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初恋

　　顾祎醇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多，眼睛适应黑暗后，发现自己身处病房，对面的椅子上...席莘睡着了。
　　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去了一趟唱片公司，一个星期都没好好吃饭，和歌手沟通一下午，敲定细节，回家的时候，胃疼又犯了，撑着身体在家找药的时候，晕过去了...
　　左手上还输着吊瓶，眼睛定定地望向椅子上睡得不舒服的人，看不清她的脸，但感觉睡觉的时候很安静
　　席莘突然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果然睡觉的时候又被“鬼压床”了，她是医生，但是总觉得“睡眠瘫痪”这种术语更加可怕，什么瘫痪啊...
　　看见床上的人坐起来，望着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起身开了一盏小灯，坐回椅子上。
　　“席医生，我什么能出院呢？”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很低沉。
　　“明天或者后天吧，看你身体状况。”
　　“嗯...我是不是要谢谢你陪我一晚？”
　　“...注意措辞。”
　　“......”

　　席莘帮他拔了针头，止血，贴好胶布。
　　他的手很好看，节骨分明，又不是很瘦，手的颜色和脸一样白皙。
　　“席医生。”顾祎醇抬头看她，“今天谢谢你。”
　　席莘躺回椅子上，笑着说：“扯平了吧。”
　　闲聊一阵后，终是抵不过睡意来袭，顾祎醇看着席莘一点一点歪过头，手撑着下了床。
　　胃部还是一阵疼痛，不过比起原来好太多了，抱起椅子上蒙头睡的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悄悄出了病房。
　　席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有些恼火，病人不好好休息，把床让给自己算怎么回事？
　　正在叠被子，顾祎醇推门而入，一身运动服显得身材更加修长，笑眼，让人生不起气来，还招呼她过来吃早点。

　　护士推开门，轻轻叫了一声“席医生”。
　　席莘顺手拿起自己吃完的早点，带上门。
　　“叶子，怎么了？”
　　“你朋友没什么事，注意饮食就行。给你药单，买药顺便交个费。”
　　“行，辛苦。”
　　席莘正要转身，被护士拉了一下，“席医生，那个..真不是你男朋友？”
　　扬起手假装打她，两人在病房门口低低地笑出声。

　　席莘去打卡后，早上没什么事，就想悄悄溜回家洗澡换衣服，被主任揪住衣领。
　　笑着回头：“吴女士，我...”
　　“小席啊，听说昨天陪男朋友来医院啦？”
　　“...不是我男朋友。”
　　“谁信啊？”另外一个助手也过来，“我听说，可帅呢！”
　　“我......”
　　“唉，也罢也罢，年轻人啊。”吴主任拍拍助手的肩膀，两个人又回到岗位。
　　中午，席莘才回了家，刚洗完澡，手机就响起，这个铃声...是医院。

　　患者一名孕妇，怀孕快八个月了，又突发心脏病，先天心脏缺损。
　　剖腹产和心脏手术之间，一个选择就是一条人命。
　　席莘默默红了眼眶，如果那名孕妇没有先天心脏缺损，靠着药剂注射......
　　如果选择先剖腹产，她的孩子或许刚诞生，她就会心衰死去。

　　孕妇的丈夫，在得知只能保住一个人的情况下，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坚持保孩子。
　　年轻的助手恨不得冲上去打一顿那个人，被席莘和另一名医生拉住。
　　“王耀，冷静下来。”席莘看着他，“不能动手。”
　　叫做王耀的男助手慢慢蹲在准备室里，红着眼，一字一句地说：“我亲姐，和她一样，我姐夫在我们都不知道时候告诉医生保小孩。”
　　席莘吸吸鼻子，几分钟后，和值班医生助手还是开始讨论，万一她挺过来了，他们要做好要手术的准备。

　　生命脆弱，可惜她没挺过去。
　　响亮的婴孩声从手术室里传来，医生出来，通知家属安排后事。
　　消息传到心外科，每个人都沉默了。
　　席莘脑海中浮现着，妈妈的脸庞，她连手术室都没进，车祸，当场死亡。

　　一整天情绪都很低迷，席酌和席莘去了英国，那个从未谋面的外婆，得了一场大病。
　　妈妈去世后，和外婆打电话的次数也少了，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和这个老年丧女又丧夫的老人沟通，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得当。
　　病房外面，席酌拍拍她的肩：“杰西很想念你，好好聊一聊。”
　　席莘进了病房，看到床上虚弱的老人，眼泪在眼眶打转。

　　外婆最终没什么大碍，席莘也在英国呆了快两周了，医院那边实在不能请假太久，席酌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完成，索性留下陪着杰西。
　　享受过短短七年父母给的爱，其他再也没有了，这次的大病一场让他们突然意识到，杰西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席莘离开英国前一天，在平台上发表了一篇关于英国脏外科的文章，配图是一个面部打马的长腿“帅哥”和一头卷发颇负盛名的心外主刀医生。

　　电脑前的顾先生，欣慰地笑了，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是一个人。

　　粉丝都是强烈要求“深息”改性别的，“原来深息大大是男孩子，嘤嘤嘤骗我，要深息亲亲抱抱才能原谅你。”
　　“无非是歌”转发，→_→。
　　粉丝们这才大悟，对啊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要先给男神，果然男孩子注定要相恋的。

　　晚上九点多，席莘拖着行李箱，在家门口找钥匙。
　　电梯开了，顾祎醇走出来，刚打完球的。
　　席莘不走心地回头“嗨”了一声，继续找钥匙。

　　顾祎醇挑眉，自己...被敷衍了？

　　“吃饭了吗？”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我这么帅你看我一眼啊...
　　“吃了，谢谢。”然后是一声关门的声音。
　　顾祎醇人生中第一次搭讪...失败。

　　席莘实在不想和自己的邻居扯上太多关系，上次的医院所有费用都是她付的，拒绝顾祎醇还给她，人家请她吃饭玩什么的，自己早就应该回报一下。
　　隐隐觉得顾祎醇可能对自己有好感，这还是很正常的，交集不少，又是邻居，所以她也只是单方面地想要远离这个人。
　　他看起来不像没有追求者的人，所以只要自己不给他什么好脸色，他自然就会自讨没趣。

　　顾祎醇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物世界》，耳边是主持人缓和温和的声音，脑子越来越乱。
　　他被席莘讨厌了吗？
　　其实很多时候可以看出来，席莘只是假装待人热情周到，眼中感情波动不多。
　　她也许看出了他对她的不一样，但是却没有说破，只是选择远离。
　　因为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关系也不能弄僵。
　　席莘，聪明到让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前途一片灰暗啊......

　　酒吧。
　　顾祎醇很少来到酒吧，被周雨叫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不可置信的，周雨在电话里说：“老顾，席莘在酒吧，戳破有人给她下药了，那群人不服，现在...局面不太好。”
　　他拿起车钥匙夺门而出。
　　周雨说：“他们人多，我们打不对啊。”
　　张杨说：“你他妈快来，那人警察管不了，进局好几回了。”
　　成皓已经在打电话叫人。

　　其实席莘也很少来到酒吧，文翌被学长甩了，在电话里已经哭得神志不清，她怕文翌出事，连忙跑去找她。
　　一群本来在角落瞄准文翌的人，要想出手的时候，发现又出现了一个极品。
　　席莘在英国的时候嫌弃天气闷，又剪了一次头发，本来蓄起的长发，又变成了专业撩妹二十年的偶像发型。
　　酒吧，什么人没有。男女通吃的也不少。

　　席莘坐在文翌旁边，听着她哭诉。
　　昏暗的灯光，盯着文翌杯子上的小亮点，光影变得有些不对，回头，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不对？
　　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果汁不能喝了。
　　文翌要哭诉，可以，去公园哭都行。
　　席莘觉得，自己学过的六年散打可能要派上用场了。

　　站起来正要和文翌离开，旁边围上一群人。
　　“帅哥，喝几杯再走吧。”为首的纹身男对她笑着说。
　　“不了，我要带我女朋友走了。”席莘头一回觉得平胸是优势，将错就错。
　　“行啊，没说你们不能走。”纹身男坐上她旁边的位置，把果汁放在她面前。
　　玻璃杯底和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喝了它，就走。”
　　“我不喝。”
　　“你必须喝！”纹身男声音大了起来，凶狠地盯着她，“你不喝，今天你和这小娘们儿谁都别想走出去！”
　　“我不喝。”席莘护住身后的文翌，“不干净。”
　　纹身男身后几个人开始吹口哨，大声调笑着。

　　席莘笑了，纹身男越来越觉得今天非要拿下这个细皮嫩肉的“男人”了。
　　“让她先走，我陪你们喝。”
　　“爽快！”
　　“宝贝儿，你先走。”席莘摸着她的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文翌在看见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席莘：“开什么玩笑...我不能走啊。”
　　“我让你先走，听话。”
　　“行了。”纹身男不耐烦地敲敲台面，“不想走呢，就别走...今天......
　　“嘿你好！”成皓拍拍站在最后面的人的肩膀，那人回头，后颈被狠狠打击。

　　席莘进来酒吧的时候就看见了成皓他们，其实她在学校里听到关于他们的听闻，是关于他们曾经为了帮被骚扰的老师，在路上堵了那个人，进了医院。还有他们绝对不可以惹。

　　席莘和文翌被周雨迅速推出酒吧。
　　错愕地回头，她分明看见顾祎醇也进去了，铁栅栏被拉了一半下来。
　　周雨对她说：“别报警，这群人得被打服气。”

　　文翌拉着席莘衣角：“怎么办啊现在。”
　　周雨是不会打架的，当然不会留下添乱。
　　他靠着墙，看着席莘，心想老顾就算练过十几年散打，怎么也得挂点彩。

　　席莘低下头轻轻叹气。
　　其实全是她的错，如果她能一见到文翌就拉着她出去，也没那么多麻烦了。
　　如果他们几个任何一个人受伤，她都会十分自责。

　　周雨身高大概一米八，其实撇开他长得十分清秀，从背影看还是很帅的。
　　他看着文翌又哭了，在席莘诧异的目光下，拿出纸巾擦了擦文翌的眼泪。
　　席莘看着周雨那副样子都已经快把白眼翻上天了，悄悄弯腰钻回酒吧。

　　已经大概处于谈判状态的一帮人。
　　纹身男大概已经知道结果了，好死不死来了句：“没必要为了女人伤和气。”
　　两帮人又打起来。
　　席莘看得心惊肉跳，突然有人用小刀划伤了张扬，纹身男这边觉得胜算又上来了，席莘在想着要不要帮忙的时候，脚步已经上去了，纹身男被自己的人护在后面。
　　席莘几乎没做思考，好想回到了去年徒手打倒小混混的时候。
　　一只手大力拎着纹身男的衣领，另一只手迅速打破酒瓶，本来想要挣扎的纹身男，明显地感觉脖子上被抵上了一排锋利的碎玻璃。
　　一群人都看愣了，张扬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成皓拦住要冲上去的顾祎醇。

　　“把刀扔了。”冷清的声音在酒吧里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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