斋念佛，因这拆了一桩婚在佛家是大大罪过。世子成了侯爷，世子夫人成了侯夫人，夫妻两一年到头来也不见面，二公子又请命去了边疆，这事啊，一开始就是错的……”
　　杜先生一口气说完，也有点口干舌燥，就停了下来。
　　“先生如此说，那为何这世人皆道这侯夫人程氏是妖女、淫-贱之人？”
　　“这也有的说，那是程氏新婚第一天，见到二公子不顾众人面前就求二公子带她走，这新妇第一天就闹这出，这芸芸众生皆是人云亦云，哪知什么，都是可怜人呐。别说宫里那位不见得不晓得这事，他大可以下旨重新赐婚，但这是打他自己的脸，他哪愿意。”杜先生嗤笑一声，然后眼神飘忽透过窗看向远方已嫁做人妇的姑娘。
　　“都是可怜人，都是可怜人……”凤舞不语，杜先生也是可怜人。
　　人生难得有情人，怕是待你功成名就，来不及许她花前月下，便是待你功成名达，怕是红颜已嫁，情之一字，难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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