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倒追指南

　　凌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间舞蹈室里。前后左右都是人，她站在中央偏后的地方，以她和另外五个女孩为中心，有三位摄影师在跟拍。

　　似乎是节目录制现场。

　　抬头，面对她和其他五位女孩，站了一个三十来岁，一身嘻哈风的女人。她正举着手机对众人讲话。

　　“明天彩排，后天公演，你们自己看看满不满意。”

　　右手伸出，她点击录制按钮，开始播放手机里的录像。

　　视频里正是室内中央的六个女孩。拍摄时还未移动，因此保持了刚刚的站位：六人分开站了三排，前排和后排隔的开，明显突出了中心的那排的两位。

　　中间排左边的c位，是一个个头不高、有点儿婴儿肥的女孩儿，她笑盈盈接过女人手里的手机，一边朝着大伙儿的方向说道：“郑老师对我们这么上心，我们肯定不负众望。”

　　凌肆站在原地，被从身后冲来的摄影师撞到了肩膀，她看到摄像师靠近那c位来回调整角度，相机里录到了手机播放的影相。

　　手机里的视频正播放着之前六个人的舞蹈：女孩们随唱跳变化队形，中心位的两个明显实力最强，刚刚讲话的左侧c位女孩，唱跳俱佳，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右侧c位的女孩比较起来跳舞稍显僵硬，但声线好，声音控制得当，高音撩拨全场，配合着冷艳的面容，和另一位不相伯仲。

　　“你我肯定是放心的。”

　　被称作是郑老师的女人说道，摄影师赶紧移动镜头，拍摄到她的正脸，镜头里的女人面色不善，沉沉地说：“但是其他人呢？明天就要彩排了，还有人连舞蹈动作都没记熟，你以为自己被淘汰就完事了吗？不是的！你们是一个团体，影响到的是全队的表演。”

　　话音落下，摄影师又一次移动镜头，对上了凌肆和她旁边的女孩，凌肆面色淡淡，低下头没有讲话；而另一位面色通红，小声解释着：“老师，我记熟了的真的，刚刚只是失误……”

　　“老师，琪琪已经进步很多了，”婴儿肥的c位女孩插话，“她真的特别努力，都是我们组最晚一个走的。”说着上前一步，搂上了凌肆身旁红着脸解释的女孩，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摄影师又回到凌肆这边，补拍了两个女孩拥抱的画面。

　　镜头外传来郑老师的声音，“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不能懈怠。”

　　女孩们齐声：“好。”

　　叫琪琪的女孩子满脸通红，憋着呼吸，一分钟以后终于抑制不住哭腔，有些崩溃地说着：“我真的很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了……”

　　婴儿肥的女孩子明显和她关系最好，两个人抱成一团，安慰了好久。

　　摄影师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围着她们变化着角度，取了好几个特写，时间拉长，摄影师渐渐乏了，暂时搁下了相机。

　　在他暂停拍摄的那瞬间，叫琪琪的女孩怨毒地抬眼，看了眼凌肆。

　　“拖后腿的明明就是她，为什么要说我。”

　　婴儿肥c位沉吟了一声，回应道：“能有什么办法呢……”抬眼，目光落在凌肆身上。

　　——“谁叫她是关系户。”

　　凌肆抬眼，向她们的方向扫去。

　　两个女孩噤若寒蝉。

　　……该找一个地方联系01，凌肆想。隐约听到郑老师在喊她的名字，“去办公室一趟，赵导找你。”

　　她顺着郑老师的方向看，看到了舞蹈室外一位头顶稀疏的男人。

　　跟在赵强身后，凌肆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一路上，中年男人的眼神都若有若无地落在凌肆身上，等了一步，刚好跟凌肆并肩，这个男人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搭在她肩膀上。

　　凌肆错开一步，躲开。

　　男人收回手，神色并不好看，颐指气使，大步向前，走到一个房间里。

　　凌肆慢吞吞跟在后面，抬头，看到房间的门牌，“导师训练室”。

　　她犹豫了半分钟，起先并没有进去，听到赵导出声催促，并猛拉了她一把，“愣着干嘛？”

　　凌肆一个趔趄。

　　全员的队服是统一规格的，一百来号人均是这件棉质的T恤，质量算不上好坏，此时被猛拉，从凌肆的肩头扯出一截，露出细嫩的肩膀来。

　　她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服，抬头对上赵强的视线，男人的眼神里欲/念明显，第二次伸出手揽向她的肩膀，她又躲开了。

　　她跳了一步，跃进训练室，背过身往后退上几步。

　　过眼的瞬间她已然环视好环境，跟学员的训练室不同，导师训练室更宽敞，在她身后摆放了一排办公桌，桌下杂物成堆，隔了点距离，连排的柜子长长相接，没有导师在。

　　她莫名了然——既然能选择在这间屋子摊牌，一定是算好这里没人的。

　　果然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房间里没人，不用看了。”

　　第二次被躲开，他没再继续纠缠，反而插着手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凌肆，笑意森然，似有嘲讽。

　　“你知道你第一轮投票第几名吗？”男人突然问。

　　凌肆不语，自若地和他对视。内心却在思考这个世界的设定——

　　看起来是娱乐圈背景，练习生，有投票，大概率是综艺。

　　她没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所以赵强的怒意明显上来，话语如炮弹，言辞激烈起来。

　　“八十七，你第一轮八十七名，进八十强的时候就应该被淘汰了，但是你没有——是因为我。”

　　“第二轮剪辑给你加了镜头，排名上来了，但还是靠后，进六十的时候排名七十一，你没有被淘汰——还是因为我。”

　　说到这里赵强上了手，他扣住凌肆的肩膀摇晃：“我帮了你，你就这么回报我吗？”

　　凌肆是想躲开的，但是在力道上较男人处劣势，很快就落了下风，被强行摁住了面颊，挣扎不开。

　　她说出的话因为被捏住下颌而含糊不清，说的是：“……我不需要你帮我。”

　　男人冷声说：“你可想清楚了。”

　　他突然卸了力气，傲慢地看着凌肆。

　　“你是素人，没有公司，就算高考考到中戏，科班出身又如何，每年有多少中戏的女孩想求我帮忙的？”

　　凌肆笑了笑，没说话。

　　她的表情并不丰富，此刻骤然微笑，看起来其实相当惊艳，但当下的情景尴尬，没人会往美好的方向联想，而是深入到了笑容里的复杂情绪，分明传达着：讽刺、嘲笑、奚落，几乎是同时，赵强就变了脸色。

　　男人声音尖利：“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在业内完全混不下去？明天就跪着来求我？！”

　　凌肆转身就要走。

　　赵强怒从心头起，他一把扯过凌肆的衣角，大力一拉，把女孩子抓到怀里，右手探进她的衣衫下摆，凶狠地撕扯、抓挠，女孩子奋力挣扎，她一步一步往后退，被逼退到角落以后，使出浑身力气撞向身后的柜子，铁皮柜子发出一声巨响——“轰”。

　　轰鸣让赵磊有片刻的停顿。

　　变故在此刻突然发生。

　　这一秒的停顿时间里，导师练习室的被遮掩的杂物堆里，一声声细微的响动传出，窸窸窣窣，因安静而被放大，听得清明。

　　“谁？”赵强强做镇定，道。

　　有大概一分钟，没有人回应。

　　赵强失神的瞬间凌肆赶紧摆脱禁锢，她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慌慌张张跑动着，往声源的方向过去。

　　只见那堆杂物堆背后，慢慢现出一个人形来。

　　一开始只是蔷薇花色的被子，然后一只手伸出，被子掉落，二十出头的男孩露出姣好的面容，他似是适应强光，勉强睁开眼睛，打量着凌肆，和她身后的赵强。

　　“赵导？”男孩回忆着。

　　“傅老师……”

　　赵强回应，吞了吞口水，勉强站定：“您怎么在练习室，不是一起去吃饭了吗？”

　　“啊，”被叫做傅老师的男孩起身，“对啊，去吃饭啊，我饿了。”他往赵强的方向走，在练习室的中间和凌肆擦肩而过，看也没看她，直接搭上赵强的肩膀，“赵导一起去吧。”

　　说着，勾肩搭背，仿佛熟稔多年的兄弟，两个人慢吞吞走出房间。

　　“啪——”

　　门关了。

　　凌肆低垂的头渐渐抬起。

　　看了眼门的方向，回身，她在练习室的椅子上坐好。

　　先是伸出手，把内衣的扣子扣好，然后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01，原世界线。”

　　普通的手机界面里，应声弹出一个视频，在没有自动播放的那瞬间，屏幕上定格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儿的照片：牛仔夹克打开，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姿态闲散，刘海儿梳了起来，只有些微的碎发散在额前，眼神倨傲地看着前方。

　　那穿着和模样，正是刚刚走出房间的男孩。

　　傅迟瑜。

　　凌肆滑动指尖，下一秒，视频播放速度加快，整个室内仿佛走马灯再现，还原了一幕幕的场景。

　　凌肆锁上屏幕的那瞬间，看到屏幕上的当前指数。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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