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即谎言

　　一阵不同寻常的凉风从荒野的尽头吹来，沿着我的脖子拨动我睡梦中也警醒着的一寸明感的皮肤。我打了一个寒颤，睁开眼睛。

　　我应该是躺在一块凹凸不平的巨石上，因而腰酸背痛。我一边诅咒着系统传送的地方又是如此坑爹，一边迅速观察着这个世界。

　　天很蓝，没有云，看起就像是假的，也很有可能是假的，反正我也不用飞上去验证，所以就不管了。我在一块高大的石头上，地面上除了这块石头什么都没有，黄土平原延绵到天边。

　　线索少得可怜。

　　然后我一回身，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想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摸出我的迷你小手|枪，再往后跃开一段距离——多人游戏通常都会包含厮杀的环节。

　　但是我没能做出轻巧灵活的姿态，我发现我的双腿就像是打了麻药一样毫无知觉，而且我的口袋里空空如也，我的迷你小可爱不知道哪去了。

　　那个人大概听到我的声音，转过了头。

　　他有一头暗蓝色的齐耳短发，就是传统的齐刘海娃娃头，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他眼睛上蒙着一圈黑布条，但是他转向我的方向，我确实有被盯着的感觉。我不敢肯定这是因为他隔着布条也能看到我，还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锁定我。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个好现象，我正处于绝对的劣势。

　　他站了起来，一身黑色燕尾服因为刚才的坐姿而有一层皱褶，却掩不住他修长的身形和优雅的姿态。

　　长得倒是不错，我脑中冒出这个念头，如果可以“尝”一下，那么被他杀了、输掉这场游戏也不是很难接受。

　　“喂。”我喊道。

　　他明显听到了，向我走过来。

　　“你叫什么？”我问道，语调带着轻佻的笑意。

　　他却没有回答我，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我跟前，然后停住了。

　　“你也是玩家吧？”我问道，“说说嘛，别这么冷漠啦。”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随着略微低下头，像是看着我。可是隔着那层蒙着眼睛的黑布，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我本来想自我介绍的，可是刚一想起自己的名字，我却发现想不起来了。系统总是这样没人权，会消除玩家的一部分记忆，加大游戏难度。我知道这是一场游戏，甚至还能回忆起之前的游戏细节，我的日常生活，我的父母和讨厌的大哥，却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大脑里干干净净连个觉得熟悉的备选名字都没有，仿佛我生来就是没有名字的。

　　他依然静静地，静静地，仿佛在看着我。

　　我心中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或许我认识他。

　　“你要杀我吗？”我直接问了出来。

　　这次他不再无动于衷了，轻轻摇了摇头。

　　我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提醒我小心他，或许是因为我现在没有离开原处或者还没有找到线索，所以处于保护期才没被他干掉，不能这么简单地相信他。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

　　“那可太好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快一些，又问道，“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他“看”着我，仿佛不理解这句话一样，依然静静地立在我跟前。

　　“你是哑巴？”我觉得我终于问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或者是你的喉咙被打了麻药？你不能说话是吗？是不是？”

　　他轻轻地点点头。

　　看起来不是完全不能沟通，我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伸向他。我的手指在阳光下格外惨白，我都不确定系统是否把我设定为僵尸之类的角色了。

　　他蹲下身，扶住我的手。

　　他确实看得见。

　　“抱我起来。”我说道，我用了命令式，语气也比刚才冷淡得多。

　　他俯下身，一只手搂着我的背，一只手伸过我的膝弯，动作轻柔坚定。我的身子离开了硌得我难受的石头，我自然而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表情，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在我的眼中。我该佩服他的演技，没有一丝破绽，表情没有因我的话、我的动作和我的表情而有所动摇。

　　我被他抱起来以后，他就站在原地，依然像之前那样静静地，不过不再低着头看我。我搂着他的脖子，呼吸就喷在他的下巴上，如果他低下头，再看我，我就能咬住他可爱得小嘴唇了。

　　“带我下去。”我命令道。

　　他没有点头或者用其他方式表示听到了或者赞同，而是简单直（cu）接（bao）地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到地面上。

　　突然的失重，让我不得不紧抱着他，也比刚才更紧地贴近他。

　　他用单膝半跪的姿势缓解冲击力，而后重新站直，依然静静地站着。

　　“你是机器人吗？”我笑道。

　　他居然有反应，不过反应也只是摇摇头。

　　“带我绕着石头转一圈。”我命令道。

　　石头上没有任何东西，平原上也看不到东西。系统不太可能安排我挖地三尺，或者步行三十天之类的，最有可能的是石头底下有个不太明显的凹陷，藏着出去的线索之类的。

　　他带我走了一圈，我不断地要求停下来，要求他放下我。我把石头周围的地下试着挖开了几处，却没有发现任何可能藏着线索的地方。

　　最后又回到了起点，他把我放到石头下面。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这该死的黄土平原自然是没有水的。石头下面还有一点阴凉，可以躲避几乎垂直照下来的太阳。

　　他自己站在大太阳下，还是一开始的姿势。我观察了一阵子，他完全没有冒汗，甚至没有被晒到的样子，只是脸颊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粉红，格外诱人。

　　“你也过来吧。”我说道。

　　不过石头下来这么一块地方，他大概是进不来的，他比我个子略高一些，腿也长了那么一些。

　　我试着捶了石头一拳，手骨生疼，道：“如果可以挖开一块就好了。”

　　他闻言轻轻歪了一下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我还没来得及确定那不是我热昏头出现的幻觉，那一丝变化就又归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了。

　　他走到我跟前，脱下那件被晒得发烫的燕尾服外套挡住我，然后挥拳砸向石头。

　　他显然是因为我的话这样做的。我对我俩的关系有了一层新的认识，或许他并不是玩家，而是这个世界的，这场游戏的一部分，是活道具。他听从我的命令，而不做任何多余的事，就像是机器一般。

　　轰一声，整个石头震动起来，被他击中的一部分完全化为齑粉，烟尘震荡。

　　石头被他打碎了一米见方的大小，形成一个可以躲避日晒的凹陷。待烟尘完全散了，他轻轻把我挪到里面，然后他坐在外侧，用上衣遮住缺口照进来的阳光。

　　我轻轻敲了敲石壁，开始思考如果这个人是活道具的话，这种破坏力可以很轻松地破坏这种石头，那么线索也极有可能藏在石头中。

　　“抱我出去。”我命令道，“把我放到外面。你把石头敲碎。”

　　他听了没有一丝犹豫，但是他却自己先出去，脱掉外套和衬衫铺在地上，光着胸膛。白皙的皮肤袒露在暴晒下，细腻得仿佛涂了一层油一样。手感一定不错，我心道。

　　他铺好衣服，才过来抱起我，我趁机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试了试他皮肤的手感，果然嫩嫩白白，紧致平滑。

　　见他毫无反应，不在乎我吃他豆腐，索性两手起上，前后仔细摸了一圈。

　　他把我抱到衣服上放下，没有去敲石头，而是原地跪坐在地上，任由我上下其手。可惜的是，他的脸和下面的那个部位一样没有反应，对我的抚摸既不愤怒也不兴奋。

　　我试着贴上去吻他，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吻。这是什么设定呢？

　　我突然理解系统为什么叫我下半身没有知觉了，不然我一定会因为想攻略他而不去攻略游戏了。而现在我的没知觉，他的没反应——尤其是他没反应这点，让我隐隐有点羞恼。

　　我下手愈重，又是咬，又是啃，还伸手去捏他毫无反应的器官。他仍然没有反应，甚至没有躲避，就一直规规矩矩地跪坐着，偶尔为了我动作方便而轻轻抬起胳膊或者低下头。

　　我突然觉得鼻孔痒痒地，暗道不好。不等我堵住鼻孔，两条赤色的液体滴了下来。真是，真是，真是……一定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一直毫无反应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站起来，退后了几步，甚至转过身去了。

　　我抓起他铺在地上的衬衫的袖子堵在鼻子上，不一会儿就殷红一圈，我用浓重的鼻音问他：“你怕血？”

　　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阳光照着他背上，上面还有我印上去的痕迹。

　　“去把那块石头打碎掉。”我命令道。

　　这次他动了，走到石头边，深呼吸数次，然后双拳猛然发力，从静止到拳头挨到石头几乎快得让我看不见。

　　噗一声清响，石头的那头激起一阵烟尘，数秒后整块巨石在巨响中崩塌成小碎块。烟尘四起，我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的影子。他似乎挥了一下手，空气中仿佛出现一个漩涡，旋转着将空气中漂浮的小颗粒吸走。

　　地上的石头没有一块比我的拳头更大，碎得不能再碎。他静静地回转过身，走到我身边，跪坐在我面前。

　　震惊的我——沉静无声的他和整个世界。

　　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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