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

　　起初香满楼的客人们对花凝虽然好奇，但大多带着一种敬意，没有人敢上前掀开那纱帐一探究竟，大家也只是知道抚琴之人名叫罂粟，并且一直以为是一名女子。但渐渐地时间长了，有些客人便不耐烦，特别想要知道帘子后面究竟藏着怎样一个人，终于，有人先动起手来。
　　越是隐藏的东西，越容易激起人的好奇心。
　　只见一名满身酒气的男子大声嚷嚷着：“整天躲躲藏藏地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何等绝色居然如此傲慢？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快出来！”
　　“快出来！”
　　有一个人带头，其余的客人立即变得有恃无恐，璇儿见势不妙，立即上前挡在纱帐面前赔笑道：“各位公子大爷，罂粟抚琴只为给大家助兴，卖艺不卖身，还请各位大爷……”
　　又有一位醉酒嫖客呸了一口，恶笑道：“去你妈的卖艺不卖身，连个脸都不露像什么样子！总不至于是奇丑无比吧！哈哈哈！”
　　紧接着全场的人哄堂大笑，更多的人开始起哄。
　　这时，一位坐在另一边的青衣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来此地就是为了寻乐子，罂粟姑娘未免太高傲了些，这已经失了自己的本分。”
　　“就是，这位公子说得有理！”
　　“快给老子滚出来！”
　　那男子容貌上佳，倒有几分气质，不像周围那些破口大骂的凡夫俗子，只见那男子起身，又说道：“前几日我便出了银两，想要见罂粟姑娘一面，可你们却百般推辞，这姑娘抚琴却能吸引鸟雀，恐怕来路不明，心术不正，若真如此，留在此地，岂不是祸害城内的百姓？”
　　“就是！此人必须现身，给大家一个交代！”
　　“快出来！”
　　已经有好些人蠢蠢欲动，预备上前，场面极其混乱。一直在一旁的另外几名女子见璇儿已经控制不住，赶忙上前帮忙。
　　“各位大爷若有雅兴，让小女子陪各位喝几杯……”
　　“公子何须动怒，快坐下来……”
　　“滚你妈的！老子要看美人！”
　　“都滚开！别挡着大爷我的去路！”
　　欧阳浔吩咐过所有香满楼内的女子，一定要保证花凝的安全，可如今场面有些失控，好些人开始朝璇儿使眼色，问她要不要来硬的。
　　璇儿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了一阵子，刚想要点头，却看见那熟悉的身影一个健步冲到自己面前，轻轻摇着折扇，回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来。”
　　“诸位，我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罂粟卖艺不卖身，望各位不要生事端。”
　　欧阳浔虽然是摇着扇子笑盈盈地说出这番话，可很明显已经坚定了立场。
　　有些人已经看出欧阳浔眼神中的意思，不敢再上前，偏偏那个带头的喝了些酒，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破口大骂道：“出来卖哪来那么多规矩！我今天就偏要看看！”
　　说完，那人便大步上前，欧阳浔立刻出手阻止，没想到那人功夫还不赖，两人很快便交起手来。
　　那人虽然喝了酒，但身手敏捷，武功也算上乘，欧阳浔也是身手不凡，手中的折扇直接当武器，两个人凌空健步，狠命打斗起来，顿时香满楼内乱成一团，桌椅横七竖八，满地的茶碗碎片，打斗中，欧阳浔朝璇儿使了个眼色，让璇儿将花凝带下去，璇儿会意，急忙走开，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青衣男子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人上前去掀那帘账，欧阳浔大感不妙，急忙冲上前去阻止。
　　此时欧阳浔一打二，难免分神，偏偏那两人还配合默契，好像提前说好的一样。终于，那青衣男子看准时机，钻了空子，竟趁着欧阳浔不备，一把掀起那纱帐。
　　刹那间，纱帐内露出了那张满面惊恐的脸庞。
　　浅褐色的长发，灰褐色的眸子。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众人都顾着看欧阳浔和那人的打斗，那纱帐已经再次垂下合拢，还是有少数人看到了花凝的样子，全都愣住了，顿时周围鸦雀无声。
　　那青衣男子看到花凝的模样，不禁愣住了，竟呆愣在原地，都忘了刚才与欧阳浔打斗之事，欧阳浔顿时怒火中烧，用了十足力量一把将折扇扔出，那扇面竟划过男子的脸庞，就这样生生划出了一道伤痕，顿时鲜血直流。欧阳浔又上前一掌将男子打出了门外，男子被打出十几米远，吐出几口鲜血，这才回过神来。
　　男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缓缓起身，感觉到这下伤得不轻，只得作罢离开，临走之前，狠狠地对欧阳浔说道： “我会记住的！”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众人见欧阳浔下手如此狠毒，就知道眼前这位公子不好惹，一时间全都纷纷离开，香满楼顿时空了一半。
　　璇儿已经带花凝回了房间，欧阳浔吩咐其他人收拾残局，急忙来到花凝的房间，见少年默默地坐在一边，低着头沉默不语，璇儿在一边给他倒茶。
　　“吓到你了么？”欧阳浔柔声问道。
　　“我没事。”花凝摇了摇头，随即又有些恐惧，补充道，“但确实有点害怕……”
　　“没事了。”欧阳浔上前，轻轻拍了拍花凝的头，“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璇儿上前，有些担心地问道：“少爷，这样一闹，恐怕……”
　　“我知道。”欧阳浔陷入了沉默。
　　“不然……”璇儿脸色沉下来，对欧阳浔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行。”欧阳浔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当时到底有多少人看到花凝的样子，也不知道与我交手那二人是什么来历，太冒险了。”
　　“怎么会这样？”花凝突然开口，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疑惑，“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为何这些人执意要看我？”
　　“这就是人性。”欧阳浔说道，“对于未知的东西，不知道敬畏，却总想去揭开他的面纱，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那……我是不是以后不用再登台抚琴了？”花凝睁大了好看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欧阳浔。
　　“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是暂时不要出现比较好。”欧阳浔淡淡地说道，“若是这其中有人之前听说过你，那你花二宫主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了。”
　　听到欧阳浔答应自己不必再登台，花凝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不要再接客，先观察几日再说。”欧阳浔又对璇儿说道，“顺便，再去查查今日与我交手那二人的来历。”

　　欧阳浔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当那熟悉的气息和脚步声变得一点点清晰起来的时候，欧阳浔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那人维持着一贯的冷漠，如常的黑色衣袍，如常的冰山面孔，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恐怖的杀气。
　　“欧阳，何时学会金屋藏娇了？”那人冷冷地开口道。
　　“我……”
　　欧阳浔无言以对，既然已经被花琰月撞了个正着，再隐瞒也是不可能的了，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在犹豫，突然感觉到花凝扑到了他身后，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不住地颤抖。
　　他在害怕？
　　欧阳浔抓住花凝的手，示意他不要害怕，可花凝抖得更厉害了。
　　花琰月没有看清花凝的样子，一步步逼近，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听到花琰月的声音，花凝更害怕了，死死抓住欧阳浔的胳膊，将自己藏在欧阳浔身后，断不敢与那冷漠的男子对视。
　　“欧阳，你让开。”花琰月再次发话。
　　欧阳浔感觉到花凝抖得厉害，又看花琰月凌厉的眼神，不禁有些心慌道，“琰月，你听我说……”
　　花琰月第一次见到欧阳浔违抗自己，不禁心生不满，直接冲上前去，一掌击退了欧阳浔，又一下子扼住了花凝的喉咙，在真正看清花凝面容的那一刻，一下子惊呆了。
　　这个眸色，这个发色……
　　莫非他是……
　　花琰月下意识地放开了花凝，花凝惊恐万分，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但他却顾不上疼痛，立刻缩成了一团，全身发抖，语气里全是恐惧和绝望。
　　“不……不要杀我……”
　　“求求你……“
　　“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花凝！”
　　欧阳浔见状，立刻上前想要扶花凝起来，可花凝却十分抗拒，一把推开欧阳浔，全身抖得更厉害，欧阳浔见花凝这个样子，顿时心痛不已，只能抱紧他，用温柔的语气安慰他。
　　“花凝，你别怕……”
　　“花凝，冷静下来……”
　　“若离……”
　　听到花凝喊出了花若离的名字，欧阳浔心里瞬间揪成了一团，不顾花凝的反抗，硬生生地将花凝紧紧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花凝的头发，用尽温柔的语气，拼命安慰着。
　　“没事了，你不要怕……”
　　“花凝，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乖，听话，好么……”
　　欧阳浔的嗓音充满磁性，蛊惑般地传入花凝的耳里，渐渐地，花凝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发抖。
　　还没等欧阳浔再开口，花凝就立刻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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