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首晴朗的歌

　　就这样，小乐万分期待的圣诞晚会放空过去了，紧接着是元旦的文艺节紧锣密鼓的筹办着。需要我做的事情不多，这段时间比较轻松。
　　文艺节需要每班出至少一个最多三个节目来表演，我们班感兴趣又有娱乐细胞的人实在不多，最后选了十个人出来朗诵。真是无聊的主意。最无聊的是，朗诵的诗歌选了莎士比亚的两首十四行诗，雨果的莎士比亚和傍晚，尼采的忧郁颂和献给未知之神。且全部用英文来朗诵。
　　当我知道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的决定时，我简直想挖个洞钻到哪儿去。除了莎士比亚，雨果跟尼采又不说英语，这个暂且不说，在文艺节搞这个，除了让人听不懂以外唯一的结果就是惹人讨厌。
　　我也问过小乐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他却回答“挺有意思的”就撒手不管。介于学生会长也无所谓，我当然也无所谓。只要别让我站上去念诗，那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样灵异的节目居然通过了老师的初审，真是见鬼。
　　“嗨～孙榕～”
　　听到这个声音我第一个反应就躲到桌子下面去。
　　“耶？孙榕呢？”
　　“不在座位上吗？”
　　“嗯，奇怪了。啊！找到了，你躲在桌子下面做什么？”
　　我叹气，认命的钻出来，举起手里的东西：“橡皮擦掉了。有事吗？”
　　“嗯。”
　　常思爽快的点头，露出灿烂的笑，我无奈的给予回应。
　　我最怕这个女生了，她是那种“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只要我想要没有得不到”的一点也不客气的人。更可怕的是她让人无法讨厌。对于我让她发现自己对她有用这一点，我非常后悔，且非常想要敲掉那说漏嘴的笨蛋的脑袋。
　　“什么事？”
　　“舞台的布置啊，照明啊，还有道具啊，很多事情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人手不够，来帮忙。”
　　“……我从来没做过。”她甚至不用问句。
　　“没关系，我会教你的。还有两节课就放学，放学以后到礼堂来，六点准时集合。”
　　“啊？喂！我还没……”
　　“就这样，要准时噢。拜拜。”
　　“……”算了，就算我说清楚她也会满不在乎的强迫我去。
　　放学后，我乖乖的去礼堂报道。
　　当然，我也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虽然平时没有表现出来，其实我很怕被人讨厌。关系冷淡倒没有关系，被人讨厌就觉得害怕。为什么呢？自己也不明白。
　　舞台的准备工作很辛苦，大家忙成一团。而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帮忙，因为礼堂人多的已经不好走路了。真是的，常思根本没有做人手分配嘛。
　　“这样不行吧？”我好不容易挤到常思身边，“这么多人，还说人手不够？根本就是太多了。”
　　她噘起嘴叹气：“即使这么多人也忙不过来啊。”
　　“说起来你怎么找了这么多？”学生会全部加起来好像就十三个吧。
　　她笑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大家人都很好，我随便拜托一下，结果全都来了。”
　　“……”真是了不得的人格魅力。
　　“喝！这里怎么这么挤？”
　　李峰海把手里的相机举得高高的，生怕被人挤坏。
　　“你怎么也来了？啊！你也被常思［拜托］的吗？”
　　“啊？”他一头雾水，“是会长让我来的。”
　　然后悄悄的低声对我说：“会长说，让常思一个人弄肯定乱成一团。”
　　“原来如此。”我点头同意，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过……
　　我低头想了想。
　　那小子自己跑去打工，让李峰海翘班来帮忙？他也是对人不客气的类型吗？
　　“……”
　　不对，他这样做已经是完全不负责任的类型了。
　　接着李峰海走过去跟常思咬耳朵，接着常思点点头，然后她走到舞台上把麦克风打开。
　　“各位同学，请注意一下。很感谢大家来帮忙，不过现在礼堂的人已经多到无法行走了。所以除了学生会的人，其他的同学现在可以离开了。多谢大家。”
　　真是僧多不挑水。等到人数只剩下我们十二个人的时候，事情反而容易解决。其实需要准备的不过是把这个东西搬到这里，那个东西搬到那里，而音响和照明也是两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事情，常思居然能搞到那么隆重，也算是一种才能吧。
　　不过她在美感上很有品味，之前让那一大批人准备的各种装饰品打扮起来后，礼堂的确变得很有气氛。
　　“看起来很不错。”我不禁说。
　　常思笑：“嘿嘿。”
　　“要不要去哪儿吃点东西？”有人提议。
　　“好啊。”有人附和。
　　结果除了会长，学生会十二人一起去游街了。
　　年轻人一起哄，总会闹到很晚，等到终于解散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十点了。真是有够能闹的。
　　一进家门，发现客厅里已经坐着一个人正在打游戏。
　　“……”
　　零食围着那个努力奋斗的人，形成了一个圆。他坐在圆的中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荧屏。
　　“回来了？”他说，连头也没动一下。
　　“……你怎么进来的？”
　　“窗户。”
　　“……”那叫做擅闯民宅，“就不怕摔死？”
　　“唔，多爬几次就习惯了。”
　　这个人其实是个问题少年吧？我实在担心我家的安全系数，既然他都能进来，小偷岂不是轻而易举？不行了，下次出门一定要把所有的窗户都锁好。
　　我放下书包，非常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对他下禁足令。这小子对游戏的痴迷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
　　“你跑哪儿去了？这么晚。”
　　“和同学去吃饭。”
　　“谁啊？”
　　“学生会的全体，除了你。”
　　“怎么不叫我？”
　　“你又不在，怎么叫你？不是打工去了吗？”
　　“嗯。”
　　“……小乐，有件事情很认真的想跟你说。”
　　“……”他把脸转了过来，“什么事？”
　　“马上期末考了，你最近除了打工就是游戏，根本没见你怎么学习。你没问题吧？”
　　他面无表情的又把脸转过去：“没问题。”
　　“打工的事情暂时停一下怎么样？还有玩游戏不要太过分。这个游戏玩完了就别再买了。”
　　“…………”他嘴巴动了动。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很烦。”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说你很烦。”他提高音量。电视一下子黑掉，他把游戏关了，“你又不是我妈，能不能别那么罗嗦！”
　　再开口时，我觉得声音有些颤抖：“是吗？说的也是。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别再过来了。”
　　他没有说话，开始收拾东西。把地上的零食垃圾收拾到一起，用塑料带装好。我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
　　“我不会过来了。”
　　他说，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什么呀……你以为你是谁？”我喃喃自语，“你反抗期啊？”
　　我被讨厌的莫名其妙，他发什么神经？
　　走过去把门锁好，我把热水器打开开始洗澡，完了以后吹干头发睡觉。
　　躺在床上只觉得全身疲倦。
　　头好痛。

　　“孙榕，你怎么回事？脸色好差。”李峰海大惊小怪的乱叫。
　　“感冒。”
　　“你的样子不像只是感冒耶，没有发烧吧？”
　　“没有。”
　　我摇摇头，自顾自的往前走。
　　小乐已经在座位上坐好，跟往常一样与旁边的同学说笑。
　　“嗨。”他看见我，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嗨。”
　　他的态度很普通，像个陌生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是他要挑起这场吵架，我不想落于下风。
　　不理我？哼。我还懒得理你。莫名其妙！
　　“你们两个怎么了？”
　　下课的时候，李峰海走过来问。
　　“不知道。”我撑着额头，不太舒服的说。
　　“不知道？”
　　“大概是他反抗期到了。”
　　“啊？”
　　小乐正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和别班的人说话，多半是学生会的事情。他表现的很正常，没有任何脾气。也就是说他的确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在跟我生气。
　　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
　　“好难受……”除了头痛，我的胃也开始痛。
　　“喂，你没事吧？”
　　我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觉得天旋地转。今天，有请假就好的……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消毒药水的味道让我很不舒服，但是头已经没有那么痛，感觉还是要好一些。
　　这里是医院？因为学校的医务室并没有床可以躺着。
　　我讨厌医院。
　　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住院过。只是打针就已经让我够受了。身体再怎么不舒服，我从来没有晕倒过。
　　我……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体这么容易受到精神的影响？
　　小乐说我从小就这样，其实不是，小时候我只是渴望有人陪伴，才装作身体不舒服。多少年没有这样了？
　　“你醒了？”走进来的是李峰海和常思。
　　“嗯。”
　　“班主任快吓死了，听说你晕倒的时候。”
　　“呵呵。”
　　“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现在几点了？”
　　“你睡了一天了，现在都放学了。医生说你太过疲倦，早上又没吃东西，低血压。只要醒了就可以出院。”
　　“哦。”那么该回去了。
　　“会长有来。”
　　“啊？”我不解。
　　“会长陪了你一整天。”
　　“……是吗？”他不用上课吗？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常思在床边坐下。
　　“高兴？有什么事值得高兴的吗？”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当时你晕倒，会长脸色都变了，是他把你一路抱过来，然后又硬要医院开了一个单人间给你，然后就一直留在医院。”
　　单人间？对噢。这里只有一张床。
　　“会长……喜欢你吧？”李峰海突然插嘴。
　　“……是吗？”
　　“看起来很像。”
　　“我们就像亲人一样，如果他生病，我也会照顾他。这不算什么？”
　　“这样啊。”
　　有人推门进来，是小乐。
　　“你醒了。”他说。
　　“嗯。”
　　李峰海和常思这时忽然说：“那么我们先走了。”
　　“嗯，拜拜。”
　　两人行动诡异的走了出去，脸上戴着古怪的笑。对于他们的做法，我不予置评。人人都喜欢用自己的经历和价值观来衡量别人，这很正常。
　　等到他们一离开，我问：“住院费多少？”
　　小乐一愣，然后说：“我已经付了。”
　　“很贵吧？”
　　“不会。”
　　“小乐，我哪儿惹你了吗？”
　　“没有啊。”
　　“你昨晚很奇怪。”
　　“我只是心情不好。”
　　“可是你今天早上也怪怪的。”
　　“……你因为我的话心情不好吗？”他盯着我，然后突然笑，“你因为我的话心情不好，所以昨晚没好好睡，今天晕倒了。”
　　“你很得意嘛。”
　　“我很得意。”他咧嘴笑。
　　我叹口气，有些郁闷的说：“唉，我最近太放纵自己了。”
　　他奇怪：“你在说什么？”
　　“……”我放纵自己变得软弱，“没什么。”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又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去上课？”
　　他僵住，左顾右盼：“呃……嗯……”
　　“不要拿我当逃课的借口。”
　　“学校的课很无聊耶。”
　　“是是是，你是天才。”
　　“才一天而已，没有关系的。”
　　“作为学生会长你不但没有责任感，连作为学生最基本的操守也没有。”
　　“太狠了吧！我自信作为人类是非常优秀的。”
　　“……”
　　“为什么不说话？”他瞪我。
　　“我只是在想，这句话也倒也没说错。”
　　我笑：“你作为人类的确很优秀。”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把脸朝向一边，低声说：“……废话。”
　　我松了口气，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总算恢复平常。
　　“回去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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