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

　　“你爱我吗？”
　　“滚。”
　　“为什么你不爱我了？”
　　“滚。”
　　低沉的男音一遍遍重复着一样的问题，渐渐的低了下去，而后泣不成声。
　　“蓝先生两年里一直坐在轮椅上，除了擦身换药不曾移动过。他全身被纱布包裹着，只露出眼睛和鼻孔，连嘴都是封上的。只因食道受损，每日靠营养液撑着，连嘴都用不上……”
　　年轻的女管家说着，声音略顿，稍带哽咽，她说：“先生一直陪着他，整日整夜地……整日整夜地跪在蓝先生面前，仰望着……蓝先生，不停地问着这几个问题……蓝先生开始几天还会对着先生说……‘滚’，后来，就再不言语，目光不知投在哪个角落……对蓝先生来说，死是解脱吧……身体在不断地腐败着，散发着腐烂的气息……那样不人不鬼地活着，真的只有死才是解脱吧……”
　　蕈雯的脸上突然就落下泪来，新来的佣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原来是韩瑞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瞥了这里一眼，目光呆滞空洞，没有任何的情绪。
　　“先生，你怎么又穿着蓝先生的衣服？”蕈雯迎上去扶住了他，女佣人这才发现，韩瑞的腿隐隐地颤抖着。
　　“蕈雯姐，谢谢你。”很温和的语气，一点也不似韩瑞，反而像极了蓝炎。
　　蕈雯有一丝怔愣，随后露出了苦笑，她柔声说道：“这是我身为管家应尽的职责，蓝先生不必客气。”
　　韩瑞笑了笑，他说：“蕈雯姐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以往不都是叫我小炎的么？”
　　“天晚了，你若是再不休息，明日先生回来怕是要唯我是问罢。”蕈雯将房门轻轻地合上，扶着韩瑞回了主卧。
　　没有人知道韩瑞是如何疯的，白日里的他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只是在夜里，蕈雯都会看到他跪在蓝炎的房里，跪在角落里的轮椅前，一遍遍地问着，问着那两年一直问着却得不到回答，如今永远得不到回答的问题。然后穿上蓝炎的衣服，依着蓝炎的行为举止，在宅子里移动着，徘徊着……
　　蕈雯将原本的佣人都遣散了，宅子里冷冷清清。她独自一人忙了一阵，还是找了个瞧着善良的佣人来。
　　她将韩瑞安置睡下，又回到了客厅里，年轻的女佣扔等在那里。
　　蕈雯坐到她对面，女佣问道：“听您的意思，韩先生与蓝先生应当是极相爱的，为何最后会到……这种……”
　　女佣没有说下去，她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蕈雯倒是听懂了她的话。
　　“左右不过是那么老套的故事，我爱你时你不爱我，你爱我时我却对你没了当初的感觉。先生最初和蓝先生在一起不过是觉着新鲜，所以脱身脱的也干净利落。刚开始还如从前般过活，没两年又觉得不是滋味，可能是倦了独自一人的生活，他又去找了蓝先生，可是这事又怎么是说找就找的回来的呢。”蕈雯回忆着，略有伤感，可能没人知道，她曾经也是偷偷喜欢过蓝炎的。
　　“我比他们都大两岁，瞧着就跟自己弟弟一样，后来看着先生走了岔路，我却是没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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