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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京都的冬天似乎会给游人很多幻想，当这里漫天飞雪时，一定是如仙境般美好，去贵船神社或金閣寺，肯定能拍出好照片，然而对徐世贤来说，这就是一场恶梦，雪後的天气特别恶劣，有时还会下大雨，变得更加寒冷。
这天的京都刚下了一场细雪，徐世贤披了一件墨绿色大衣，就走到瑞泉神社收拾东西。老神官见到徐世贤过来，就很放心回家休息，把事情都交给她。
徐世贤束起长发，坐在社务所前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雪纷纷扬扬飘下，打算等到雪停时，她就会开始收拾。本来以为在这样的天气，不会有人过来参拜，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竟然听到脚步声。
“阿猛，你来在这里做甚麽？”徐世贤看过去，见到若林家的小男孩背着黑色书包，身上还是校服，气喘吁吁跑进来。
“您是……？”若林猛单纯地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会儿，想起父亲曾经带他来过这个神社参拜，便跑来这里冷静片刻。
“我们之前见过面。”徐世贤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您要带我回家吗？”若林猛不敢移动脚步。
“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徐世贤笑说。她不是大发善心的好人，只是不想小朋友到处乱跑，发生意外。
“陪您聊天？”若林猛狐疑。
“嗯，在这样的美景前，很适合聊天。”徐世贤随口一说，反正她只需要说服小孩坐下来。
“阿姨，您想聊甚麽？”若林猛果然被她的话吸引坐过去。
“你来过这里多少次？”徐世贤问。
“十多次吧。”奶奶经常带他过来参拜，还提醒他神明会保佑在天上的母亲。
“哦，你知道这里的传说吗？”徐世贤又问。
“有甚麽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位母亲思念远在他方的儿子，她放心不下儿子，所以在这里建了一间神社，希望神明保佑儿子平安健康，後来她的心意感动了神明，因此愈来愈多人来这里参拜，希望神明保佑自己的儿女。”
“真的吗？”若林猛半信半疑。
“没错。”徐世贤说。这只是神社建立的三个传说之一，反正历史悠久，谁也找不到真正的建社原因，她就把最温情的一个拿出来哄骗小孩子。
“妈妈也带我来过这里。”若林猛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
“我也记得。”虽然徐世贤说不准是何时。
若林猛说：“妈妈已经走了一年。今天爷爷和奶奶说替我找新妈妈，我不想要新妈妈。”他不想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妈妈只有一个，即使妈妈去世了，他也不希望有人代替她的位置。
“我明白你的心情。”
“阿姨，您也明白吗？”
“怎会不明白呢？阿姨也算是没了爸爸妈妈。”虽然她的情况不一样，她是自愿放弃家庭。
“阿姨，对不起。”若林猛忽然发现自己失言了。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阿猛，也许有新妈妈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可能你觉得妈妈是不可替代的人，但新妈妈是来照顾你、妹妹和爸爸，换个角度来看，你会舒服一点。”
“那、那将来爸爸和新妈妈有了弟弟妹妹……我和妹妹怎麽办？”若林猛担心的可不只一件事。
“要不你把这些话直接跟你的父亲说，他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情，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徐世贤有时真猜不到小孩子的心思，把话当面说清楚就好。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徐世贤笑说：“应该可以吧，要是爸爸生气了，大不了就说句对不起，他肯定会原谅你。”这是多大的事啊？父子不会有隔夜仇。
“阿姨，我给您添麻烦了。”若林猛坐久了，才发现室外的天气这麽冷，徐世贤
“没事，我陪你回家。”徐世贤拍走膝上的雪，站起来说。
神社离若林猛的家不远，坐公交车很快就到，不知不觉天色转黑，徐世贤看着靠在她身上睡得正香的若林猛，不由得笑出来。她居然连保母的工作也揽下来，真不像她的做事方式。
太多管闲事了。
在若林猛的学生手册拿到了若林晴海的联络电话，跟他简单交代了两句，徐世贤才喊醒若林猛。
小孩是小，但也颇有份量。
“到家了吗？”若林猛揉了揉眼问。
“快到了，回家之後向家人道歉，给别人添麻烦是不好的。”徐世贤说。
走到若林家的公寓前，若林晴海已经站在门口等着。
若林晴海见到儿子平安无事，先是松一口气，然後才询问事情的始末，“阿猛怎会跟你在一起？”
让若林猛进了屋子，徐世贤才说：“他躲在神社了，似乎很不安。”
“谢谢你带他回来。”若林晴海真心感谢徐世贤。
“没事，我想他只是忧虑。”
“忧虑？”
“好像说要有新妈妈了。”
若林晴海想起此事就头大了，“只是我母亲让我去相亲，也许是被阿猛听到了。”阿猛刚好是不大不小的年纪，说多了他根本听不懂。
“怎样也好，你应该把两个小孩的感受放在首位。”父母再婚这回事徐世贤有切身体会，除非真的不在意，否则会对孩子的内心留下很大的创伤。
“我明白了，今次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忙。”明明只是点头之交，却愿意陪伴阿猛这麽久。
“不用客气。”徐世贤笑说。
这阵子她太少做善事，真的要为自己开始积阴德。
回到家中，徐世贤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日本在年末总会弄些奇奇怪怪的特备节目，刚到日本时，徐世贤觉得不能理解这种搞笑节目，但现在也看得津津有味。
「说到优秀的舞台剧，最近中国有一部舞台剧要来大阪梅田艺术剧场公演。」
中国的舞台剧？徐世贤想了想，估计是国家话剧院过来吧。
「主演的李卓雅在中国很有人气的歌手，这部舞台剧《春江花月夜》每年都会公演，非常受欢迎。」
徐世贤望向萤幕，看到李卓雅的表演片段，穿着一身红衣，挥舞长剑，神色清冷，还是当年的她，她没有改变。
这样真好。
很久没见，卓雅。
徐世贤无声向着电视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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