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阿吽之息

　　3对3的对抗赛结果其实没什么悬念，十分定胜负的情况下，果然还是队伍配置更合理的队伍A获胜。

　　而且男女混排从根本上来说就没法成为正经的训练赛。

　　说到底发展成现在的情形完全就是因为宫侑的恶趣味。很难说他是想借此看看现在女排选手的水平，还是整一整他和他不太合得来的男排选手。

　　宫侑的第二个跳飘发球，椎津英亚已经能接起来，虽然落点位置不是很理想，但已经足够了。对面的宫侑虽然对此也有预料，但还是一边大喊大叫着「可恶啊，自由人——」，一边迅速上前补位。

　　结束之后佐久早圣臣毫不犹疑就走了，生怕再停留几秒又要被宫侑叫住。和佐久早总是走在一起的古森元也倒是没有跟着他立刻就走，而是绕过网走到椎津英亚这边，颇感兴趣地和她聊了一些自由人技巧上的话题，很快也走了。

　　宫侑的视线在椎津英亚和星海光来身上来回转悠，扭头问站在不远处踌躇着要不要离开的天内叶歌：“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啊？抱歉，我并不清楚。”天内叶歌吓了一跳。

　　宫侑像是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在意答案一样，抬手掀起网朝椎津英亚走过去，问：“你的二传是跟谁学的？”

　　“二传？啊……倒也没有特意向人请教。”椎津英亚想了想，不确定地说：“但如果非要选一个人的话，应该是光来吧？”

　　鸥台女子排球部每个位置的基础训练内容都是固定的，椎津英亚不可能擅自修改训练内容，也不可能占用队友的训练时间陪自己练习不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的二传，可能只有在休息时间被她问二传技巧的三年级二传手前辈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准备在练习出一定成效之后再告诉教练和监督，所以只在加训和周休的时候喊星海光来和昼神幸郎陪她练习二传。相比较起身高接近一米八的队内二传手前辈，星海光来同样作为小个子，他的技巧更适合她。

　　对方毫不客气地说：“哦，和我猜的差不多。虽然你作为自由人确实是有点水平，但是在二传上完全不行啊。”

　　星海光来怒目，浑身都在炸毛，“喂！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的二传很糟糕吧？”

　　他努力磨练，把自己打造成全面发展的多面手，并不觉得自己的二传是短板。

　　作为高中第一二传手的宫侑自然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在二传的话题上他不可能有所退让，“星海，你的二传……勉勉强强吧，在二传手被限制的时候作为补位二传来说足够了。”

　　对于排球强校出身、且身边就有一个默契度超强的补位二传的宫侑来说，他此刻是把星海光来放在和自己同一个队伍的位置考虑得出的结论。如果换个长袖善舞的人来说，或许这应该是一句夸赞。

　　虽然从见到宫侑的第一面就知道这家伙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也差不多能明白他这句话的实际意思并不是贬低自己，但是星海光来还是很不爽，毫不掩饰地把「哈？你小子看不起谁呢？」写在了脸上。

　　宫侑不再理会星海光来，继续对椎津英亚说：“你练习二传的时间应该不长吧，有和队友配合过吗？”

　　“我还没和我们教练说过。”椎津英亚挠头，“前辈们有自己的训练计划，我不想打乱她们的规划。话说，我传得真的有那么烂吗？练习的时候光来和昼神都觉得还可以啊。”

　　在练习的时候接过椎津英亚的二传的天内叶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精度没有我们队里的二传手高，但是作为补位二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这里吧。”宫侑双手环胸，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容，但是看着并不真切，用轻快的语气说：“我还以为，椎津你是那种比较激进的自由人呢？”

　　椎津英亚：“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进攻意识吗？

　　“很简单，就是字面意思。”宫侑耸肩，“之前就有听说过，你们鸥台不管是男排还是女排都更偏向训练防守能力吧。能在专攻防守的队伍里担任防守底线，想来你在防守方面应该没有什么短板，但是既然你选择练习二传，就说明你有强化攻击意识的想法吧？”

　　“二传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把球传出去就好了。选择谁来进攻、选择什么时机、在什么位置……都是二传手在几秒内就要决定好的事，这些可不是光靠想象就能配合得好的。”

　　“……”

　　椎津英亚怔住。

　　她突然意识到，和她的二传配合得不错的星海光来、昼神幸郎、天内叶歌，都是自己熟悉的，且有配合练习过的人。

　　面对宫侑关于与队友配合的询问，她第一反应就是前辈。

　　但是队伍里的队友，又不只有前辈。

　　可能是因为作为特招生，从升入高中起就一直在和前辈们训练、打配合，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同辈和后辈，即使首发队伍里有同辈队友。

　　在被问及配合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三年级的前辈的技术相对来说比较成熟，等她练出成果之后通过短暂的训练应该能在配合方面达到一定的默契度。

　　但是同年级和低年级后辈呢？椎津英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居然对同辈和后辈的击球能力居然没什么印象。

　　甚至，她都不太记得同年级的排球部成员有谁了。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曾经在国中的时候就认识的同级生的面庞，最后定格下来的，居然是没能入选国青合宿的二年级首发主攻手市川不甘的表情。

　　在那个失魂落魄的下午，市川拦住了准备去找前辈练习接发的椎津英亚。她其实没有说什么侮辱性的话语，只是确认般，用还没平静下来的语气大声地问她。

　　「椎津，你一定很看不上我吧。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直都只是一个笑话？」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椎津英亚回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答案。在那片刻的寂静之中，自己好像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在市川眼里，自己是不是非常傲慢？

　　从来没有人和她谈论过这件事，好像大家都认为她作为「天才自由人」，就应该存在一些普通人没有的怪癖。

　　回到现实，宫侑和天内叶歌早已相继告别，椎津英亚站在球场边上的茫然地望着对面的半个球场满地的排球。而还留在场馆里的星海光来正在准备下一个发球。

　　专注，气势，速度。

　　拥有这一切的星海光来用力地在空中拍下三色球，下过苦功夫练就的弹跳能力和滞空能力让他看起来像是鸟类一样飞在空中。

　　排球落在对面场地的声音相当大，椎津英亚都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完全听不到。

　　稳稳地落到地面上的星海光来扭头看到往他这边看的椎津英亚，知道她现在应该是回过神来了。他从旁边的放着排球的推车里抱出一个球，一边用手转着玩，一边问她：“怎么想了这么久？你别在意宫那家伙的话，他虽然确实是个水平很高的二传手，但是这个人性格真的很烂。”

　　“但他说得很有道理。”椎津英亚感慨，“宫同学，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二传手。他是怎么看出来我的问题的？下次得跟他道谢才行。”

　　“但我是不会原谅他说我的二传「勉勉强强」的，下次练习的时候我一定要他好看！”星海光来愤愤不平地说，“话说回来这些家伙未免太瞧不起人了，看到我的扣球居然一点都不吃惊！！”

　　已经完全习惯了星海光来这种希望对手先瞧不起自己，再被自己震惊的想法的椎津英亚说：“如果表现得非常吃惊才是小瞧你吧，光来。”

　　“哼。这些家伙，我会统统在春高的时候击败！”星海光来说完之后，又想起椎津英亚发呆很久的事，问：“你刚刚怎么了？很久没见你这样了。”

　　椎津英亚长舒一口气，双手拍在脸上，感觉自己比刚刚清醒了，“嗯……只是觉得我现在有点太自大了……再不作出改变的话，就要被队友抛弃了。”

　　这么严重吗？

　　星海光来并不是非常理解她在说什么，但是——

　　“喔，想做就做吧。”他说，“不要留下遗憾，英亚。”

　　眼前的星海光来，好像和曾经那个小小的他重叠起来了。

　　因为接球摔得遍体鳞伤的她，怀疑自己是否在排球这项运动上有天赋的她，输了比赛后一蹶不振的她。

　　那个和她差不多身高的男孩站在她面前的身影却如此高大。

　　——「承认自己并不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光来，好像成熟的大人……”

　　“嗯？！真的吗！”

　　椎津英亚做了个深呼吸，下定决心。

　　“谢谢你，光来，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我先回去了！对了，接下来几天晚上我就不来找你了，之后回学校了我们也分开上下学吧！”

　　“啊？？”星海光来瞪大眼睛，“为什么啊，等等、英亚——”

　　留给他的只有椎津英亚跑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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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那个球？嗯……感觉有点高了吧，确实是感觉有点不顺手。”

　　“啊，椎津，这球感觉低了。”

　　“我的话，离标志杆更近一点的球会打得比较顺手，我比较喜欢打压线球嘛。”

　　“这个高度感觉刚刚好，但是如果能离网远一点就好了。”

　　……

　　“今天椎津好像特别积极地去接二传，而且好像状态也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感觉好像有点游离在其他选手之外，嗯……难道是慢热型吗？”

　　站在江沢教练身边的助教一边做笔记，一边疑惑地发问。

　　全日本女子排球青年教练江沢三纱子虽然表情略显严肃，但是说话间眼里带了点笑意，“优秀的选手，会主动地寻找通往更高的地方的阶梯。即使偶尔会走错路，也不要紧，失败会成为他们的养分，化作他们变得强大的根基。”

　　“失败？”助教翻看了自己手里的笔记，“在我看来，椎津这位选手，成长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几乎没怎么失败过。她作为「天才自由人」，从亮相起就一直备受关注……当初她国中毕业的时候就连东京名校都放下作为强豪的傲气争取她的特招，还挺轰动的。”

　　“虽然最后选择了近几年才打入全国的鸥台高校，但是入学起就担任首发的位置，赛场上的表现也很优秀，几乎不像是个才刚升入高中的新人。”

　　江沢教练叹息着说：“「天才自由人」啊……天赋这种东西，该怎么说呢？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天赋一定高于他人，能被放在我们面前的所谓天才，一定都是既拥有天赋，又付出了常人不能想象的巨大努力的人。”

　　结束训练后的晚饭时间，椎津英亚和天内叶歌正在吃饭。

　　隔了几张桌子那边坐了两个男生。这个时间点食堂人很少，主要是因为这个点实际上已经过了原定的晚饭时间，她们是加训了半小时才来的，正好和大量人群错开。

　　“椎津、天内，等下洗完澡之后记得来我房间哦。”

　　早早吃完饭的东京名校的二传手路过食堂的时候朝着里面还在吃着晚饭的椎津英亚和天内叶歌喊。她俩齐齐应好。

　　刚打完饭菜的星海光来非常自然地端着餐盘坐到了椎津英亚身边。

　　“你们要去做什么？”

　　“女子夜谈会。应该会一起玩游戏，还有看职业联赛的录像吧。”椎津英亚猜测。

　　这是她融入同辈的第一步。国青合宿里全都是和自己同级的女生，她想试着和她们友好相处，为之后回学校和同级队友打好关系积累经验。

　　天内叶歌：“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她在这方面比椎津英亚要了解得更多一点。不过……她看了看椎津英亚和星海光来，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椎津英亚。

　　果然，晚上在女子会发起人四条稔的房间里，大家最感兴趣的话题是——

　　“椎津，你和男排那个白色头发的男生是什么关系啊？”
　　“男女朋友？”
　　“我记得你们是不是一个学校的来着，快快快坦白从宽！”
　　“是不是那个个子不高的男生？他也是自由人吗？”
　　“他们是一起来的，之前晚上我看到他们走在一起，是在约会吧？果然是男女朋友吧？”
　　“我也看到了！而且刚刚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坐在一起！”

　　椎津英亚：“……啊。”

　　后知后觉她们说了什么的椎津英亚的脸噌的一下变红，红到耳朵的颜色看起来像是要滴血了。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什、什么男女朋友？我和光来不是那种关系——”

　　“是还没发展到这一步吗？”
　　“欸，真遗憾，我还想趁这个机会问问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那你们现在起码是在暧昧阶段了吧！”

　　椎津英亚感觉自己晕乎乎的，都快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

　　等她终于稍微冷静下来，才深呼吸一口气，说：“我和光来，是从小认识的邻居，嗯，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啊，幼驯染啊？”
　　“真可惜。”
　　“那就没办法了……”

　　为什么突然之间语气就完全变了啊。椎津英亚有点迷茫。

　　在椎津英亚询问之前，天内叶歌就先问出声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从小认识的话……就不行了吗？”

　　“咦，天内，我们还以为你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欸。”

　　“倒不是说不行啦，但是可能性很低了吧？毕竟从小认识的话，互相之间太了解了吧，如果之前没有在一起的话以后应该也很难在一起……这样的感觉？”

　　“什么啦，主要还是因为互相都知道太多对方的糗事了吧，在一起的话会感觉很尴尬吧？”

　　“不过，椎津个子也小小的，和男排那边那个小个子站在一起还蛮般配的啦，”四条稔说，“视觉上看来还蛮可爱的，有一种小动物凑在一起的感觉。”

　　女排这边也都是大高个，不只是天内叶歌一个人身高超过一米八，除了椎津英亚和另外一位自由人，大家都是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

　　但另外一位自由人也有一米七二的身高。

　　只有一米六六的椎津英亚：“……”

　　虽然个子矮是事实，但是被说「个子小小的」还是会觉得有点扎心。

　　坐四条稔旁边的副攻对四条稔说的话有异议：“但是还是和高个子在一起会感觉更安心吧？会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椎津，你觉得呢？”

　　也不能反驳这种说法啦，确实是和比自己高的人站在一起会更有安全感。而且光来也比自己高啊。

　　完全没发现对方说的“高个子”并不只是“比自己高”的意思的椎津英亚点点头。

　　于是第二天就连男排那边都流传起「女排那边那个身高长相都超可爱的自由人喜欢个子高的男生」的传言。

　　消息灵通的宫侑用一种让人看了会拳头紧握的同情表情看着星海光来，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身高矮也不是你的错啊，星海。”

　　昨晚给椎津英亚发LINE但等了一晚上都没收到对方的消息，第二天又听到讨人厌的宫侑用这种语气说莫名其妙的话，星海光来气得拿排球朝着他的脸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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