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音如止

　　“阿华，阿华。”阿止拍了拍阿华的小脸，阿华只是傻傻笑着，嘟囔着阿止的名字。阿止心中涌出无尽的温柔，想将全世界最好之物都拱手送给这个熟睡的可人。

　　月上三更，阿止吩咐丫头为阿华沐浴更衣，点起暖炉，在室内点起易于醒酒的熏香，醺醺然冉，烛光照得阿华又靓丽几分，阿止坐在床头，轻轻地抚着眼前这张姣好的容颜，看着她从小长到大，一点点从淘气阿弟变成落落大方的倾城美人，若不是顶着江南药材世家和武林第一公子的头衔霸占着伊人身旁的位置，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登徒浪子垂涎于阿华的美色生出事端。

　　阿止从手上戴着的玉戒缓缓摘下来，在玉戒内环部分一个突起的地方重重一按，旋出来两条小小的幼虫，一条通体乌黑，摊在阿止手上一动不动。另一条透着点褐红色，似是没睡够的样子，一直狠命地摇晃扭动着虫身，阿止划开拇指，将血滴在两条虫子上，复而抬起阿华的手重复了同样的动作。两条幼虫似是受到血引的滋养，感应到对方，都满满蠕动起来，小黑越动越快，小红倒是没最初时那么亢奋，扭动的速度慢慢放缓，最终两条幼虫的速度渐渐趋于一致，似是心脏的律动声一般，整齐划一。阿止取下阿华头上的桃花簪，将桃花部分旋转出来，倒了小红进去，又紧紧旋上，阿华，现在我的心和你形影不离了。

　　“乖乖阿华，阿止一定会好好守住你，今生只让你开心的笑。”杨止皓紧紧掐住手指，眼神空远难测。

　　“阿止，你怎么在这里？我还没有回家吗？哎，蔡婆一定又要说我了。”阿华迷迷糊糊地看着阿止坐在床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阿止伸出手来把他拉回床上，“你现在还是醉得厉害，桃花酒虽然入口甘甜，初尝像是果饮，但这酒的后劲十分强，你现在就是贪杯的恶果。”

　　“哦。”阿华晕乎乎地点了点头，摸索着阿止的手紧紧抓住，“阿止，怀儿此生只爱你一人，不准你离开我让我孤单一人，在这世上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说罢便抱着阿止不肯撒手，直到阿止无奈哄着乖阿华好阿华，竖着四根手指头发誓绝对不会离开他才嘤嘤做罢。
　　“傻丫头，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放开你。”阿止再也抵挡不住红唇的诱惑，细细地吻了上去，时而轻啄，时而绞紧蜜舌，直至将那樱桃小口中的蜜液吮食干净才作罢。

　　“少爷，蔡家小姐醒了，吵着要跟您去吃什么极品桂花鸡。”一个十来岁的紫衣小丫头踱着步子慌忙来报。

　　“你们去忙你们的事吧，阿华那边我过去。”
　　“知道了。”紫衣丫头抬头撞见少爷暖暖地笑着不禁心上一动，转瞬又想起自己的本职之事，垂了眼帘，低头退将下来，心里暗暗琢磨着二少这温润如玉的性子并不似厨房小厮们说的冷若冰霜高不可攀。

　　“好哥哥，你来得太慢啦，百花楼可哪还有我们的位置。”阿华不知在府里借的谁的衣物，又打扮成男人样子，烟灰涂黑的小脸看起来很是扎眼，转瞬银光一闪，看到阿华乖乖的戴着那只桃花簪心下又软起来，想要什么都答应她。

　　阿华揉着嘴唇痛痛地回想难道昨晚贪杯罢酒壶给砸脸上了？阿止看着阿华若有所思地揉着高肿的嘴唇笑意更深，心想酒后品尝美色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转念又纠结地想着不可不可，君子有所不为。

　　两人想着各自的心事不知不觉走到了百花楼门前，老鸨带着姑娘们在门口招揽客人，阿华了跃跃欲试，阿止这才回过神来，心想不可不可。转而严肃地对阿华说教道，“这不是女子应该来的地方，我们还是……罢。”话还没有说完，阿华便揽着一蓝衣少女的娇软身躯大步走入百花楼。

　　门口的老板笑开了花，也促使着阿止进去，阿止黑着脸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心想恁得这小妮子天生就如此的会折磨人，让人明知不可为却因顾着她改变了所有的底线和步调。咬了咬牙，还是不放心阿华一个孱弱女子进入烟花之地，黑着脸闷声进了百花楼。

　　“妈妈，给我上一盘极品桂花鸡，红烧肉，蟹黄汤包……酱汁排骨，蚂蚁上树。”阿华洋洋洒洒念出一串长长的菜名，减压似的舒口气，翘着二郎腿拨弄着姑娘们的丰胸肥臀等着菜肴上桌。阿止看到阿华这般胡闹，不禁有些生气。
　　一白衣琵琶女端着琵琶施施然走近来，软骨苏然地斜靠在杨止皓身上，媚声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小曲儿，红拂一一给您弹奏起来。”杨止皓只觉得这女子的胭脂粉味俗不可耐，但瞥到阿华对此情此景竟半点反应也无，不仅更加生气。

　　耐住对这风尘女子的厌恶之情，杨止皓虎臂一绕，将红拂和琵琶双双圈入怀内，软声诉说着调戏之语，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阿华的一举一动。但阿华仿佛失声的黄鹂，侧着头不动，冷冰冰沉默着坐着，杨止皓以为这个小丫头意识到错误正在反思，便任由着其他两个女子哗然围绕过来。太过安静了，阿止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烦躁地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急急地走到阿华的身边，阿华仍是默不作声，红拂想着要讨红颜客的欢喜，□□半裸靠将上来，却被杨止皓一个冰冷凌厉的眼神吓住了，好一会儿不敢动，心想不要触财主的眉头，呼唤着姐妹们退出房间，关上房门，留下一室沉寂。

　　“阿华，答我。”阿止看着低头的阿华哑声说道。阿止屈膝蹲下来，却没想到看见了阿华满脸的晶莹，阿止慌忙得不知所措，紧紧抱住阿华，“对不起乖乖阿华，止哥哥不是故意的，不要哭。”

　　阿华仍是紧闭着嘴不说话，也不看阿止。阿止心中似乱麻般纠结，痛责自己一个谦谦君子竟然为博得阿华的关注干这种小儿行径的事情，明明昨日才起誓要让阿华一辈子只有开心的事。“阿华，看着我，看着阿止。”阿止抹去阿华脸上的眼泪，眼泪却断不了根，一滴一滴地留着，阿止只好一滴一滴地温柔吻去，尝到阿华苦咸的眼泪，阿止心中也是一阵酸涩。渐渐地阿华停住了哭声，直勾勾地看着阿止道，“我知道你并非有意为之，但是阿华肚肠很小器，只容得下一个阿止，阿止的心里除了我蔡家阿华也容不得其他第二人，不管是你的心，你的吻，你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阿华的。”阿止环住怀中佳人的力度又增加一份，“阿止若终有一天要离开我，就不应该继续招惹阿华，自此时此刻起，阿华只认得自己的夫婿是杨家阿止，你若终有一日要弃我，留的阿华孤独一人在世，那日便是阿华绝世之时。”

　　阿止万万没有想到阿止竟然说出这么严重的话语，心中颇为震撼，也感激这好女子对自己的钟情不易，又在心痛让从小淘气的阿华难过到讲出似是诀别的话语。“阿华，我……”话还未说完，阿华已经将唇瓣覆在阿止的冰唇上，笨拙地一吸一吸。阿止心中释然，啊，还是我的蔡家阿华，情难自已回吻着怀中的可爱女人，是啊，阿华，阿止早已发过誓，今生亦只得阿华一人，绝不会离开阿华，死亦同衾。

　　“阿止，阿止。”阿华腻在阿止怀中把玩着他的衣带。

　　“嗯。”阿止无比享受美人在怀，互相坦诚的感受，听到阿华的呼唤，柔声答应着。

　　“我其实不是蔡家的女儿，我还有一个哥哥。”阿华躺在阿止怀中慢慢悠悠地说着。窗外一道黑影呼地闪过，阿止虽然武功高强，但此时沉浸在阿华的话题中尚未意识到这屋里有第三人的存在。

　　一年前，天山。

　　“轩辕染即使已经听到我们对于圣女所在方位的大致猜测，却仍未排除天教武士对圣女搜寻，他根本就是对如依的安危不管不顾。”三长老出乎意料地发出年轻男性的声音，清澈动人。
　　“兰笠，沉住气，若是让轩辕染那小子知道你仍活着还顶替你父亲的职位他是不会轻易不会放过你的。”大长老擦了擦权杖上沾染上的血腥之气，语重心长地说。

　　“是啊，圣女是否活在这世上犹是未知数，当年三弟不顾我二人劝阻，非要轩辕染出兵南下中原找回圣女，与你完成婚礼，才惹来那轩辕小儿的杀心，如今你再这般重蹈覆辙，让我们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哪里忍心啊！”

　　“大伯，二伯，如依失踪快十七年，我在这十七年间受九花毒的折磨生不如死，人生哪里再多一个十七年让我荒废！”三长老摘下假发和白发苍苍的胡子，露出一张天人般的侧脸，英挺帅气，大有藐视世间万物之威，但另一面却爬升着九道疤痕，其中靠近太阳穴的一条疤痕似是有生命一般上下扭动着。

　　“兰笠，不用多少时日即可再见到圣女，我已经暗暗潜派轩辕本家的影卫前往京都秘密找寻圣女的下落，一有下落，不论生死都会带回天山。”大长老收起权杖缓缓说道。

　　“大伯，但那轩辕染今日经常与汉朝新派的戍边王侯在天殿议事，不让任何人接近，显然是在密谋着什么，我们难道置之不理吗？轩辕染可是个疯子，时时刻刻都可以搭上我们全族人的性命啊！”兰笠想到轩辕染愤怒地抓紧拳头，却碍于辈分只能抬头听取大伯的意见。

　　“这个王侯若真有本事不在京都土地肥沃之地耀武扬威，跑来这边关之地还能有什么能耐，王公贵族大多养尊处优，不经战事，少受磨练，我轩辕武士乃天教雄将，有何惧之？轩辕小儿纵是再不懂事也不敢干危害全族之事，大多只是在挑衅那软弱王侯，威逼其减少每年我们供奉汉朝的牲畜数量和珍贵药材罢了。”

　　“大哥，那这尸体怎么办？”二长老指着地上的一具女尸。

　　“火焚。这些汉族女子个个柔弱，哪里经得住轩辕小儿的折腾？”说着大长老振臂一挥点亮满堂灯火，几个看门的武士低着头将无名女尸拖进了焚烧炉，一阵毛发焦臭味弥漫在大殿中。

　　天山山脚的雪水略微融化，汩汩溪流迈入天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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