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

　　我以为25岁的我，已经成熟到不像15岁时候那个傻呵呵的样子了。。。直到那个夜风摇曳的晚上我被打回原形。。。
　　我叫沈无恙，2005年，我小学六年级，刚转学到县城，原来活跃优秀的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大家欺负的对象，而且欺负我的都是女孩子，学习不一定好但很有优越感的女孩子。而且，老师也不咋喜欢我，或者每个人都觉得老师不喜欢自己，whatever，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可是同学之间的欺负对于当时弱小善良单纯可爱美丽。。。咳咳。。的我很受伤。我只是想和她们做朋友，所以示好变成了讨好，让她们有了可以欺负我的资本。作业我做，课堂作业，暑假作业。零食我买，而且用的是我的钱。。。
　　就像弹簧一样，压得狠了，自然反弹的也厉害。教室就那么大，那天的我被前后座挤得都开始塑形了，终于，我爆发了。
　　“你能不能。。。把桌子往后一点？”我终于迎着我那后母一般的同桌皱着眉斜着嘴的嫌弃眼神硬着头皮表达了我的不满。。呼。。
　　“不能，别和我说话。”
　　她把我镇压了。
　　。。。
　　爆发失败了，反抗被镇压了，虽然也算不上反抗。委屈的我夜里哭过好几次，我就是想和她们做朋友，结果是她们不在乎我，用得着就使唤还不给笑脸，话说那时候的我干嘛那么想要笑脸呢。用不着就话都懒得说，活脱脱一个电视里的受气包老好人的形象。我决定了，下次谁再不尊重我，我就真的反抗。
　　于是，我交到了第一个朋友。那天下午我早早到了学校，发现班里来了许多同学了，都是男生，早早来了玩闹，好多我都没说过话。我乖乖坐在座位上，发呆。。。一个男孩坐在我后面，不属于他的位置，翻看着那个座上的一本漫画看着，那本漫画是我的，老夫子，被后面的女生借走了，或者。。。要走？不重要啦，反正主人是我，那个男孩我也没同他讲过话，却知道他，特别聪明又淘气，典型的老师喜欢男生里受欢迎，女生缘不怎么好。
　　“陈天乐，看什么呢？”后面的男生问他。
　　“老夫子”
　　“新的？”
　　“嗯，没看过的，不知道哪个傻逼的。”
　　是我！是我啊！
　　书是我的，他骂的也是我啊！
　　你不是答应自己要反抗了吗？上啊！扇他！
　　你要开始改变！
　　沈无恙，你可以的！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几个深呼吸之后。。。
　　“你可以看，但不要骂人。。。书是我的。”
　　“啊？嗯，我还以为是景雯的。对不起。”
　　哇哦，我成功了。
　　从那天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孽缘，我俩就一起厮混了。他说，“如果有人骂你就冲她说，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他说，“那群女生都是纸老虎，欺软怕硬，你要厉害了，她们就不敢欺负你了。”他说，“她们有时候对你好，就是为了让你干这干那，不是真把你当朋友，你拎清点儿。”他说，“你下午早点来，我在小卖部等你。。。左边那个啊，不要走错。”照着这个发展，本来应该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的故事，但是。。。生生的故事跑偏了。他说，“星期天，不要去补课了，咱俩打台球去啊。”他说，“他妈的，他敢打我，放学你和我去。。。”他说，“都是男人。。。哦，忘了，厕所在那边，快点回来。”
　　所谓近朱者赤，又或者我找回了真我，和陈天乐一起玩耍，是我最自在悠然的时候。会骂脏话，会恶作剧，会翘课，自信了许多。别人也不敢欺负这样的我，可能怕我会揍回去吧。然后我们就在晃晃悠悠的日子里上了中学，中国的城市啊，人还是多，一个年纪20多个班，孽缘啊，我俩分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他给我介绍哪好玩到我带着他玩，从他护着我不被高年级欺负，到我给他介绍牛逼的哥哥姐姐。可能是从我熟悉了这个城市开始吧。
　　所有爱学习的乖乖牌都知道我和许多打架，染发的孩子一起玩。所有的玩咖都知道我学习好的进校一百名。哈哈，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然后，我开始认识我的初中同学，开始交到更多朋友。开始熟悉她。。。
　　我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开学第一次的期中考，不起眼的她和我并列班级第一，震惊了全班也震惊了我，于是我开始骚扰她。
　　成绩发表之后的下课我就去找她了，她正低头看着试卷，我赶走了她同桌的小男生，坐在他的桌子上，俯视她“呀，不错啊，考这么高！”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水汪汪的，像一汪清水，仿佛带着蓝天白云微风袭来的背景，怔怔的盯着我看。然后微微笑了，我愣住了，当时的我一定愣住了。我的心仿佛被她叩开了门，暖风就那么吹进去了。多年以后，回想起我们之间的纠纠缠缠，大概也就是从那个微笑开始的。
　　后来的故事就俗套的许多，我不住的骚扰欺负她，会在放学时候路上堵她，抢她书包，手机，拖延她回家的时间。下课就跑她座位上赶走她同桌和她聊漫无边际的话题，也有可能有时候是我自说自话。体育课时候，轮到她做运动，我会召集大家一起围观起哄。都不是要引起她的注意了，她已经很注意我了，甚至除了学习，剩下的精力都用来对付我了。哦，期间我的基友当然和我统一战线的骚扰她，于是就变成了对付我俩。她一直都表现出神烦我俩，而且恨不得我俩消失的状态，一直没变过，以至于后来我都忘了我欺负她的初衷，只是看她越隐忍就越想她发脾气，就是那句矫情的话，希望是我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我们关系的转折出现在那个我逃掉晚自习，而她也因为生病没去学校的晚上。我和陈天乐在网吧酣战不亦乐乎，然后我手机就响了。
　　“严乐乐？”
　　“她？她打电话干嘛啊？”
　　“不知道啊，喂，干嘛，快说，忙着呢。。。”我接电话的同时还捎带杀了只怪。
　　“那个，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啊？去哪儿啊？”
　　“就。。我家附近这个诊所，你上次送我回去时候路过过的。”解释一下送她那次，我贱兮兮的给她讲了一个晚自习的鬼故事，放学时候她可怜巴巴望着我，反正也顺路，其实就是想送人回家，咋走都顺路。结果就是，我拉上陈天乐只绕了个小弯就把她送回家了。
　　“凭什么啊，你说过去就过去。。过去干嘛啊？”我一边傲娇的说不要，一边已经在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了。
　　“啊？就是。。那个。。”
　　“得得得，我们这就过去。”我拍拍陈天乐示意他关机走人。陈天乐翻了个白眼表示，妈蛋我的美好时光。。。
　　“可不可以就你自己过来啊？”
　　“啊？”我又拍拍他示意hold住“为什么啊？”
　　“那个。。可不可以嘛？”
　　当时我被她这种近乎撒娇的话弄得酥酥的，估计当时让我回去上课我都回去了，嘴上却还是矜持的说“可以。”
　　“嗯，那我等你。”
　　“你不要和我走了，严乐乐让我自己过去，一会儿我回来找你。”我挂掉电话就准备起身了。
　　“哦，那要是过了放学时间你还不回来，我就去接你。”他乐的可以继续升级。冲我摆了摆手就继续打怪了。
　　我出了网吧，在一堆自行车里扒拉出我的小车来，真的是小车，就是那时候最流行的轮胎特别小，后座带人的话，那人的腿就得窝起来。一顿风驰电掣以后，我来到诊所，一推开门有几张用来吊液体的床，里面还有个屋，也有床和药柜，她就在里面的其中一张床上打点滴，应该是流感高发期，还有两三个人也在打点滴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倒是只有她是自己一个人，靠着床头坐着，身上盖了医院的被子。看到我进来，冲我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可能因为生病原因，她看上去楚楚可怜的，也可能有点发烧脸也红扑扑的，不是那种会引起别人性冲动的可怜，是那种小朋友摔倒还了还瘪着嘴忍者不哭的可怜。
　　“感冒了？有没有发烧？脸怎么这么红？”我快步走到她面前，想摸摸她的脸，伸到一半又放下怕冷着她，秋天的晚上还是很凉的，刚进门的手一定也是凉的，我弯腰把手伸到她被子里捂着，碰到了她的腿，她也没躲开。
　　“你来啦啊。”她没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而是仰着头呲着牙冲我星星眼，那感觉就好像她是狼我是肉。穿白大褂的30多岁的大叔走过来问我“你是乐乐同学？”我站直身子回答是“那麻烦你照顾她了，病毒性感冒还发烧，如果再开始咳嗽搞不好还容易得肺炎，她还没吃饭，这怎么可以，你们这些小朋友就是不知轻重不爱护自己，还有乐乐你妈也是做生意也得管孩子啊。。。”不知道是医者父母心还是认识严乐乐的原因，我觉得这个医生大叔好唠叨。。。她只抓住重点的听到了严乐乐没有吃饭，大叔安顿好要注意的事情之后就去照顾别的病人了。
　　“叫我来就为了照顾你啊？”看看已经捂热的手发现没有摸她的必要了，就自己捂了捂耳朵，车骑得快路上没觉得，现在冷过之后的耳朵真是有点发烫了。
　　“石叔叔不放心我自己，他又忙不过来。。。有没有耽误你的时间？”严乐乐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爸爸妈妈都赶不过来，自己从小就没有要好到可以来照顾自己的朋友，石叔叔催了又催给严妈妈打了两个电话未果后，严乐乐脑子里就蹦出了眼前这个少女，可能是她天天在自己眼前转悠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无趣就不再骚扰自己的原因。
　　“当然耽误了，怎么补偿我啊？”沈无恙与肩膀同高的支着胳膊捂着耳朵，一脸奸笑的向严乐乐倾了倾身子。
　　严乐乐坐直身子向前探了探，两只手就覆上沈无恙的手，“外面冷吗？你不要也感冒了。”当时沈无恙就当机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严乐乐的嘴在一张一合的。。。“喂，你不是真的感冒了吧？脸怎么这么红？”
　　沈无恙慌慌张张的退开严乐乐的手，转身去给严乐乐倒水做掩饰“啊？没有啦，你要吃什么？”严乐乐双手捧着沈无恙递过来的水杯低着头对着杯口感受杯子传出的热气瓮声瓮气的说“我不想吃东西。。。”眼睛一直看着杯子。这是沈无恙送给她的，之前她的杯子被她在课间加了苦瓜汁，她不知道下了体育课回来猛地喝了几口，反应很让沈无恙满意啊，直接喷了，喷了她同桌一身，然后一天都觉得不舒服怎么也去不掉嘴里胃里的味道，整个人都没精神的爬在桌子上，平时上课最认真的模范生上课也爬着，看的沈无恙生出几丝内疚来，她不知道严乐乐这么不能吃苦，然后活动课的时候帮严乐乐把杯子洗了又打了热水，可是严乐乐总觉得杯子里还有味道不愿意喝，“你喝一口试试啊真的没味道了。”沈无恙也学她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和严乐乐面对面的说话，严乐乐憋着嘴不说话委屈的看着她“那我喝给你看啊，真的不苦了。。。”严乐乐都来不及说一句话沈无恙就已经喝了半杯了，喝完拽拽严乐乐的衣服“呐，你看。。。”严乐乐要是有力气的话一定冲她翻个大白眼“好啦，那没味道你都喝掉啊。”严乐乐转身背对沈无恙换了个胳膊趴着懒得搭理她，然后听见凳子摩擦地板知道沈无恙走了，还想趴着不想动，然而。。。过了一会儿沈无恙端着自己的杯子绕到严乐乐趴着的这面“那你用这个吧，刚洗过的，水也正好可以喝了。”严乐乐有点诧异，刚才沈无恙用自己水杯时候就已经很诧异了，这个小朋友有洁癖的，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洁癖，简单说就是自己可以脏但是嫌弃别人。。。沈无恙看她不接又往前伸了伸手，脸上却是满脸的舍不得，严乐乐看她这个样子反倒想要这个水杯了。。。
　　“喂！”说着话都能走神，看来真是病的不轻，严乐乐被沈无恙从回忆里喊醒，才继续回到吃什么的话题“不可以不吃东西，你再想想。。。”
　　“喝粥，可是有点儿远。。。”严乐乐支支吾吾的说完有些不敢看沈无恙，估计是因为要麻烦她感到不好意思了吧。
　　“嗯，我去买”这次小抱怨沈无恙倒是没说什么就起身了。买了粥又怕冷掉，一路飞驰的往回骑，结果为了躲开对面同样速度不慢的自行车手忙脚乱的刹车一扭一甩的。。。粥就飞了出去。。。看着已经摔开的封口，无奈地捡起已经有些洒出来的塑料杯扔进垃圾箱之后又掉头。
　　“呐，快喝吧”沈无恙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之后就赶紧把粥递给了严乐乐
　　“谢谢”严乐乐双手接过粥眼睛都冒着光。揭开封口之后，用小勺舀了一口送进嘴里，沈无恙一直盯着人家看，好像粥是她做的，要等夸奖一样。结果她等到的是严乐乐眼睛里的光都熄灭了“没放糖吗？”严乐乐仰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活生生让自己生出一股子愧疚感来“我。忘了”严乐乐失望的低下头搅动着粥“哦~”这个“哦”字真是拉的太长了，让沈无恙想到了她十个多月的小外甥女，委屈的哭的样子，让人心疼“别吃了，我去重买一杯。”“哎，不用。。。”严乐乐话还没说完如风的少女就已经冲出门走进了夜色里。
　　沈无恙第三次去买粥还被老板娘问了怎么又来了，回来时候发现严乐乐一脸荡漾的看着她，“呐，快吃吧，看什么看啊。”严乐乐捧着粥露出八颗小白牙直沟沟地盯着看着站在她身边又冻红了脸的沈无恙，“辛苦啦~”生病的人容易撒娇啊，又拖长音，“咳咳，当然辛苦了，快吃，点滴都快打完了，一会儿陈天乐来了一起送你回去。”沈无恙夺过粥揭开封口又塞回严乐乐手里，一气呵成，脸更红了。
　　那天之后严乐乐和沈无恙的关系似乎和以前还一样但其实只有她俩知道，的确是不同了。
　　“你等我嘛~”
　　“一起去嘛~”
　　“还给我啦~”
　　说话不是嘛，就是啦，还拖好长，就好像吃准了沈无恙吃这套一样，嗯，的确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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