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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亭(二)
次日,沈江柳四人和彭将军站在君若亭外看着士兵们在亭子里凿洞,阳光照在沈江柳等人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道拉长的阴影,彭将军脸上带有明显的激动,他搓了搓手,双手交握着,来掩饰自己指尖的颤抖。沈江柳神情平淡地看着亭中,不知在想什么;陆淮微微拧眉,似是有所担忧;风微倚眼露兴奋,对宝藏十分好奇;祁念桐落后他们稍许,脸埋在阴影里,嘴角是他惯常的似笑非笑,竟显出几分阴霾来。
“将军,亭子底部已凿通。”不久,一个士兵跑过来报告道。
“快!快!快让我去看看!”彭将军疾步走到亭中,沈江柳四人也赶紧跟上。
亭子底部已被凿开,露出原本被石亭掩盖住的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
彭将军略带惊讶地问道:“难道宝藏在洞里面?”
沈江柳走上前,仔细观察着洞口,对身后说道:“祁兄,可否借你暗器一用?”
“自然。”祁念桐取出一个铁弹子递给沈江柳。
沈江柳两指轻捻,将铁弹子打入洞中,只听得“碰”“碰”“碰”三声,一切才归为寂静,沈江柳与祁念桐对视一眼,轻声说道:“这底下还有密道,里面的东西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放在那里等人来取。”
“这……”彭将军面露难色,“不知无痕公子可愿带几个士兵下去寻宝?”
“将军打的好算盘啊!”祁念桐微微勾唇嘲讽道,“既想江柳儿为你们卖命,又要派人监视他。”
“我是想着多带几个人下去也更安全。”彭将军显得有些局促得辩解道。
“将军,请听我一言,您既然同意我入谷,就表示您愿意信任我。如今,这下面只怕是机关重重,福祸难辨。您的士兵虽然善于打仗,但于机关阵法都知之甚少,且武艺也算不得高强,贸然带他们下去恐怕反为拖累。我想请您继续相信我,我燕无痕绝不会有所隐瞒。”沈江柳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彭将军的眼睛。
“好!”彭将军下定了决心,对沈江柳作了个揖道,“那就拜托公子了。”
“将军无需多礼。”沈江柳虚扶一把,保证道,“我定不辱命。现在大家都去用膳吧,养精蓄锐后咱们就下去一探究竟。”
“太好啦,本大爷手痒很久了!”风微倚兴奋地喊道。
午膳过后,沈江柳四人来到洞口。
“我先下去,待我说可以了,你们再下。”沈江柳吩咐道。
“嗯。”陆淮答应道,“小心点。”
沈江柳跃下洞口,眼前一片漆黑,他点燃火折子,发现这是一条密道,密道两旁挂有熄灭的火把,他点起一支火把,向上挥了挥,通知陆淮他们下来。
四人沿着密道往前走,突然面前出现一块巨石,上面写着“此地乃吾妻君若安眠之地,内有吾一生所得之财富。欲继承财宝者,须得留下性命,以告慰吾妻。”
“哇!里面真的有宝藏诶!”风微倚兴奋地喊道。
“这里的宝藏恐怕不会留给你来找。”祁念桐轻笑着嘲讽道。
“这里……”陆淮沉声道,“是当年太祖他们找到的那个宝藏吧。”
“恐怕是的。”沈江柳苦笑着应道。
“啊?这里不是我们要找的宝藏啊?”
“应该是当年太祖他们闯入了此地,破坏了洞口的机关,通过了这个密道,拿到了里面的宝藏。后来太祖为了表示谢意,就修建了君若亭来告慰宝藏主人的妻子。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由太祖所建的亭子会在宝藏入口之上。”沈江柳分析道。
“那……无情诀里的诗谜怎么说呢?难道那真的只是首普通的情诗?”祁念桐问道。
“那首诗恐怕是……”沈江柳低声叹道。
“是什么?江柳儿可是知道什么?”
“咦?啊,没什么。”沈江柳回过神来,说道,“这里写着‘欲继承财宝者,须得留下性命’,那咱们还进去吗?”
“来都来了,当然要进去啦。”
“那走吧。”沈江柳道。
四人继续向里走去,只见满地的银针和被斩断的箭矢,还有各种各样被破坏了的机关,墙上溅满了大量干涸的血迹,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突然,不远处出现一点幽幽的光亮,不似火把那样炽热,反而带出些微微的冷意,而且伴随着丝丝浓郁的香味,渐渐盖住了浓烈的血腥味。
他们惊疑地对视一眼,敛了敛心神,默默地继续向前走去。
越往里走光亮越发耀眼起来,沈江柳熄灭了火把,走上前去,发现光亮是从层层挂在密道顶上的纱帐中透出来的,透过纱帐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间卧室,数不清的夜明珠如繁星般镶嵌在卧室顶上。
穿过纱帐进入室内,这是一间女子闺房。紫檀木的架子床上挂着名贵的流光纱,在夜明珠的柔光下泛着绚丽的光泽,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上面胡乱放着些名贵的首饰,楠木打造的桌椅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方端砚几只毛笔静静地摆在桌上,就好像房间的主人只是刚刚有事离去,马上还会回来一样。
“这里是藏宝藏的地方吗?”风微倚问道,“后面好像没路了。”
“这里应该是君若夫人的房间,虽然装饰奢侈却处处透着雅致,可见夫人应该是个温婉淡泊的女子。以宝藏主人对夫人的痴情来看,应该不会把那些俗物放在这里污了夫人的眼,所以后面肯定还有路。”沈江柳仔细打量着房间分析道。
四人慢慢分散开来,在房间里寻找开启下一道门的机关。沈江柳走到桌前,试着移动了下桌上物品,发现房间里的东西好像都被固定住了。突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凛冽的剑气袭来,他急忙拿起火把,侧身避过剑锋,回手格挡住剑身,火把在剑气下生生断成两截。沈江柳抬眼望去,只见陆淮双目赤红,提起湛卢剑刺来,那模样好像沈江柳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沈江柳运气一掌拍向陆淮的胸口,陆淮侧身避过,他乘机飞掠向后,望向祁念桐那边,只见风微倚也如陆淮一般,向祁念桐杀去。
沈江柳心下大震,不知这房间有什么古怪,看陆、风二人的样子,像是被迷惑了心神,但他与祁念桐却没有感到不对。他一边躲过陆淮的攻击,一边观察着整个房间,才发现这房间虽然看上去奢华却处处都有打斗过的痕迹。
正在思考间,陆淮突然掠到沈江柳背面一剑刺来,沈江柳躲避不及,剑刺穿了沈江柳的右胸,鲜血洒了一地。祁念桐见状,立即击退风微倚,闪身一掌拍向陆淮,陆淮拔出剑向后退去。
祁念桐扶住沈江柳,从怀里取出几枚暗器射向陆淮,陆淮侧身避过,祁念桐见陆淮注意力分散,立即拿出一个香囊丢向陆淮,正打在陆淮脸上,陆淮动作顿了顿,似乎神志有些清醒。
见有效果,祁念桐飞身掠到陆淮身前,捡起香囊放到陆淮鼻下,陆淮愣愣地接过香囊,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沈江柳见此情形,立即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一个香囊,放到风微倚面前。半柱香后,二人均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风微倚在地上坐起身问道,“我好像看到我娘在哭……”
沈江柳捂住胸口的伤口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
“江柳!你没事吧?”陆淮见状,立即推开祁念桐,扶住沈江柳,他在沈江柳身后的拳头紧紧地握住,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痛苦,“对不起,我……”
“咳,咳,没事的”,沈江柳摇了摇头,脱下上衣,撕下一片衣摆,递给陆淮,示意他替自己包扎,转向风微倚道:“微倚,你刚刚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风微倚皱着眉头,犹豫着说道:“是我娘,她在哭,她说她很寂寞,很痛苦,让我杀了那个男人下去陪她……” 风微倚的娘是匀州百花楼的名妓,她有一副极其珍视的画像,画上是她痴恋多年的男子,年幼的风微倚看着他娘每天在青楼里艰难度日,却还是将那幅画奉若珍宝,下定决心要找到那个男人,让他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
“陆淮,你也是看见了幻觉吗?”沈江柳侧头问道。
陆淮包扎的手顿了顿,别过头应道:“嗯……”
“看来这个房间有让人陷入幻境的东西。”沈江柳说道。
“难道是咱们进来时闻到的那阵异香?”
“恐怕是。”
风微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诶,你们俩为什么没事?”
沈江柳看了眼祁念桐,说道:“我不知道祁兄是怎么回事。我是有当年从烟萝宫带出来的香囊,那里面装有可解百毒的红豆香。香囊一直带在我身上,只是刚刚一时情急竟没想起来。”
“多年前,家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个异宝,也是可解百毒,嘱咐我要时时带着,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祁念桐轻笑着解释道。
“幸好你们还清醒着,不然咱们四个岂不是会自相残杀。”风微倚语带后怕地说道。
“这就是宝藏主人说的‘须得留下性命’吧。”沈江柳感叹道。
“江柳!”陆淮突然握紧了沈江柳的手臂,沉声道,“快看!”
沈江柳低头看去,只见地上的血渐渐移动,汇成了一条细线向角落流去。
“凝血阵!”
“那是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师傅提过一些。这是一种通过鲜血启动的阵法,启动后地面上会浮出一种专门腐蚀尸体的毒素,用以供养阵法下的尸体尸身不腐。怪不得咱们一路走来没有看见尸体,本以为是被太祖移出了密道,没想到竟是凝血阵的缘故。”
众人跟着血液的方向走去,角落的地面渐渐裂开一个洞口,露出一段向下的台阶。往下走是一间同上面房间一样大的墓室,四下散落着被打开的箱子,中心摆有一张冰床,上面躺着一具干枯的女尸,她的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线,鲜血正沿着红线流入她的身体里。
“这是?”风微倚惊叹道。
“这恐怕就是君若夫人的墓室了,宝藏主人在此设下凝血阵,以宝藏为引,诱得人前来送死,为夫人提供养分,真是用心良苦。”
“你是说他杀这么多人,只是为了保证他夫人尸身不腐?!”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沈江柳叹息道,“他煞费苦心设下阵法,却还是被太祖所破,夫人也容颜不再,最终也只是徒增了杀孽。”
陆淮目光复杂地望着沈江柳,抿了抿唇,说道:“回去吧。”
沈江柳望着墓室,沉默片刻转头对祁念桐等人说:“走吧,这下面的宝藏已被太祖移走,咱们也算完成任务,对彭将军有所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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