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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梁仲春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那身笔挺西装的青年,侧头问了问亲信:“他是谁?”
“他?”顺着梁处长的眼神往前,便笑了出来:“明长官,您的新上司。”
“我说的是不戴眼镜的那个。”他吐出烟雾,有几分不耐烦。
“阿诚?哦,他啊,明长官的秘书,贴身秘书。”亲信微微抬头看他,却只见梁仲春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打了个冷战,只听他缓缓道出几个字:是个人物。
新政府和76号迎来了新高层,这是大事,有大事就有舞会,这是传统,新政府的传统。梁仲春先前是中统的高层,说好听了是策反,说不好听了……呵,通贼卖国也是没过分。他是没了正义么?忘了国难么?人啊,被逼到死角,也是真没多大的好法子了,他太普通了,从不是铁铮铮的汉子,不过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些有钱有权的日子。可到底是发了国难财,坐实了,梁仲春就是个坏坯子。
“明长官,从法国回来可还习惯?”他举着红酒杯堆着满脸笑意道,打心眼儿里不舒坦。明楼看上去三十不到,又是刚留学归来,如若不是家大业大,今时今日的位置哪里由他坐得?
“本就是这里长大的,哪里说得上习不习惯?”明楼笑着,扭头跟阿诚吩咐几句。只见阿诚点点头便离开了。
梁仲春一双眼睛跟着阿诚走了好久才晃过神自己在跟未来的领导说话,尴尬的笑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唉,如今上海的形势大不如前了,明长官今后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属下,只管吩咐。”笑的有些腻人,后退几步,待明楼又重新被那些名媛贵人包围才能全身而退。
他是76号行动处的处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妻有子,外面养着情妇,私下也做着见不得人的敛财买卖。可,先前毕竟在中统做了许久,做了许久便也有时会质疑自己,或许自己坏是因为环境所迫,自己有能力权财双收又为什么非得灰头土脸的做什么热血男儿?人到中年,想的多了,失去的也多了,他开始空虚,开始对先前提不起热情的东西抱有好感。比如茶叶,比如报纸,比如古董,比如……匆匆一瞥的阿诚……
阿诚那双眼睛,灵动内敛,让人实难忘却。跟旁人打听过,只知道他从小在明家长大,由明楼一手调教出来,办事利落,其他的,一律不知。
“梁处长!”舞会中,梁仲春的亲信逆向穿梭于人群中,靠近他的耳朵焦急道:“少爷丢了!”
“哈?”他口中的‘少爷’是梁仲春的独子。梁仲春策反后才结婚,儿子才几岁,这小家伙是他的命根子,离了眼都不成。听了这话一下子冷汗就冒出来了,咬着牙又不敢声张,皱眉道:“还不快去找!夫人呢?”
“夫人急晕过去了,送到医务室了。”
“这个节骨眼还晕,真是不中用……”他对夫人自然也是有感情的,这么说也无非是真着急了。
“梁处长~”阿诚笑着,操持着不紧不慢的脚步,领着梁仲春的儿子上前,轻轻拍拍他的后肩:“刚刚替先生去车里取文件的时候看见小公子在花园里玩,想着该是跟大人走散了,就领着回来了。”
“哎哟喂,小祖宗,你跑哪儿去了!快快,赶紧把少爷领去给夫人看看,免得她担心。”把儿子交给亲信,这才好好的打量起阿诚。
该是主子调教的好,谈吐优雅气质卓越,不得不说,明楼在他身上花的钱费的心思绝不亚于自己亲弟弟。眼前的青年约莫有二十五六,顶多二十七八,绝对到不了三十,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西装革履不亚于这舞会上本就是富家子弟的政府官员。大好的青年让梁仲春莫名看的心里痒痒,痴笑着,连道谢都忘记了。
“梁处长,小公子平安我就放心了,那……”
“诶!还没请教……”
“阿诚,明诚,明先生的秘书。”他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姓氏,带着微笑。
“谢明先生,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登门便免了吧。”阿诚抬手笑笑:“一个下人罢了,哪里有门给梁处长登?不嫌弃就权当是交个朋友吧。”
“哪里,明先生知书达理谈吐非凡,是梁某惭愧了。”他笑了笑,引阿诚到一旁坐下。梁仲春想跟他多说几句,总是找些有的没的在说。交谈几句他便发现阿诚不比表面那般年轻浅薄了,阿诚是个倾听者,他不愿多说明家或自己的事情,内敛的很。
“阿诚兄弟今年贵庚啊?”
“二十九了,也不小了。”阿诚笑笑,比先前更笑开了些,看得到前排牙齿的笑。
“谋亲事了没?”他有些在意,虽不知道为什么,但确实是有些在意的。
阿诚苦笑着摇摇头:“工作忙,没什么时间想那些,哥哥见笑了。”听这么一句梁仲春心里反而踏实了。踏实些什么,一时也想不通透,只是回了个笑。
“有机会哥哥介绍个好的给你,我家里那个,她老家有个表妹,水灵着呢,马上满二十了,有机会领来给你看看。”梁仲春说着,阿诚却也没推辞,点点头,道了谢。
舞会几近结束,梁仲春才放了阿诚离开。他不比明楼在名媛中人气差,许多姑娘上前主动跟他搭话。是真没时间?还是没心思?阿诚啊,你心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他起了兴趣,想的出神,那之后的几天也有些魂牵梦萦的意思。梁仲春把这个当做疑惑,当做好奇,全然没往其他方向去想,日子也是如常的过,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大哥,76号有个可用之人。”入夜,楼诚二人回了家,阿诚帮他的先生解开领带,如常挂号他的大衣。
“汪曼春?梁仲春?”明楼摘下眼镜:“76号的人哪个不可用呢?”
“汪曼春自然是可利用的,可舞会那天我发现梁仲春似乎也对您很感兴趣。”
“哦?”他与梁仲春素无交情,他对自己感兴趣,真是新鲜:“怎么个感兴趣法?”
“我那天与他搭话,得知我是大哥的秘书之后便跟我聊了许多,问题也不外乎是明家的事和我的个人问题。”
“你的个人问题?”明楼挑眉,扭头凑上前去:“他问了你些什么?”
“年龄,婚姻状况,工作,薪酬……几乎都问遍了。”阿诚无奈笑笑,把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我也就把台面上的资料都告诉他了。”
“他是对我感兴趣,还是对你感兴趣。”明楼挑起他的下巴笑道。
阿诚抿嘴摇头:“对你我感兴趣有何不同么?”
“没什么不同,此人可用,接着接近他。”明楼揉了揉阿诚的头发,拉了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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