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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逐客令
第十三章：下逐客令
「学姐，你今天比较早回家喔！才刚过5点。喔，刚才品哲才离开没多久，他说学姐家里布置的好漂亮。他们都在说喜欢学姐浴室的摆设。我最喜欢学姐的双层浴帘。浴缸内的黄色帘子是防水的，浴缸外的是个白色碎花布帘。好梦幻喔！」徽杭刚送走品哲，没多久就看到秀雅学姐上楼，像个小孩见到了妈妈，迫不及待要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情。
「喔，这样啊！等下我要去买菜。要不要跟？我顺便带你走一趟南校区等公交车的地方。」秀雅看似疲惫的放下手中一堆数字文件跟包包。徽杭没问半句，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
秀雅学姐的地点真的是很不错，尤其Buffalo的8月，整个天气、空气就伴随着香甜的气氛，连走路踏在路径的水泥石子上，都能听到鞋子开心雀跃的声音。夏天脚程快一点的人，的确是走个5分钟就能走到连锁超市了，可是秀雅跟徽杭花了15分钟，慢慢走，不说话，静静的享受这美好的光景。秀雅决定先带徽杭去走一次南校区的巴士站，南校区的建筑物就是徽杭心里梦幻中的美国大学，好几栋是红砖建筑，窗户攀爬着藤蔓树枝。「学校的健康中心也在这里，美国看医生很贵，学生依照规定一定要买医疗保险。如果之后身体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来这里，你看，就在那一带。」徽杭看看秀雅学姐手比的地方，只有2层楼的破烂房子，徽杭很难想象里面的医疗设施会有多先进。徽杭看到了巴士站，零零星星的学生站在那里等车。接着秀雅回头带徽杭往刚才经过的连锁超市走回去。
美国连锁超市的种类非常齐全。秀雅也顺便跟她说，未来住宿要买生活用品没有车不是太便利，可以趁这时候挑选一些，以免到时还要另外乘车来这里采购。徽杭趁机挑了一些，其实，她什么都不缺，从牙膏、牙刷到内、外衣，连冬天的羽毛衣都还封装在她的行李箱内。她只觉得美国东西都不便宜，毕竟她花的是她的嫁妆，她必须要节省一点。秀雅接着带她去亚洲食品的那一区，她特别指了一个牌子的日本米，强烈推荐，这家米口感非常好，有台湾东部米粒的风味，煮出来是颗粒分明的，很有嚼劲。徽杭没放在心上，因为秀雅姊很重视生活质量，明明旁边的泰国米大包又便宜，这一袋日本米包装的小咪咪，根本撑不了多久，一个字的牌子，徽杭懒得去记，穷留学生来美国吃什么日本米，泰国米就可以了！
晚餐时间，秀雅学姐真的是好手艺。她煮了一锅香菇鸡汤面。鸡汤非常清爽不油腻，香菇也非常有嚼劲，面是日式细面，还加了几片美国的生菜，这是第二次徽杭吃到美国生菜。中午跟品哲学长在汉堡女王时，就已经品尝过了。那时的生菜是生生冷冷，但是搭配在热的干酪、牛肉内，竟有几番风味，现在则是配在热汤内，生菜本身的香甜全部显露出来。秀雅学姐也看出来了，连忙问：「要不要多加几片生菜？我本来担心第一次到美国的人会不习惯。」「今天跟品哲学长吃过汉堡，当时觉得生菜有些小碍眼，现在放在汤里，非常可口。」徽杭觉得秀雅学姐真是体贴。饭后，秀雅也不让徽杭洗碗，徽杭只能帮忙擦桌子。徽杭猜学姐带了一堆满满手稿的数据，也应该让学姐工作或休息，「学姐，今天你辛苦了一天，还带我去绕一趟南校区，还去超市采买，回来还做饭、洗碗、整理厨房。我还是不打扰你，让你忙你的事情吧！」
「那好，你就自己找事做，我房间里很多小说，都是英文的，如果不习惯，也慢慢开始培养用英文阅读的习惯，这对你未来思考会有很大的帮助。」徽杭跟学姐道谢，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秀雅学姐的房间通常不关门，两扇对外窗户都是开着，窗帘在夜晚吹来的微风轻轻晃动着，窗旁放着一盏立灯，中间摆着一个queen size的双人床，左边的书桌放着电子闹钟，可以同时听广播，木桌类似如工作桌一般，立起大小不等的九宫格。依照格子的大小，整齐的放了许多书籍、书信、明信片还有文具。右边放着一盏欧式有裙罩的鹅黄台灯。平常学姐一回来，窗户的立灯就会开启，有时学姐赶报告，会调的很明亮，有时则会调的很晕暗，睡前则会将立灯关闭，轮到床几的台灯亮起，灯光只有40瓦特。窗户的另一头，摆了一个古老原木香味的衣柜，只要学姐打开这衣柜，可以听到底下滚轮滑动的声音，那是幸福的声音，悦耳而不扰人。徽杭在客房内，开着小灯，随手翻一本书，应该是侦探小说。但是，她的英文程度实在太差，从作者介绍那一栏，就一大堆单字看不懂，还要去翻她从台湾带来的电子字典莱斯康(Lexicon)，看完第一页，几乎全是生字，徽杭不知道未来在语言学系，她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眼皮越来越沉重，她随手用摸的方式找到了小灯的开关，这夜，就这样沉沉入睡。睡梦中，她听到了跳跃式的脚步声，是天使来了，蹑手蹑脚的嘻笑声，美国真是天堂，连天使都那么调皮捣蛋。没多久，周遭再度回复到沈寂，没多久这份沈寂却被一串尖锐的警报声惊醒，又作梦了，八成又是飞机上的闹钟事件，有够丢脸的，不过，她早就把电池拆了，所以根本没必要醒来，继续作梦的好处是，如果是恶梦，在半梦半醒之间，赶快换一下主题，她依然好眠着，地上的地毯如数百只兔子乖乖窝在她身旁，伴她再度深深入睡。
隔天一早清醒，已经超过8点，看到秀雅学姐竟然趴在餐桌上。「学姐，这么晚你还没去，是身体不舒服吗？」徽杭急忙的拿个椅子坐在秀雅学姐旁边。只见秀雅缓缓抬起埋在桌上的脸，脸上全是倦容。
「徽杭，我真的很抱歉，这样对你。可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听秀雅姊无力的言语，徽杭心里一震，她直觉学姐要下逐客令了。
「我当时答应让你们借住，我也听说慧婷他们找到了房子。我在想你们可不可以快一点打理好，尽速搬离这里。我不是不欢迎，但是我毕竟是要工作上班的人，其实我也不属于同学会，刚开始，我觉得放两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前天慧婷没有回家，也没打电话告知一声，我楼上小灯一直开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住别人家是这么不尊重别人。然后，慧婷昨晚到12点才回家，美国是木头的房子，不是只有慧婷上楼梯，还有其他人，上楼梯的巨响把楼下的Mike也吵醒，吓得开门察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今天凌晨1点半，电话突然大响，一个MBA的女生说要找慧婷，慧婷早就睡觉了，我不方便叫她起床。我问那个女生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她说找到了房子，问慧婷愿不愿意跟她合住？我跟她说这个哪算是急事，那么晚了，半夜打来。她回答说，因为找到了房子很激动，觉得要马上分享这个好消息。我知道这些都跟你无关，但是，我一向平静的生活，莫名的被打扰，而且，我没有同意电话要给别人，为什么你们要擅自乱给。还有，我也觉得很不舒服，我家里如何布置，是我的喜好，我不喜欢你没得到我的同意带人来看我的家居摆设，尤其是，我不喜欢你跟别人说我浴室布置的多浪漫，浴帘如何，我觉得我的隐私完全曝光，心里很不自在。」
徽杭真的不知该如何辩解。秀雅学姐讲得没有任何错。自己超大嘴巴，逢人便乱聊学姐的房间，本来，她其实是要强调自己多幸运能住这里，却没想到只有1周的缘分，她就被赶出门了。秀雅姊是个很善良的人，她话讲完后，还是告诉徽杭早餐做好了，她就出门了。
好怕跟这么好的房子分开，徽杭在房子里来回跺步，如果事前可以预知，当时慧婷没有搬来这里住，一定单纯许多。不过，既然慧婷他们房子已经找到了，原先还会觉得丢脸不好意思在宿舍开门前借住她那里，现在事情等于是她造成的，不如马上通知她，两人一起搬过去。徽杭静静的吃着学姐准备的早餐，牛奶、炒蛋、烤土司，还有一盘葡萄。徽杭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继续跟学姐保持这份缘分。她，并不是贪图学姐舒适的生活，不，应该说，这样舒适的生活，她偶尔受邀进来沾沾光，就已经很好了，但是，除了物质的原因，她真的很喜欢秀雅姊稳重的人品。她觉得在美国生活久的台湾人，都很有品味，除了受到高学历的熏陶之外，对于尊重他人的隐私，有着跟台湾人不一样的判断。徽杭虽然才22岁，可是，她很清楚，不会永远都是22岁，她知道有太多女生，抱着永远22岁的心态，等到了40岁，还是自以为是的22岁，不体贴，不喜欢接受新事物，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跟自己不相关的琐事，更可怕的是，用自己肤浅的角度去看别人。
徽杭打理好自己，也把客房的东西先收拾干净，她看看昨晚慧婷睡过的地方，她也稍微的替她挪挪东西。她小心翼翼的踏着楼梯，虽然知道楼下的Mike应该不在，但是鉴于昨天的「梦」，原来那些梦中的天使就是慧婷他们，自己脚步更该轻盈些。昨天秀雅姊已经带她走过一次南校区的小区巴士站，徽杭是个超级大路痴，她还是手中拿着秀雅姊画给她的手稿地图一一比对。没多久，就看到公车站了。没什么人在等车，徽杭静静的看着纸上仔细的地图，除了街名，连会经过的路标，例如汉堡店、洗衣店，秀雅姊都仔细的在街道附近标出，没多久，徽杭发现自己手中的地图多了好几处水滴，晕湿了好几处重要的地标。还好，安平学长不在，他一定又会说自己是爱哭鬼。徽杭决定目标到电机系内，她要跟安平学长诉苦，透过安平学长，她无论如何就是要赖住在慧婷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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