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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惑守心(略改)
房间里面的摆设是相当的讲究。色泽大气温馨,整体给人的感觉非常典雅浪漫。与她家江南水乡如小女儿家细腻温婉的老宅相比,谢宛星反而更喜欢这样的屋子,足够张扬也足够气派!
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谢宛星双手捧起矮柜上的钟表。
嘀嗒……嘀嗒……秒针的旋转将她脑中的思绪缠成蚕茧……
“谢小姐这一路上肯定辛苦了,您先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下人便是。”管家将箱子靠着墙放好,双手相搭置于身前,朝着谢宛星鞠了一躬。
“多谢。”
“谢小姐客气了,小姐是佛爷请回来的贵客,张府上下自然不敢怠慢。”
听了这话谢宛星垂眸包含深意的一笑。
“谢小姐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老奴就先告退了。”
欧式的红木大门很厚重,但是被关上的声音极轻。谢宛星缓步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到门上细细的听着。
这里隔音不错,基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挑了挑眉,谢宛星一边乱转着眼珠一边用手轻拂着走过的墙壁。脚步最后停于窗边,凝脂柔荑搭在窗台上,她眸中含笑的望向远方。
她的房间在三楼楼梯边的右手第一间,从这里往外看可以看到院中的金色大佛还有不远处在巡逻的一队士兵。
谢宛星搓捻着手指,暗自思索。
张启山的书房很大藏书极多,从政治军事到国外的古典著作,从天文地理到各种的孔孟儒学,可见其本身是个内敛好学之人。
谢宛星一身浅褐色骑马装,干净的蕾丝白衬衣搭亮眼的鹅黄色小领结,脚上蹬着一双柔软的黑色小牛皮短靴,嚣张的往书桌后的大椅子上一坐,翘着脚一派纨绔小少爷的样子。
这个张启山……还真是会享受……
谢宛星手指敲着桌子,发梢微卷的马尾一甩,歪着头露出一颗小虎牙来,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是要恶作剧的笑意。
把我这么个不知来历的危险人物带回家……连书房都没设禁忌……
轻笑一声,谢宛星拿起书桌上面立着的相框。黑白的照片上张启山一身西装,单手插袋,看向镜头的俊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颇有些老成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
如葱一般的手指隔着冰凉的玻璃点在照片中张启山心脏的位置上,谢宛星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语气中满满都是笑意:“张启山啊张启山……想试探我……我偏偏就非要逆着你的心思走……”
你费尽力气的要查,那好,我还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
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谢宛星吐着小舌头双手背后,慢慢悠悠的晃到最大的那个书架前,手指掠过一本本的藏书,然后抽出本《史记》来。
张家的午餐很丰盛,但是谢宛星却只是动了一点点。捧着丫鬟奉上来的茶,谢宛星偷瞄了一下在她身旁站得特别直的张副官。
“这茶是什么茶啊,味道尝着有些特别。”
“是岳阳的君山银针。”
这小副官跟在张启山身边,做派学了足有九成像。想着他自她一出书房门就不近不远的跟在身后,谢宛星借品茶垂眸之时转了转黑琉璃一样的眼珠。
“原来这就是君山神仙岛上的‘金镶玉’啊,我听说唐时的文成公主出嫁西藏时就曾选带了这种茶叶。冲泡时三起三落,誉为茶中奇观,而品其潇湘之韵后更有‘四面湖山归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的眼明心真。与我平时喝的茶倒是完全不像。”
张副官还真是不了解这乱七八糟的品茶谢茶,他们当兵的可学不会这些风花雪月朝云暮雨。就算是佛爷也不过是拿喝茶当做解渴罢了,于他眼里再好的茶跟白水也没什么区别,哪里管它什么潇湘灵韵寸心寸真的。
只不过这君山银针极有名,所以佛爷常常拿来招待客人。
“谢小姐还真是博闻强识。”
对着个江南的娇柔小姑娘,张副官真是怎么感觉怎么都不自在。
谢宛星抬起头朝他笑得特别的甜,一边一个小酒窝可爱极了“所以我喝不惯,麻烦以后换西湖龙井。”
张副官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这娇小姐夸了那么多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就是想告诉他,她喝不惯君山银针!
这怎么一点都不按道理出牌啊!
回想起佛爷拍着他的肩膀满是信任。
“她啊……放眼整个张宅,也就只有你盯得住了。”
张副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内心的情绪,这是佛爷交代下来的任务,尽量满足这娇小姐的要求,去抓她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别说是狐狸了,就算是齐天大圣他也得看住了不能让她翻出了天去!
“知道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哎!告诉厨子这些菜也得换换了,即使是你们家佛爷喜欢吃也不能这么惯着他啊!”谢宛星眼睛一弯“这口味也太重了……伤肾……”
张副官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笑容“是。”
调笑完小副官,谢宛星的心情极好,由着性子在张宅里四处乱逛。
“你们佛爷处理军务不在家,那你作为他的副官……怎么这么闲啊?”谢宛星一边拿过藏品架上面的一只青花瓷瓶放在手里把玩一边冲着身后的张副官说道“你们佛爷的收藏还挺丰富的……清朝康熙年间的青花龙纹甘露瓶……好东西。”说完还上下抛了两下。
“谢小姐是贵客,佛爷自然是千般嘱咐一定要让谢小姐宾至如归,怕手下人笨手笨脚的招待不周,所以派我亲自招待谢小姐。”张副官一边客套一边眼睛随着被抛上抛下的龙纹甘露瓶动,生怕这大小姐一个失手就给摔碎了。
“张大佛爷这么重视我啊,还真是受宠若惊呢。”谢宛星眼中含笑,看似随手的将甘露瓶放回架子上。瓶身一歪眼看就要真正地成为历史了,张副官猛的上前一步,将甘露瓶抱在怀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谢小姐这是哪里的话,佛爷对待朋友都是很不错的。”
谢宛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露出脸颊上的小酒窝“朋友……”
看着那白白嫩嫩的小手又要伸向格架上面摆着的明代成化年间的五彩五兽八卦碗,张副官连忙说道:“谢小姐是第一次到长沙吧,不如我陪谢小姐去街上逛逛?”
街道的两旁店铺林立,酒肆茶馆路边小摊一派繁荣景象。
“喂,跟上来啊,还是个军人呢动作这么慢!”谢宛星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个孙悟空样式的糖画一脸的不耐烦。
张副官觉得以前无论他是上战场杀敌还是跟着佛爷下墓倒斗,都比现在要好得多。
手里提着的怀里抱着的全是这大小姐一路上买的吃的用的玩的,他身上一共就那么多钱现在被她花的也差不多了,还一脸理直气壮的说你们佛爷的家底都是本小姐保下来的,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简直生无可恋!
张副官托了托怀里抱着的糕点盒子“谢小姐,逛了这么久要不去齐八爷的香堂里看看,喝杯茶?”
瞧见他脸上被死死压住看不太明显的期待,谢宛星咬着糖画心里简直要笑翻了。
“好吧,你前面带路!”
齐铁嘴属九门中的下三门,与其他的几门相比他的势力实在是小,盘口只有长沙老茶营的一个算命摊。按道理来讲这样的小盘口很容易就被兼并掉,但是他的生意却一直火得不行。这是因为他有个很奇怪的规矩,不买货不张嘴,就是说他只给买他货的人算卦,而且是一货送一卦。
奇门八算齐铁嘴是长沙第一算,算得极准,所以即使是不要货,有的人也愿意随便的跳上一件只为他开个金口。
齐铁嘴的算命摊在一条走廊的深处,旁边就只是支了个布告,毛笔上书奇门八算四个字。
估计是因为张副官跟在身边,所以小伙计特别的热情。往后面走就是个小香堂,是专门给人解签测字算命的。
拿出六文钱放在小伙计的手中当是引路钱,谢宛星不在意的拿起离着自己最近的一块龙凤白玉佩“就这个了。”
谢宛星见到齐铁嘴的时候他正摊在椅子上啃着个鸭梨。
“八爷!”
“咳咳咳”听见熟悉的吴侬软语,齐铁嘴差点没翻下椅子,他才刚安安稳稳的过了不到一天,这小妖女又想干什么?
和刚放下来手里东西,正活动着手腕手臂的张副官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不可明说的……嗯……奇怪神情……
“谢小姐来访…有何贵干?”
“来这香堂里自然是找八爷算命的啊。”谢宛星坐到齐铁嘴的对面双手捧着脸笑道。
“那您是想测字还是解签?”齐铁嘴把手里鸭梨一扔,胡乱的擦了擦手上的甜汁。提到自己的本行,他其实比谁都要认真。
“就测字吧。”
“那就请小姐写出想测之字。”
拿过书案上的毛笔和宣纸,谢宛星以小篆落下一字。
字迹娟秀颇有古风,一笔一划之间有柔有刚,真是字如其人。
只是……齐铁嘴拿着手上的纸,面带深意的与张副官使了一个眼色,张副官也微微的眯起眼睛有些深沉的抿起薄唇。
狼,似犬,锐头,白颊,高前广后。(①)
狼字五行属火,大凶,古时更有狼子野心之说。
“你是说她找八爷测字测的是‘狼’?”张启山拿起书桌上面摆着的《史记》随意翻了两下,修长的手指突然停留在其中的某一页上“她今天进了书房?”
张副官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他面前,皱着眉头回答:“是,在书房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我不好跟进来。”
张启山往后一靠,大手一扬撕下一张书页,单手团了个团扔到一旁的纸篓里。
张副官愣了一下“佛爷?”
“明天你不用看着她了。”
“佛爷?!”张副官诧异的唤了一声。
但是张启山却还是面无表情,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回去休息吧。”
虽然还想劝佛爷说那谢小姐确实有些可疑,但是见佛爷已经拿过文件低着头开始批改,张副官也只好说了声是。
反正佛爷有佛爷的道理!
书房里只剩下张启山一个人,面前放着文件但他却拿着钢笔在一边的白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谢宛星三个字。
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闻之,遣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因燔销其石。(②)
荧惑,乃妖星。火之精,赤帝之子。方伯之象,主岁成败,司宗妖孽。(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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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说文》
②出自《史记·秦始皇本纪》
③荧惑又名赤星、罚星、执法。于东方叫悬息,西方为天理,南方为火星。主天子之礼,主大鸿胪、主死丧、主忧患。在古人眼中,火星近于妖星,司天下人臣之过,主旱灾、饥疾、兵乱、死丧、妖孽等。
稍稍的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