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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晓星尘站在义庄门口，回身笑着道，“还不出来吗，都跟了一路了。”
小乞丐拄着竹竿，从弄堂里钻出来，走到晓星尘面前，垂着头，不说话。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小乞丐支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肚子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弄的她羞得红了脸。
晓星尘忍俊不禁，也不再询问她，好脾气地道，“先进来吧，我弄些吃的给你。”说着，牵起了小乞丐的手，领着她往里面走。
“小心着点。”
“谢谢哥哥。”小乞丐咧着嘴笑了起来。
“是道长不是哥哥。”晓星尘提醒道。
“是道长也是哥哥嘛。”小乞丐笑着，顿了顿，又道，“我叫阿箐，道长。”
“是，阿箐。”
待到了屋子里头，晓星尘给她搬了个椅子让她坐在桌子前，道，“你先坐着，不要乱走，我去做饭。”
阿箐忙不迭点头，答应地爽快，可实际哪里坐得住，坐了没多少功夫，就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小小的屋子里乱晃悠，什么东西都要拿来看看，细细摸上几遍。
她本来就不瞎，只是天生是双白瞳，靠着装瞎装可怜骗了不少人的同情。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到处走着，新奇得不得了，再往里头走走就发现床上躺了个人，好奇地凑过去看，轻轻“咦”了一声，心里想着长的还挺好看的，就是脸上有个疤。
晓星尘做好了饭，端着菜走出来，发觉阿箐不见了踪影，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四处找了找，才看到她正站在薛洋床前，喊道，“阿箐，你跑这来干什么。
阿箐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抖了抖，连忙转过身，“道长，这床上是不是躺了个人？他怎么现在还在睡觉？”
晓星尘神色暗了暗，呼吸也滞了滞，勉强笑着回答她，“嗯，他不是在睡觉，他是受了伤，昏迷了。”
“哦。”
“快去吃饭吧。”
“好。”
吃过了饭，晓星尘就端着碗筷去了厨房，阿箐说要帮忙被他拒绝了，这要是去厨房就不是帮忙而是捣乱了。
阿箐又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无聊得很，也没有人陪她玩，悠悠叹了好几口气后拄着竹竿打算去街上玩玩。
刚站起身来就听见里屋传出了一声闷哼，于是拄着竹竿向里面走去，竹竿在地上敲敲打打的，屋子里都是嗒嗒嗒的声音。
薛洋眼珠子轱辘辘转了转，睫毛颤了颤，闷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昼白的光线霎时闯入了瞳孔，刺刺地痛，下意识的偏了偏头，抬起右手遮了遮。
透过手指缝，阿箐的脸一下子映了过来，薛洋吓得猛地往后靠，直到背贴上了冰冷的墙面，才让刚刚恢复运转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阿箐也被他的吓了一大跳，但装瞎装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经验的，愣是什么反应也没做出来。
“小瞎子。”薛洋开口，声音沙哑得难听，轻轻咳了咳之后嗓子才舒服了些。
“你才小瞎子呢。”阿箐一听有人这么叫她，立马反唇相讥，却没听出薛洋的语气里并没有带着嘲讽，而是熟络。
薛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现在脑子是清醒了，却也更乱了。
他看看周围，这里是义庄。
他被晓星尘刺伤后是回了义庄，这些他都记得，可是为什么阿箐会在这里，义庄为什么被打扫得那么干净，他是又死了一次吗？那晓星尘呢，他在哪里？
眉头皱的愈发地紧了，头也痛了起来。
“晓星尘呢？”薛洋不耐地问道。
“你是说道长吗？他在煎药，在厨房。”阿箐话音刚落，薛洋就冲了出去，鞋子也没有穿。
因为刚刚醒过来，身体还虚得很，跨了几步，刚到门口，眼前就骤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头也开始晕了，在一片黑暗中天旋地转，都是黑的，也不知道天在哪里，地在哪里，只转的他晕得想吐。
强忍住了不适，在黑暗中扶着墙走了几步，眼前的黑色像雾一样渐渐消退，慢慢变淡。终于能够看清后，脚步又快了起来，直直朝着厨房去，也不理会阿箐在身后得呼喊。
“阿箐，出什么事了。”晓星尘听见了动静，拿着煎药得蒲扇就从厨房慌慌张张地走出来，只是抬了头就再也做不出其它多余的动作来了，已一个怪异好笑的动作定在了那里。半天，才说了一句:薛洋，你醒了啊。之后再无其它的话从嘴里挤出来。
薛洋站在他面前，依旧皱着眉，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变了又变，然后用极力忍住颤抖可还是仍旧像不小心落水的蜻蜓奋力震动翅膀那样子的手指尖轻轻抚上晓星尘的眼睛，压着嗓子道:“晓星尘，你的眼睛好了？什么时候好的？”
眼睛？什么眼睛？
晓星尘看着薛洋脸上茫然的神色，漆黑的眼睛里充满着害怕恐惧还有与之截然相反的喜悦，独独少了该有的笑意。
晓星尘握住摸着他眼睛的手，满脸的担忧，“薛洋，你怎么了？怎么一醒来就说胡话？”
薛洋一滞，猛地僵住。
晓星尘说他讲胡话，他现在是在什么时候，屠白雪观前，还是屠白雪观后？现在是在做梦，还是之前做的是梦？
头疼。
薛洋突然间抽出了手，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都是梦吗？那头怎么这么痛！
“薛洋，你怎么了，薛洋！”晓星尘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痛得抱住了他，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抚摸着他的背。
晓星尘在耳边呢喃着安慰的话，温润的声线渐渐抚平了他的痛苦，也让他冷静了下来。
温热和煦的风吹了过来，左手的手背上有它拂过的温度。
双手松开了被它们禁锢敲打着的脑袋，薛洋看见了自己畸形丑陋的左手，缺了小指的左手没了手套的掩护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阳光下，仿佛被灼伤一般，有清晰的痛楚再一次不经过大脑的同意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里传播，那是血肉被活生生碾碎的噩梦。他强装镇定地将手缩回了袖子里，推开还抱着自己的晓星尘，笑着问他，“道长，你看到我的手套了吗？”
“我放在你的床头，压在枕头底下。”
来不及说任何多余的话，没有理睬阿箐诧异的目光，匆忙地又回了房间。
黑色的手套被压的太过平整，薛洋左手一次又一次地往里面塞，每一次都塞不进去。
额头沁出了了薄薄的一层汗，愈加地不耐烦，但是一定要戴上的，一定要戴上。几次三番的尝试让他终于将左手重新藏好。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手了，晓星尘也看不到了。
想着，他嗤嗤笑了出来。
“薛洋，为什么要戴手套，不戴不行吗？”晓星尘问道。
“不行的，戴上才安心。”薛洋伸出左手，看了看，满意地笑笑，转头对着晓星尘说，“你看，这样是不是就看不出来了？”弯着的眼睛里是真的有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晓星尘张了张嘴，苦涩地笑着说，“是，看不出来了。”
“你这么多天没吃过饭了肚子肯定饿了，吃些甜糕填填肚子吧。”晓星尘取出今天买来的豆沙糕递给他。
薛洋接过，低头看着那一块块形状完好的豆沙糕，问他，“晓星尘你是不是对我觉得愧疚，因为捅了我两刀？没什么好愧疚的，这是我应受的。”
如果你不救我的话我就永远不会缠着你了，多好，为什么要救呢。薛洋这么想着。
他清楚自己，得不到的就要一直缠着，不让别的人有任何机会去触碰，这样就算是他的了，或者，毁掉。
对于晓星尘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拥有那么简单，他更想让他完全属于自己，从头到尾，从内到外，全全部部都要是他的。
可是这些都不可能发生，他害怕他的贪心会让他毁掉晓星尘，像上一世那样，连连灵魂都碎掉。
所以为什么要救他。
站在他们后面的阿箐惊异地张大了嘴。
道长怎么会这样做！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晓星尘慌忙地解释。
“那是因为什么？”薛洋诧异地望着他，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其它的什么理由让晓星尘救他。上一次他故意引他伤了自己，就是因为他知道晓星尘会心软，他不会抛下自己不顾，这一次也是这样的才对。
晓星尘听到他这样问，禁不住红了耳根，回头看见还站在门口的阿箐，对她道，“阿箐先出去好嘛，道长有事要和他说。”
阿箐乖巧地点了点头，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这小瞎子是哪里来的。”薛洋看着出了门的阿箐，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讨人厌的小瞎子。
听见薛洋的话，晓星尘无奈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对他进行劝说:“别小瞎子小瞎子地叫，她有名字的，叫阿箐。”
“知道了，阿箐嘛。”薛洋不耐地摆了摆手，拿了一块豆沙糕吃着，含糊不清地问他，“你把她赶出去干什么？”
不让她出去要怎么办。
晓星尘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涌上来的悸动，走过去俯下身，在薛洋耳边小声地说道，“因为喜欢。”
“喜欢……喜欢什么？”薛洋吃的正欢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晓星尘咬了咬牙。
“我喜欢你，所以才救你，薛洋你听明白了吗？不是愧疚。”
薛洋一下子忘了吞咽，呆愣地张着嘴，傻傻地盯着晓星尘看，此刻的脑子里就像是烟花瞬间炸开过后留下的一片空白。
晓星尘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羞臊。
过了好久，薛洋被炸出去的神智才依依不舍的回来，咽下嘴里的残渣，艰难地开口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这回晓星尘是死活也不肯开口了，薛洋倒是自己一个人兴奋地连坐也坐不住，猛地伸出手抱住晓星尘，对着他的脸亲了又亲，然后埋头低低笑了出来。
“快松手，别闹了，阿箐还在外面。”晓星尘红着脸推他，不仅没有推开半分，反而越抱越紧。
“那道长你亲亲我。”
晓星尘哪里肯，之前的那句喜欢就羞得他无地自容，怎么还会依他，只得抿着唇，绷紧了下巴，不再与薛洋说话。
薛洋看着晓星尘红的仿佛要滴血的耳朵，心情大好，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耳垂，然后含住，呵着气开始耍无赖，“你亲亲我我就松手，不然不放。”
“你先松口，你这样我怎么亲。”耳垂被含住的晓星尘只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薛洋依言松开了嘴，十分不要脸地闭上了眼睛。
晓星尘飞快地在薛洋脸上轻啄了下后，立马将薛洋的脑袋远，至少能让他再做不出什么羞人的事。
“快松手。”
“就这样啊。”薛洋松开手，摸了摸被亲的脸，可怜兮兮地埋怨。
“……”晓星尘实在不想再和他说话了，连瞪都没有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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