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堂赵院

　　次日清晨天刚放亮，冰雁就听见小妍的呼唤声:“梁姐姐，快起来啊，小妍带你去花园玩，你在这房间都呆了这么久了，该出去透透气啦！”
　　冰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妍兴奋的摇着她的手臂。
　　“好了，小妍，姐姐这就起来了。”冰雁嘟囔着从床上爬起，摸索着开始穿衣服。
　　等冰雁穿戴整齐，小妍已经将早餐一次摆在桌子上，冰雁瞅了一眼，还是和往日一样，鸡蛋和鲜乳酪。
　　冰雁又抬头看了一眼小妍，她正恋恋不舍的看着盘中那雪白光滑的乳酪。冰雁笑了笑，问她：“小妍啊，你早上都吃了些什么？”
　　小妍这才发现自己失礼，赶紧低下头回答:“我和其他奴仆一起，吃的是白粥和菜头。”
　　冰雁走到桌边，那起那块用帕子包好的乳酪，分成两半，将大的那一半递给她。
　　小妍一开始忙不迭的拒绝，可终究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和冰雁的劝说。小妍拿着这块乳酪，小心地闻了闻，然后伸出小小的舌尖舔了舔。最后不加犹豫的放进了嘴里。
　　小妍一边沉醉于乳酪的香甜，一边含糊不清的对冰雁说:“谢谢梁姐姐，这乳酪真好吃。”说完，她的眼神暗了下去，小声的说到:“以前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就经常给我钱让我去买乳酪吃，可是现在很难再吃到了。”
　　冰雁不禁觉得鼻子一酸，她又何尝不是有过这个温柔慈祥的父亲呢？
　　冰雁转过头看着小妍，顿生同病相怜之感，冰雁拍了拍小妍的肩膀表示理解。
　　小妍渐渐缓和了情绪，她抬起布有泪痕的小脸，勉强笑了笑:“我说了要带姐姐去花园玩的，我们快点去吧！”
　　冰雁这才反应过来，心里竟然有一丝惊喜，也难怪，待在这偏僻的小屋子，她可都好久没有去外面看看了，其实就连这袁府是个什么格局，冰雁都还不知道呢！
　　暖风和煦，夏日清晨的阳光不似正午时分的毒辣，反倒是有些麻麻酥酥的，冰雁深吸了一口气，迈着大步向外走去，她还不时好奇地向四周张望。
　　“原来这就是袁府啊！”冰雁不禁感慨道！
　　袁府很大，起码在冰雁看来，光是袁府这一个后花园，就比冰雁老家几户人家住的院子都大。这花园真是鲜花簇拥，香氛扑鼻啊！冰雁没有怎么读过书，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在这个才女横世的时代，一个不会吟诗作对的女子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反正冰雁只知道，袁府的花园很美，有许多她说不出名字的花卉，袁府的池塘也很美，那么多荷花，娇滴滴的，还有那么多的斑斓的锦鲤在荷花丛中游曳。
　　荷花池上的石桥曲折往复，无论怎么延伸变化，也只通向池水中央的那一方小小的亭子。亭子四角高高翘起，亭角尖尖的。小妍在我身边高兴的对我解说着：“冰雁姐姐，你看，这亭子的角可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哦，你看它是不是高高的翘起呢，这一到下雨天，雨水顺着亭延哗啦啦的往下滑，到了亭角那儿就一下子冲上天空，可漂亮了！我管它叫‘雨儿的滑板’呢！”
　　小妍的脸颊红彤彤的，她兴奋的手手舞足蹈，一会到那丛花旁嗅一嗅，一会到荷花池边看锦鲤争食。
　　多么快乐的孩子啊！冰雁心想
　　冰雁就想这么永远的沐浴在这和煦的阳光下面，她情不自禁的靠在亭子的柱子上，闭上眼睛，仅仅用眼皮和裸露的肌肤来感受这夏日和煦的眼光。
　　是啊，她仿佛又回到了在乡下的日子，也是这样舒适的清晨，她爬上家里院子的梨树上，听着树干缝隙里蝉儿不止休的叫声，远远眺望着父亲在田间耕耘的身影，过不了多久，母亲就会慌张的寻找她，一边大声的责怪她调皮捣蛋不像别的女孩那般矜持，一边紧张的看着她从树枝上灵活的跃下来。等会，哥哥就会把他抓来的蝉儿串成串，然后随意在地上支起一个火堆，将蝉儿就那么往火堆上一放，要不了多久，蝉的外壳就烤的金脆脆的，不用放任何调料，一口咬下去就是满嘴的油……其实哥哥对自己一直挺好的，如果不是娶了那个泼辣的蛮横的大嫂，哥哥也不会听她的话把自己赶出去吧…………
　　梁冰雁睁开眼睛，“怎么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冰雁在心里责怪自己，却发现自己早已泪眼婆娑。
　　“梁姑娘。”是小妍来了，冰雁赶忙用衣袖遮住自己哭红的双眼。
　　“梁姑娘，袁夫人来了。”小妍的声音低低的，而且也没有叫我冰雁姐姐了。
　　冰雁又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这才不情愿的向亭外看了一眼，只见袁夫人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酸冷样，而小妍就低眉顺眼的站在她的身后。
　　“梁姑娘，身体恢复的挺好呀，有心情来咱们袁家的后花园走走？”袁夫人的语气充斥着说不出的讽刺味儿，一口一个“咱们袁家”
　　冰雁也毫不含糊，也不讨好：“是啊，我早就听说袁府花园美不胜收，美不胜收……”冰雁一时紧张，尽然找不到更多的词语来形容她所见之美景了。
　　袁夫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向梁冰雁靠近一步，不紧不慢的说：“我也就不为难梁姑娘了，实话说，是我们老爷要见你。还请梁姑娘快快随我一道去吧！”说完，她就一挥袖子转身就走，完全不给冰雁留有思考的余地。
　　冰雁不敢怠慢，她赶紧整理一下行头，紧紧地跟在袁夫人的身后。
　　前面跟在袁夫人身后的小妍偷偷转过头来，对冰雁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冰雁也只有点点头表示理解。
　　冰雁跟着袁夫人穿过刚刚才游玩过得花园，径直到了内堂，穿过无数个小厅堂，来到了居中的那间会客厅。
　　袁侍郎果真坐在会客厅居中的单把檀木椅子上，他正端着一只精致小巧的茶杯，站在他身旁的正是梁冰雁的姨母冯姨娘，此时，冯姨娘正和袁侍郎低头说着什么，而冯姨娘竟还不停地抹着眼泪。
　　“老爷，夫人和梁姑娘来了。”伺候在旁的丫鬟小声地通知着袁员外。
　　袁侍郎放下端在手中许久却没有喝一口的茶杯，站起来向梁冰雁拱手示意。梁冰雁也只好行礼以示尊敬。
　　一旁的袁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坐在一张檀木椅子上，此刻也正看着梁冰雁。
　　冰雁垂手站着，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继续这么站着。
　　袁侍郎似乎看出来了冰雁的局促不安，他摆了摆手，说:“梁姑娘远道而来，怎么能就这样站着，鱼儿，还不快招呼梁姑娘坐在！”
　　那个被唤作鱼儿的丫鬟就是一直伺候袁夫人的贴身丫鬟。
　　鱼儿低着头走到冰雁身边，扶着冰雁的手让她坐在会客厅侧边一排椅子的其中一张上。
　　“梁姑娘这些日子在府上住着可好？”侍郎笑着问到。
　　梁冰雁对这个袁侍郎没什么坏印象，可也谈不上有多少好印象。但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袁侍郎慈眉善目的，反倒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好人了！
　　“多谢大人关心，冰雁在府上吃的好，睡的香！”冰雁一字一顿的回答着，不过她心里此刻也正在冷笑：“哼，我在你袁大人面前，能说你袁府半句不是吗？”
　　冰雁虽然心里不舒服，可表面上仍然得装的很恭敬。
　　“其实今天叫梁姑娘过来，是想说，梁姑娘你毕竟是冯姨娘的亲侄女，我们袁府自然是不敢怠慢你的。不过你也见着了，我们袁府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一两百的奴仆杂役厨役园丁等等。开销也不在小，而且我们袁府平常粗茶淡饭惯了，实在是怕梁姑娘你细皮嫩肉呆不习惯啊……”
　　即使袁侍郎说的尽量委婉，可这在冰雁看来依旧是刺耳无比：“好一出逐客令啊！先是说自家开销大养不起我这么个闲人，接着又说怕怠慢我，让我另觅高枝。可是我上哪去找另外的‘高枝儿’呢？”
　　冰雁沉默了半响，她抬头看了看站在员外身旁的冯姨娘，冰雁终于知道为什么姨母要掩面哭泣了！
　　难道就这么离开吗？不！冰雁在自己心里呐喊着！
　　冰雁毫不犹豫的抬起头，她瞟了一眼一旁冷眼以观的袁夫人，又用同情的眼光看向姨母，最后直直的将目光停在袁侍郎的脸上。
　　“冰雁不是娇气的小姐，粗茶淡饭有什么不习惯，只希望大人你能让我在袁府找份差事做，我不会白吃饭的！”最后半句话倒像是冰雁故意赌气说的。
　　冰雁说的振振有词，袁侍郎竟一时找不到可以搪塞敷衍的话。他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姑娘，平常那些小女孩哪个不是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她到好，最后那半句话是在讽刺他不成！
　　一旁的袁夫人早就坐不住了，她扇动着手里的绢扇，用平静却冷冰冰的语气说着：“既然梁姑娘主动要求入我们袁府为仆，况且我们老爷一向心软慈悲，也不忍梁姑娘孤身一人投亲无靠。那就让梁姑娘到杂役房打杂，每天扫地抹灰。不过梁姑娘你也不能因为是冯姨娘的侄女就可以偷奸耍滑，我们大人虽然心善，可对于那些偷懒不忠的奴才也不会手软的。”袁夫人说着，瞟了站在门口的小妍一眼，吓得小妍赶紧低下头瑟瑟发抖。
　　袁侍郎听了袁夫人一席话，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挥挥手
　　“小去，你到杂役房去通知一声，就说梁姑娘，哦不，梁冰雁也到那里打打下手，让他们把梁冰雁的床铺和工作都安排一下！”
　　袁小去远远的应了一声。转眼就消失在回廊处。
　　窗外，夏日的烈阳，格外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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