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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祝幽山和吴沧海一时气结，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连滚带爬冲进来一个人。
这人一副伙计打扮，一进来看到萧别离，顿时腿软跌坐下去，结结巴巴道：“我……我去找杂货铺的李马虎，换他卖错给我的桐油，发现李马虎死了！街坊邻居好多人，十二个人都死了！”
祝幽山道：“你慢点说，他们怎么死的，是谁干的？”
伙计哆嗦道：“他们身上都有伤口，他们是被杀死的！我还看到了一个人影杀人，是傅红雪，是傅红雪！”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丁云鹤皱眉道：“你看到了傅红雪杀人，傅红雪却留下了你活口？”
伙计结巴道：“只因为……因为我看到杀人就昏过去了，刚刚才醒过来，他……他也许把我当成了死人。”
叶开不动声色地走了两步，挡住地上那个假冒傅红雪的脸，然后道：“你看到的是这个人吗？”
伙计回过头，这才看到地上倒着个人。
他睁大眼睛看了看，那身打扮跟他看到的一模一样，便大喊道：“就是他！”
叶开笑了笑，然后挪开身子，让伙计看到了假傅红雪的脸。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不是傅红雪。
伙计一时茫然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冷笑一声，道：“早听说叶开游戏江湖四处闯祸，这幅巧言令色油嘴滑舌的样子，如今看倒是一点都不假。”
丁云鹤看着叶开，轻哼了一声。
叶开的油嘴滑舌他可见识过了，几年前叶开曾经扮作太虚真人，把他糊弄得晕头转向不说，还喝光了他仅剩的十二坛桑落酒。
丁灵琳也好，丁麟也好，真不知道他们看中叶开什么，偏要围着这个小混混转。
幸亏他让几个人在隔壁房间里看住了丁灵琳，不然她听到有人说叶开不好，肯定又要大闹一通。
刚刚说话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叶开看了一眼他的双手，受宠若惊道：“久闻程天方程大镖头，左手的鹰爪功和右手的铁砂掌，都练到了七八分火候，果然名不虚传。我叶开只不过是个江湖浪子，程大镖头对我评价这么高，这怎么好意思呢？”
程天方闻言皱了皱眉，丁麟却笑了。
丁麟道：“叶开，你眼力看样倒不错。刚刚我们那位蒙面的访客，留下了样东西，不知道你认不认得？”
叶开露出个胸有成竹的笑，道：“千佛手祝幽山这个名号，是因为他全身上下能同时发出很多种不同的暗器，仿佛有一千只手一样。他最厉害的，当然还是他的独门暗器，透骨钉。我说得对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祝幽山。
祝幽山干笑一声，道：“这名号只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罢了。”
丁麟跟叶开对视一眼，忽然伸出手，手上还拈着几枚形状古怪的钉子。
他慢慢伸开手指，乌黑的钉子一枚一枚从指缝间落下，掉到桌上叮当作响。
祝幽山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丁云鹤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丁麟淡淡道：“刚刚有个蒙面人偷偷摸进我的房间，用刀偷袭我不成，慌乱逃走的时候，还向叶开射了一蓬毒钉。”
萧别离看了看丁麟，又看了看叶开，道：“你们……你俩又睡一起了？”
叶开咧嘴笑道：“他先邀请的我。”
丁云鹤的眼睛几乎快瞪出来。
萧别离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丁麟笑了笑，看着祝幽山道：“我想你应该认得自己的暗器。”
祝幽山盯着桌上的钉子，还没有开口，程天方就道：“这不可能是千佛手的暗器，祝老弟自成名来，他的透骨钉还没有失过手！”
丁麟微笑道：“凡事总会有第一次。”
叶开也十分体贴道：“习惯习惯就好了，不碍事。”
丁麟道：“各位若是不信，不妨请这位千佛手再试试。”
程天方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说这种大话，也不怕连命都搭上！”
丁麟悠悠道：“我当然不算，难道阁下不是人，反而算是个东西？”
程天方闭上嘴，好像再也不想跟他说话。
丁麟笑道：“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我已经知道，千佛手袖中的钉筒，根本就是空的。”
叶开道：“刚刚我们来到大堂的时候，千佛手和另外几个人并不在这里，而是早早地去了后院，说是查看情况了。可巧的是，在这期间，丁麟遭到暗算不说，昆仑派两位高手，也死于非命了。”
刚刚一起去后院的几个人，脸上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丁云鹤沉吟片刻，对祝幽山道：“既然都这么说了，你不妨把钉筒拿出来看一眼，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祝幽山没有接话。
因为他自己很清楚，丁麟和叶开说的没错。
他从丁麟的房间逃出来的时候，为了脱身，情急之下用上了自己最顺手的暗器。过后虽然他换过了衣服回来，但这透骨钉装起来费时，却没有时间重新装满了。
吴沧海道：“我们不过是第一天来到边城，所来也是为了给马大老板贺喜，你们说祝老弟偷施暗算，有谁会相信！”
萧别离也道：“叶少侠，丁少侠，二位说得虽然也有模有样，不过这其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毕竟这几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二位说话可要负起责任来。”
丁麟微笑道：“这几位若是大姑娘，我还愿意负起责任，只可惜他们都是男人。”
几个人的脸色都气绿了。
叶开凑过来，瞪眼悄悄道：“喂，你要我跟你睡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丁麟皱眉道：“我又没对你怎么样。”
叶开嘀咕道：“可是你今晚这样一说，明天全边城都该知道咱俩睡一起了。”
丁麟道：“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在地上打滚，天上翻跟头？”
叶开干笑几声。
吴沧海道：“少跟他们废话，我看他俩最可疑，先拿下！”
一时间大堂里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
丁云鹤握紧了佩剑，沉声道：“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各位且少安毋躁。”
丁麟转头看着萧别离，微笑道：“现在我可骑虎难下了。萧老板怎么看？”
萧别离看了他一眼，为难道：“眼下诸位各执一词，我一个残废之躯，只好两不相帮了，少侠见谅。”
叶开摆摆手道：“哎，萧老板这是说的哪里话，萧老板只不过是个生意人，老胳膊老腿的，自然没必要掺合这种打打杀杀。”
他转头伸着手指，口中喃喃有辞地数了起来：“一，二，三……十二，一共十二个。”
丁麟点头：“一个不差。”
吴沧海道：“你们在说什么！”
丁麟一字一句道：“我们是在说，那死了的十二个街坊。”
吴沧海表情僵了僵，道：“我们跟死了的街坊有什么关系！”
丁麟淡淡道：“这十二个街坊虽然死了，不过却不是今夜才死的。代替他们位置的，其实是你们今天刚到的这十二个人。你们来到边城已经有一阵子了，只不过按照你们的计划，今天才到恢复自己本来身份的时候。”
他看着程天方，道：“我今天早上还在李马虎那里买过花生，可卖给我花生的，不是李马虎，而是你。”
程天方的拳头握紧。
丁麟道：“李马虎开了那么多年杂货店，我去买东西，他竟找了半天才找到。”
程天方道：“他既然叫李马虎，做事缺根弦也不是没可能。”
丁麟道：“我也只是奇怪而已。可我又看到，李马虎的右手上，缠着厚厚的布条。”
程天方右手的铁砂掌已练了多年，手掌坚硬似铁，五根手指几乎一般长短。
江湖上很少有人敢小瞧他的铁砂掌，可他现在却不由自主地把这只手往后藏了藏，希望自己这只手跟别人的没什么不同。
丁麟又道：“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有就问了他是怎么回事。他只说是切东西的时候切到的。可我打听过一圈，从来没有人听说过李马虎是左撇子。。”
叶开道：“一个右撇子切伤右手的机会可是不太多。人虽然可以易容成李马虎，可手却不能易容，就只能缠起来喽？”
丁麟道：“我们还可以去看看李马虎的尸体，他手上有没有伤，是旧伤还是新伤，是活着的时候割的还是死后切的。活人虽然常常说谎，可死人却不会骗人。”
吴沧海道：“既然死人这么好，你怎么不干脆自己变成死人？”
丁麟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微笑道：“鸡也很好吃，可我只喜欢吃鸡，却并不想变成只鸡。”
吴沧海面上一阵通红。
叶开差点笑出声来。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死人说话可比活人靠谱多了。也许死人还可以告诉我们，张老实的铁匠铺子里，打铁的声音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大堂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丁麟在心里叹气。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要简单许多，简单到他以为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但现在看来，也许不过只是因为这些人太笨。
过了很久，祝幽山才笑笑，道：“你们很会说故事，可运气却不太好。”
一个人若是知道得太多，有时候运气就会忽然坏起来。
坏到要命。
他已决定就地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不管叶开和丁麟知道多少，只要这两个人死了，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可能。
今夜这里已经死了二十多个人，他也不在乎再添几个。
而且，他们还有个很好的帮手。
这个帮手很快就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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