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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谛听始终对樾阙心怀芥蒂,一得空便抛下解轶守在孟尝身边,一开始是怕孟尝一时心软重蹈覆辙。但樾阙由始至终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孟尝看,一个站这边,一个站那边,泾渭分明互不干涉的模样,看得谛听都恨铁不成钢起来。
“你说他是不是傻?”谛听指着樾阙对孟尝道,声音也不压低,让这位上仙听见便听见,听见了又能耐他何?神兽有恃无恐的嚣张模样很是欠揍。
孟尝闻言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整天就知道跟根木头似的傻站,他以为他是参天大树屹立不倒几百年呐?”
孟尝挑起一边嘴角,拉扯着松垮的皮肉似笑非笑:“难不成像你一样打滚耍赖才叫厉害?”
谛听嗤笑一声:“像根木头也无甚坏处,瞧瞧你都护起短来了。”
“我怕什么,现如今这副样子,除了这条命,我还有什么可被人拿捏之处?”
谛听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孟尝也看出他的不自在,笑了笑:“你别往心里去,横竖是我自找的。至于他……”她扭头,在看到对方因她的动作下意识地动了动,又踌躇不前的模样,冲谛听得意地笑:“他心里无我,在我身边又能如何?他心里有我,不在我身边也无干系。”顿了顿,“现在这般遥遥相望,我就当作白首相守了。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谛听愣了愣,笑:“看来结缘上仙除非魂消魄散,否则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你了。”
孟尝掩着嘴轻笑:“他摆脱不摆脱得了我我不知道,只是近日我听闻枉死城来了一介鬼魂,名叫午子彦,你再在这儿掺和我的事,恐怕解轶便能摆脱你这只狗了。”
话音刚落,谛听惨白了脸色。
孟尝皱起了眉,慢吞吞地道:“不过二选一的结果,你怎么就笃定你会落选?”
“如果他恢复了记忆呢?”谛听一双眼通红,在人色尽褪的脸上狰狞可怕。
孟尝无所畏惧,只定定和他对视,过了半晌,谛听败下阵来,苦笑:“我想,他早就恢复记忆了。”
解轶没有想到再见到午子彦会是这般场景,眼前的鬼魂一身绫罗绸缎,可以看出生前应是锦衣玉食的大富人家。他一头白发被束得齐整,脸上沟壑深深,一双眼睛浑浊黯淡,背部也微微驼着。半点看不出当年胆小狡黠的模样,更看不出一千多年前器宇轩昂的陆大将军的影子。
解轶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没有想象中的震撼和失落。那一千多年累积心里的翻涌情绪,像那树下埋着的陈酒,被掀开了封泥后蒸发了所有酒气,只剩下一坛子寡淡无味的液体,波澜不惊。
解轶道:“你……认识我么?”
年迈的鬼魂费力地抬起眼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俊逸不凡的年轻人,慢条斯理地问:“你是谁呀——”
纵使相逢应不识,
纵使相逢应不识……
解轶低低地笑了开来。
他尘面鬓霜,他面目依旧。
但是记忆从来最是善变,记得和忘了从来不是两个词的区别。
解轶发现自己突然就想不起陆时迁的脸,他是怎样念念不忘地记得这么多年的呢?明明都记了那么多年了,却在这一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鬼魂也盯着他看,相顾无言,没有泪,也没有痛,只是看着,疑惑满满地看着。
解轶把一柄枪头从怀里拿出来并一块色泽、质地不算上好的玉,想放在他手上,锈迹斑斑的枪头和玉却穿透鬼魂的手掉落在地,先后发出声响。
解轶也不捡起来,依旧盯着鬼魂看:“你要记住,下辈子,不要跟妖怪混在一起。没有好结果的。”
解轶问过判官,知道自他走后午子彦过得风生水起,成为举国闻名的商贾,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他的生死簿被毁,谁也不知他年寿几何,直到前几日坐马车上京时,车辕被一颗石子磕到,他在车里不防撞上了车门,一命呜呼。
人妖殊途,因果报应,他早该看透的,否则,不至于累得陆时迁千年苦痛,也不至于让午子彦数年凄惨。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满心释然。
自此,应是生死各自安。
世上没了陆时迁,没了午子彦。
阴司里还有解轶,还有谛听。
解轶拐过弯,边上歪下来一道白色身影,刚好趴在他的背上,睡眼朦胧的神兽打了个哈欠,双腿自觉地攀上解轶的腰:“困死了。”
解轶背着谛听前进。
阴森的幽冥路上蓝色鬼火摇曳闪烁,森然可怖,解轶却在此情此景中胸膛升起一股暖流。
路不远不近,背上的神兽也不重不轻,一切都刚刚好。
谛听把头埋在解轶肩窝,蹭了蹭,在摇摇晃晃中勾起了嘴角。
过了半晌,谛听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重要吗?”
谛听摇头:“当然不重要,就问你月饼和栗子糕哪样好吃!”
“以前是月饼,现在不太爱吃甜的了。”
谛听把头重新埋下去,咧开嘴笑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又故作严肃道:“那以后只能做栗子糕了!”
“太久没做月饼,手生了。”
走到分叉路口,谛听有恃无恐地踢了解轶一脚:“不回房,到奈何桥。”
解轶闻言转了脚步。
在接近望乡台时从解轶背上跳了下来,把系在腰间的透明瓷瓶解了下来,打开瓶塞,里面流光四溢的液体化作五彩光芒从瓶口流出,汇成一个人形,再一看,却是当日的方婉茴。
她一身煞气已被瓷瓶净化干净,袅袅婷婷地福了福身:“多谢大人再造之恩。”
谛听懒洋洋地靠着解轶:“你转世福分已被你死后杀孽抵消,你可想清楚了?”
“我和……我和他可会再次……”她问得柔肠百结,谛听回得干脆利落:“机会渺茫。”
“那……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她轻笑,“总比连一线希望也无好得多。”她双手环紧了自己,“他说我的手凉,用手炉也暖不了多少,只得他搓搓才能温起来。这阴司太冷,我找不到他给我暖手,总得,到人间让他给我暖暖……”
她拿出一方手帕:“他让我绣给他,我还没来得及赠他呢。”
手帕上一派春意盎然,枝繁叶茂拥簇下的一潭清水中,鸳鸯成双,浓情蜜意。
而今劳燕分飞,阴阳两隔。
默不作声的解轶突然开口:“去吧,他在等你。”
方婉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向望乡台走去。
孟尝舀了一碗浓汤递给她,笑得慈祥:“我请你食碗汤罢。”
“喝了,会忘却前世么?”
“他不记得你,你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干系?”
“说得也是。”她接过,一饮而尽。
瓷碗碎地时,她疑惑地看了自己手上的锦帕,随手扔弃。
谛听看得心堵:“走了,回去了。”
解轶抓过他的手,握在掌心:“先陪我到蝼蚁山一趟。”
“作什么?”
解轶把手露出来,显出上面一个陈年旧疤,那是多年前陆时迁咬下的印记:“看舒圆能不能帮我把疤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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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这篇文就这样完结了!谢谢你们这么漂亮可爱帅气还来看我这么渣的文笔!爱你们!手动笔芯!我后来有几章发现写崩了,现在已经改好,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再看一下。另外我查了资料,中国的神话体系太大太多,有的还互相矛盾,所以请忽略里面人物关系,毕竟我脑残,如果有细节控的亲实在受不了麻烦跟我说一下,我肯定改。这几天会新开一篇。没有存稿。更新慢。现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