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

　　星期天的晚自习，阮沁总是克制不住的看向顾青城，可当顾青城看向她时，她又目光躲闪，典型的做贼心虚的表现。
　　不知多少次这样的循环后，顾青城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下阮沁的额头：“没发烧啊？”
　　额头上传来的温度将阮沁的脸烤得通红，呆呆的愣在哪里不知所措。
　　“真没病？脸怎么这么红？”
　　“你才有病！把手拿开。”阮沁觉得自己真怂，她喜欢顾青城是什么丢脸的事么？可是看着顾青城那张脸，再看看自己微胖的身材，阮沁又觉得，她喜欢顾青城真是一件挺丢脸的事……
　　顾青城看着阮沁一会儿振奋，一会儿懊恼，觉得她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阮沁考得不错，顾青城考得更不错，还是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顾青城看到成绩后，不忘调侃阮沁一句：“阮二沁，你可真二。”惹来阮沁一个大白眼。
　　顾青城的理科极好，其他科目虽不拔尖，但同大多数同学相比，也是十分优秀的。对此阮沁曾经很困惑，以顾青城的成绩上实验班绰绰有余，为什么来到了普通班，后来阮沁断定他是中考时发挥失常了。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据刘婷说，顾青城在临近体育和实验操作考试时生病住院，并没有参加体育和实验操作的考试，体育和实验两项加起来共有四十五分，少了这两项的加分，以裸分上实验班的难度实在是太大。
　　知道了顾青城没能上实验班的原因后，阮沁看顾青城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崇拜。
　　不同于其他学校高二才进行分科，Y市一中的文理分科较早，高一下学期就文理分班。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班主任就让班长统计同学们的分科意向。
　　“你理科这么好，应该会选理吧？”阮沁有些忧郁，她理科不好。
　　阮沁想，顾青城应该从还没上高中时时就决定要读理科了。
　　“嗯，读理科。你呢？”他答的理所当然。
　　“我啊，我理科不好，你知道的，我和物理八字不和。”
　　阮沁没有明说选哪个，可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那要是提高了呢？你选哪个？”顾青城语气变得有些急切。
　　“能提高的话，当然是选理科了。我们学校重视理科，理科班教学资源也比较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从那天起，理科不好的阮沁被顾青城催着做物理背生物，至于化学，那是理科中阮沁唯一擅长的科目。
　　当阮沁跟班长说“选理科”时，她觉得顾青城的眼里好像落进了星星。
　　其实阮沁并没觉得自己的理科有多大进步，她只是单纯的想，顾青城应该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不然为什么希望自己选理科呢？
　　晚上寝室卧谈结束后，阮沁突发奇想，登上□□后看到顾青城的头像亮着，试探着问：
　　法式小面包：宿舍人无聊，在讨论班里哪个女生长得好看，我觉得钱莹莹挺漂亮的，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其实我觉得你比她们都好看……这是阮沁的心里话。
　　阮沁问完之后心里紧张得不行，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了消息。
　　星城：我喜欢长直发、小鸟依人的女生。你呢？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阮沁看了看自己刚刚及肩的乱蓬蓬的头发，再捏捏腰上的肉，顿时心如死灰。赌着气发过去一行字。
　　法式小面包：一米八以上，身强力壮，能用公主抱把我抱起来的。
　　那边久久不见回音，就在阮沁等得都快睡着了的时候，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星城：明天帮我多带一瓶牛奶，早点睡，晚安。
　　有病！不是不喜欢喝牛奶的么？阮沁索性不回了，把手机合上扔到一边后倒头就睡。

　　之后的生活平平淡淡，只是早读结束后和第二节课课后的大课间顾青城不再待在教室里，而是去篮球场打篮球。
　　阮沁暗自神伤，顾青城什么时候这么热爱篮球了，二十五分钟的时间也不放过，难道是他看出了自己喜欢他，故意躲着自己？
　　阮沁一个人胡思乱想，又想起那晚的对话，越想越觉得顾青城那句话是在敲打自己，与顾青城越发疏远了。
　　北方的十二月，雪一场接一场地下。早读结束后，阮沁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拿着笔缓缓写下：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顾青城看到阮沁写下的诗句，笑道：“还未成年就想喝酒？”
　　阮沁懒懒地说：“你真不懂文艺。”
　　顾青城看看阮沁冻得发红的指尖，说：“酒是没有，但是可以帮你接杯热水。”说着拿过阮沁的水杯准备起身。
　　阮沁忙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看到顾青城皱起的眉头又忙补充道，“正好我也想去上厕所。”说完阮沁都想抽自己，什么烂理由！
　　果不其然，顾青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转眼到了高一上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离别的忧伤和即将放假的喜悦交织成一种诡异的气氛，到了最后一天彻底爆发。
　　一共五十个班，即使选的同是文科或理科，分在一个班的几率还是很小。看着极有可能无法再朝夕相对的同学，这种忧伤仅次于毕业。
　　班主任体恤民情，下午的课改成自习，方便同学们好好道别，教室里整个下午都极其热闹，合影，签名……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魏琪上课前把阮沁叫出去塞给她一封信，阮沁疑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魏琪难得的有些难为情：“你把这个给顾青城就行了。”
　　饶是阮沁再迟钝，也知道手里拿着的这张纸是什么了。
　　阮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帮朋友给自己喜欢的人递情书这种事，她是真不想做。何况她现在和顾青城之间的气氛实在有点奇怪。
　　虽然阮沁还是每天给顾青城带早饭，顾青城照旧给阮沁讲题，看起来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阮沁不好拒绝，答应道：“我会交给他的。”
　　魏琪开心道：“谢谢啦，成了请你吃饭！”
　　阮沁心道：你俩要是成了我就吃不下去饭了。
　　回到教室，顾青城正在做一道立体几何题，阮沁面无表情地把信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顾青城皱眉。
　　“自己看。”阮沁没好气地说。
　　“难不成是你写给我的？”顾青城有些欣喜。
　　阮沁不理他，塞上耳机听音乐。
　　顾青城一打开信就知道这不是阮沁写的，字迹完全不同。
　　阮沁正听着音乐，耳机突然被扯下来，扭头正撞见顾青城满是愤怒的眼睛。
　　“你少管这些闲事！”声音里的怒气不容忽视。
　　阮沁从没见过顾青城生气的样子，一时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也有些愤怒。可是这是最后一天了，她不想和顾青城闹得不愉快，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愉快了。
　　她沉着气淡淡地说：“不好意思，以后不会了。”
　　顾青城一愣，随后懊恼地把信揉成一团塞进课桌，继续解那道题。不一会儿，他烦躁地推开习题走出了教室。
　　阮沁想起有事要和班主任说，也跟了出去，走的是和顾青城相反的方向。
　　“阮沁，当初你选理科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更适合学文科，你不听，现在怎么突然想改了？”班主任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饶有兴趣地问。
　　“就是突然发现自己不适合学理科。”
　　阮沁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适合学理科，只不过她那时想得太少，她只想着和顾青城一起学理科，没想过即使她和顾青城一样选择理科也极有可能分不到一个班，顾青城理科那么好，考实验班完全没有问题，可自己失去了文科的优势，考实验班的几率几乎为零。还有一个原因是，顾青城不喜欢自己……她身材不好，不漂亮，她自卑。顾青城那么好看，那么优秀，没理由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
　　“可现在改你明天也没办法参加文科的考试了。”
　　“那我下学期开学直接去文科班报道行么？”
　　“这个当然可以，只是本来以你的成绩去实验班是肯定的，这样一来，你只能去普通班了。”班主任惋惜地说。
　　“没关系，好好学的话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你倒是想得开。这样吧，下学期我肯定是带文科班的，你要是还没烦我，开学时候就来我这儿报道。”
　　“行，老师您别嫌弃我就行。”阮沁笑道。
　　“那就这样说了啊，那你回去吧。”
　　“嗯，老师再见。”
　　阮沁出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那对身影，其中一个是钱莹莹，另一个，是顾青城。
　　他俩站在一起可真好看，回头应该找魏琪喝一杯，庆祝我俩一起失恋。阮沁自嘲地想。
　　阮沁几乎要被那幅美好的画面刺痛了眼睛，她低下头吸吸鼻子，心底满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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