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

　　老旧的留声机里传出温婉清丽的声音。
　　那是上海滩当红歌星的曲子。
　　咔——
　　一身旗袍的女子伸出手，关掉了那让她觉得有些烦闷的声儿。
　　拿起妆台前的那只眉笔，细细的对着铜镜勾勒着狭长的眉目。
　　门被推开，丫鬟垂着头走了进来，“小姐，江先生来了。”
　　女子敛了敛眉眼，将笔放下。
　　启唇，慵懒的声线传出，“知道了。”
　　缓缓的站起身子，大红的旗袍勾勒出完美的身线，风月无边。
　　踱步，向着大厅走去。
　　…
　　远些的就望到那个一身军装，丰神俊朗的男子。
　　步步走近，“哟，江先生这个大忙人，今儿个怎的有空，来我这府上呢？是要找欢儿，聊聊这床笫之事吗？”
　　念此蓦然娇笑出声
　　只手拈这帕子，在男子颈边轻轻划过。
　　“自重。”
　　肃肃的一句，倒是让莫悲欢收了帕子。
　　转身，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笑望着男子，举举皆是风情。
　　抬手拿起了那蓝纹白底的瓷杯，“先生不喝杯茶吗？”
　　江砚负手看着门外，“此次，是望你帮我做件事。”
　　半响，莫悲欢举着瓷杯的手收了回来，双指拈这瓷杯上头的盖儿，一搭搭的划过那温热的茶水。
　　“沈风月，江浙一带连北洋的军阀之首，他手里有上头想要的东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是我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人，该知道怎么做。”
　　“茶凉了...”
　　将瓷杯轻放在一侧的小桌上，面上一派的春风，“欢儿不过是在这风尘中打滚的人儿罢了，先生怎就觉得，欢儿有这个能力让堂堂的沈司令倾心呢？先生，你这是要欢儿，去送死啊...”
　　江砚转过身子，挑起了她的下巴，“这么好的一副皮囊，怎么会没有能力呢？”
　　“此事若成，便做是你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从今往后不再欠江家分毫。”
　　“先生啊，先生...”
　　“两日后的寻乐笙，记得到场。”
　　望着离去的步子，莫悲欢眨了眨那双极美的的眸子，一时竟是觉得有些有些酸涩。
　　坐回了椅子上，再次扬手拿起了那瓷杯，递到唇边，小小的啜了一口，“这茶，真是凉了...”
　　将手轻搭在一旁的小桌上撑着脑袋，阖上了眸子。
　　那年啊，正兴着什么革命，让本该是世族家金贵小姐的她，家道中落，爹娘啊，为了保住那个弟弟，将她卖进窑子里，供那些男人们玩弄。
　　可这上天呐，也不知是不是怜着她呢？在窑子里的妈妈第一次让她接客的那晚，遇上江砚，那么一个翩翩的公子少爷，替她赎了身。
　　许是那刻起，就生了要报答他一辈子的念头。
　　他将她带进江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有副好皮囊...”
　　彼时涉世未深，不知话里深意，只当是夸她模样儿好。
　　如今想来啊...啧。
　　自打到了江府后，他的娘亲，江府的大夫人，还有他的妹妹江灵，甚至是江府的下人，都是变着法儿的折磨她。
　　面上一副和和气气的式样儿，背地里，却是一口一个狐媚子。
　　一口一个贱蹄子。
　　她其实知道，这些事儿啊，他全部都清楚，但他从来不会为她出头。
　　她挨骂，他听着...
　　她挨打，他看着...
　　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哦，冷眼旁观...
　　到现在，说恨，不恨...说不恨，倒是又恨...
　　“小姐，小姐？”丫鬟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莫悲欢睁开了眸子。
　　“小姐您刚刚想什么呢？叫您好几声儿都没反应。”
　　“没什么，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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