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由我再定天

　　“嗯~好困。”
　　当花君发出这声娇滴嗫嚅的声音是，旁边二人立刻充满杀意地瞪着他。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阿嚏。
　　花君像什么也没有看到那样这走走，那看看，完全忽略跟在他身后这二位。
　　南无国的东西对他来说全是新鲜玩意，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了二人视线中。
　　上官玖玖在一个挂着‘果汁粥’的铺子面前停下，低头从桶里舀了一碗果仁粥，递给南无熏。
　　南无熏双手接过，低头抿了一口，笑道：“我接下来就带姐姐去看那些铺子。”
　　“还看什么看？”
　　“咦？姐姐不是——”
　　“笑话，”上官玖玖拿勺子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你以为我在这里开设琼楼是为了谁？嗯？南无国就你当家，往后你怕是还有一摊更大的任务，不过，若是国事繁忙，你多少可以让幹尛阁帮点忙。”
　　“啊？我以为——”
　　“你以为我要吞并四海商铺？”
　　南无熏点点头。
　　上官玖玖微笑着摇摇头。
　　那姐姐以后要干嘛？南无熏睁着雪白的眸子，看着上官玖玖藏在眼神中的冷漠又疏离，顿时感觉他和自己遥远了许多，仿佛下一瞬就会不见了。
　　“姐姐。”他突然扣住上官玖玖的手腕。
　　上官玖玖带着面纱，凤眼盯着他。
　　许久之后，南无熏沉默放开他的手，仰头微笑：“没事了。”
　　趁上官玖玖喝粥的空隙，南无熏赶上花君，把他拉到一旁。
　　“怎么了？南无熏？”
　　“那个，”南无熏和对戳着双手，突然抬起清明的眼眸，“姐姐，是要走了吗？”
　　“什么？”花君失笑，“谁跟你说要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我们是要走，去南有国和西陆。就差这两个国家了。”
　　不是，南无熏摇着他的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他看着南无熏身后上官玖玖正在赶来，“什么意思？”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上官玖玖一歪头。
　　南无熏倏而放开他的袖子。
　　他看向上官玖玖，把南无熏揽在怀里，“没事，小家伙儿舍不得我们罢了。”
　　飞过南无南有边境线的时候，上官玖玖发现花君一直在看他。他不敢问，也不用问，因为他能感觉得到，是揣度思量的那种看，正心下奇怪，花君怎么会突然对他感兴趣时，南有国到了。
　　他哑然失笑，自己灵力进步飞快，快赶上孙悟空了。
　　走着走着，竟到了蛇窟，那时正与翦姬煮酒论英雄的地方，如今已经长起了新鲜的树木，由于那些将士们埋骨的滋润，更长得新鲜嫩绿，可到了蛇窟门口，花君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他不由得纳闷起来，与其来说，自己利益至上，未尝恋旧过，如今，怎么下意识地到蛇窟来了？
　　还是南有国，他就记得这个地方？
　　算了，花君在这，肯定是待不住的，不如去寻个好去处。
　　南有国国主柘琪幽喜好练兵，之前跃跃欲试与七国开战，如今一败不起，霎时间搓了他的锐气，翦姬本以为他只后会一心为国，就算一心不为，也至少休养生息，奈何他不是他，柘琪幽更荒淫无度了。
　　没了兵权，南有国老将怕他在次起兵，遂分割了兵权，整日闲来无事的他又把心思寄托在了酒色上面。
　　上官玖玖抱着花君飞在半空，突然邪笑一下，就是不知，此位皇帝，是否还挂念着翦大将军？哦，不对，是潘诗诗。
　　如若他心底依旧存着此龌龊心思，他断不会让翦姬回来的，就算南有国不设立琼楼，以此为代价，他也不会让柘琪幽这个死皇帝伤烦他。
　　南有国最贵的‘昭天下’楼，上官玖玖为花君定了一间房，对他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便即刻消失。
　　殊不知——
　　拿着神婆婆的宝印，破开南有国皇宫禁制，他无声无息地飞进去。
　　传闻说南有国国主失败后便沉迷于酒色，虽不知他是在哪沉迷，可上官玖玖估计，他应是在皇宫，之前他有幸在柘琪幽训练将士嫖游妓时在沙场上见过他，现在，兵权已交，他堂堂一个皇帝，断不敢光明正大逛窑子吧？
　　南有国，是九州他最看不上眼的皇帝，却拥有，九州最亮眼的宫殿。
　　飞了几次，宫中有几处山丘，山丘很多，上官玖玖想到当初月拉贡帮他来找五色木，说其中一个小丘里全是女人的尸体，至于是哪个山丘，就不知道了。
　　也许这个山丘不在宫内，在宫外某处吧——
　　宫殿一片凄惨凉薄，没有几个人，上官玖玖寻了个人最多的地方，撞了进去。
　　猜的没错——果然是这里。
　　何谓酒色害人？这就是结果——
　　一阵香馥浓郁的昂贵脂粉味儿充斥其间，上官玖玖炼就的是空气灵力，本就对味道极为敏感，刚一吸入，顿觉有些上头，人在半空中晃了两晃，赶紧捂着鼻子，退到悬挂在半空中的金铜灯鼎上，连连干呕。
　　此刻，还有一人，正循着他的脚步，步入大门，好奇地看了两看，同样吸到了空气中氤氲香馥的味道。
　　“陛下——啊—不要嘛，陛下！”
　　......
　　上官玖玖孤魂一样悬浮在半空，冷冷地盯着五色帐、金銮榻里的三三两两的身影，任他们搂抱、纠缠头都不抬一下。
　　既然这里是他的寝殿，那他批阅公文的地方、书阁、私藏物什之处，也不远了吧。
　　他略目四周，看来这里，没有和翦姬有关的一切，他得在其他地方找找，不过看他的德行，也是该淡忘的样子。
　　他停留一瞬，便朝另一个出口飞去。出口后面是走廊，走廊呈T状，有两个出口，左一个右一个，左边是宴客地右边是公文房，看似，都没有什么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
　　他对翦姬，是真的放过了吗？
　　笑话，
　　越简单，往往越复杂。
　　他耐心地在宫殿墙壁上左摸摸右看看，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一扇巨幅画像后面，有一扇巨大无比的黑洞，而隐匿在黑洞里面，是一扇巨型扶梯。
　　掀开的刹那，一股臭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上官玖玖闪身进入，赶紧撑开结界，却在结界里作呕，呕了半天，突然发觉这种臭气不是尸体，也不是脂粉香，而是——墨气。
　　就像是要验证什么一样上官玖玖蹭蹭蹭上了楼，却刹那间被两个死尸挡住了眼——不，不是活物，他的空气灵力告诉他，也不是尸体，是——衣架子？！
　　两个身着红色锦绣金丝彩凤与翱龙图样的铁架子撑在他面前，背对着他，身前是空中庭阁，二人执手，正眺望远方朝霞——
　　霞光一闪，上官玖玖差点被彩凤的五尾折射出的光辉闪瞎了眼睛，这五彩，这工艺，这绣线，柘琪幽不会真地想和谁结婚吧？婚服早早就做好了，蛮古旧的形制，不像是近几年之作啊！
　　打理地十分不错，依旧光泽如新，应该是涂了某种特制的药水。
　　再看，两扇婚服背后，楼梯的两旁，有堆积成山的宣纸，背覆着，看不清字的纹样。上官玖玖拾起一张，那字写得方正、体制自然、力透纸背，横竖撇捺皆有一定的风骨，再细看下来，却不由得恶心——什么‘想你到山崩海逝都化作空无’、‘吾落下的第一滴泪便是为你’......
　　什么‘想你’、‘念你’、‘困你’、‘得你’、‘抱你’......
　　呕——
　　南有国的皇宫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不仅拥有最豪华的皇宫，最痴情的帝王，还有——最恶心的文采。
　　他不消再看，就知道这一层全是跟翦姬，啊不，潘诗诗有关的东西。
　　呕——上官玖玖扶门出去，这里的琼楼，他不建了！都滚蛋吧！他要一把火，绝对要一把火烧了这里！！！
　　想起南有国国主盯着翦姬深情的模样他就恶心，虽然他没有看见过......
　　！
　　他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风声，可左顾右盼并没有人，是他听错了吗？他放下画布，准备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
　　！
　　他是真地感受到一阵熟悉的香气，掺杂在脂粉中，越近，便越发浓烈。这种香气他分外熟悉，是草木之气，基本不同于花香，像是常年在华夏山水汽养人，日渐累积形成的体香，在他熟悉的人身上经久不散——
　　花君？！
　　不对，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看了看依旧不分白天日夜在龙床上纠缠的三五人，瞬间闭眼，洞开空气灵力，便瞬间探查到，前方两丈处，有另外一个空气结界。
　　是谁？
　　是跟自己相同的结界没错，可香味飘散，他能在众多体香中骤然认出，这并不是别人，肯定是花君！
　　他的结界？上官玖玖轻笑一声，终于明白了什么，强大的灵力拧成旋，从指间探出，深入到床的那侧，结界底钻了进去，对方结界力小微茫，而他不同，他闭住眼，视察着里面的人——
　　一身红衣，翠玉腰带，流泻而下的长发，脖梗子里头的汗意，炯炯有神恍若痴呆地眼睛...越看越不对。
　　他朝着那人目光所及之处看，恰巧就看到了床上极为浓烈地舞着的四人，哦，还有一人，那个皇帝，同样状若无情、恍若呆滞地仰望天空，搂抱着他们。
　　‘咕叽，’他听到花君咽了口唾沫，空气灵力一转，直视着他，只见他伸在袍子里的手正缓缓拿出，一路向下溜下去，正当他的指尖所触，即将要到达蓬起部位时，一阵清风划过，将他刮出了殿外。
　　瞬间阴冷，冷衣袭来，冷风刮过，他一个吃痛，一屁股被掼到地上。
　　抬头，含水的眼眸立刻对上了怒火中烧的清亮眸子。
　　“你在干什么？”
　　抬头，就见上官玖玖邪笑着勾起嘴角，邪邪地盯着他。
　　可眸光里只有愤懑，并无其它。
　　“你怎么过来了？”
　　花君提问铿锵，却语气牵强，似是极力在掩饰着什么似的。
　　上官玖玖突然感觉，他一向当做仙子去宠爱呵护的花君，竟和那个南有国国主一样地恶心。
　　“我送你的灵力，你就这样用，是吧？”
　　花君瞬间低下高昂的头，然后再次扬起：“谁让你干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想跟着你看看你到底在干嘛！”
　　听着他想要极力维护自尊的语气，上官玖玖突然笑了：“我送你灵力，本事想让你好好保存你那些珍稀食材，我费劲巴力地从四方寻来能储藏这么多灵力的高绝灵石，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
　　花君看着笑得异常的上官玖玖，心下突然揪了起来，因为他明确地感觉到了，他眼神中展露无疑的失望。
　　“玖玖~”
　　他本来想撒个娇，认个错，一切都还能过，还能挽回尊严和面子。
　　他已经知道上官玖玖绝对刚才透过空气灵力察觉到了他在结界里发生的一切，不然不可能这么愤怒地卡在点上将他扔出去。
　　但他还有梦，还期待着上官玖玖能理解，这是人之常情，禽兽皆有。
　　可上官玖玖乃妖物所化，流淌着十三山三千将士的血液，他可以说，不是人。
　　他甚至是——厌恶人类的，前世前前世将他所剩无几的可怜感情撕地碎碎地，更让他厌恶起了这个世间。
　　凭什么？他们歌舞笙箫，禽兽不如，人模狗样，还跟随着欲望潇洒快活；
　　凭什么，他就得听从天书，连唯一活着这件事都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艹。
　　他感觉自己拼尽全力去挣扎的东西在他眼前被生生撕碎，美人不是那个美人，爱人不是那个爱人，自己，不是那个自己。
　　表象终于不是那个表象，一旦发现表象不是他心中所想之后，他终于失望了吗？花君心中想道。他手指的指节紧紧扣住掌心，他一直在忍，却终于露馅，怪他自己，忍不了，被发现的时候还是最狼狈的时候。
　　南有国土地被日上中天晒得滚烫，不知是刚才激动地汗水还是被晒地出汗，顺着他的下巴颏淌下来。
　　“我送你到乘云渡口，剩下的事，我来做。”
　　他还是把他送到了乘云渡，一路上二人并未言一句话，到了渡口。
　　“船票。”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毫无波澜。
　　花君，心如死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船票。
　　上官玖玖将票据塞在他手中，花的手无力冰凉，抽出手的刹那，抹了他半手湿冷濡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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