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旧事

　　猴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年轻的僧人蹲下身子，冲着面前一堆枯草说道。枯草动了动，一颗泥垢和尘土掩盖着的的“头”伸了出来。
　　“俺没见过你，你是秃子，俺没见过秃子。”猴子抬抬眼皮，又觉无趣的合上了眼皮。
　　“你...原来是这样...哎呀！别那么见外嘛！”僧人目光闪烁，揉了揉猴子头顶耷拉着的脏兮兮的毛。这么做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猴子怒视着他呲牙咧嘴，他倒是仍旧一脸笑意，毫无形象的用崭新的袈裟擦了手。
　　“你看，你是妖，我是人。咱俩现在都脏兮兮的，不就没有区别了吗。对吗？”灰头土脸的僧人，盯着灰头土脸的猴子，慢慢笑起来。
　　“莫名其妙...”猴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嘴边把这个词挤出来，他觉得他狠狠地嘲讽了眼前的秃子，他顿时觉得舒坦了很多，不住的嘿嘿嘿的笑。
　　僧人站起了身，背起了行囊，提步就走。
　　猴子看着那穿着袈裟的秃子离开，突然心里没来由的一颤，猴子张了张嘴，“鸡....”他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个字，却想不起后面要说的话，想不出便不想，他狠狠吐了口唾沫，闭上了嘴。
　　.....
　　僧人骑在白马的背上，轻轻摩挲着刚从某山顶上揭下来的黄纸，纸上鬼画符一样的写满了勉强可以称之为“字”的东西。
　　猴子挠挠脑袋，揪下来一根枯草，瞥了一眼黄纸，“就这破玩意儿压我五百年？画的什么破玩意儿...”愤愤的猴子扭过了头，掏出一根针开始往外抠耳屎。
　　僧人转过头，一脚踹在猴子的屁股上，“给我找地方洗干净去！还有，你耳屎都扔白马嘴里了！”僧人破口大骂，袈裟在风中凌乱。
　　“来，乖乖，都吃了啊。”猴子掐着短针，将短针一端的黑色东西往白马嘴里送，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头顶上残留的几根枯草也兴奋地抖来抖去。
　　“滚！！！”僧人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咒骂着猴子，猴子不停地被踹着，也觉得有些无聊，便弹飞了那坨黑色的东西，驾着云不知去了哪儿。
　　僧人气喘吁吁的收回脚，只听到云端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秃子，脚疼吗...哈哈哈哈”僧人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揉揉脚。
　　“还真有点疼....完全不一样啊...不敢相信他居然是他的指路人啊...”僧人啧啧着嘴，神情突然严肃下来，“话说回来，那张符...竟然不是那一位的手笔...所以...他是...”
　　金毛的猴子拍拍僧人的肩膀，“嘀咕啥呢？”咧开嘴，尖利的牙齿和雷公似的嘴型，让这个貌似笑容的表情难看到极点。僧人抖了抖，金毛的猴子在阳光下有点刺眼，僧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两只手扯着自己的脸，学着猴子做了个难看的表情，“我不告诉你...想知道吗...”猴子一脸不屑的扭过头，“谁稀罕...”
　　夕阳下，一人一猴渐行渐远，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我说，猴子，你怎么被压在山底下？”僧人直勾勾的盯着晚霞。
　　“俺不告诉你...想知道吗...”猴子扭过头，两只手扯扯脸，阴阳怪气学着方才僧人的语气。
　　“唉，我不想知道...”僧人闭上了眼，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秃子，你快说你想知道...”猴子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塌了下来。
　　“为啥，我就是不想知道..”僧人戏谑掩饰不住的挂在脸上。
　　“俺憋不住，想说。”猴子苦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僧人。
　　“唉，满足一下你，你说吧。”僧人笑出了声。
　　“五百多年前，俺刚出生没多久，就和别的成年猴子一样大了，俺很能打，他们就叫俺大王。
　　没过多久，俺就听到有人让俺去找他，俺就去了，九死一生跨过好多好大的泉水，终于到了那里，从那里学了厉害的东西，认识了很厉害的一个师兄。因为犯了错所以被赶回去了，回到了俺称王的花果山后，结交了几个兄弟，从很大的泉里借了件兵器，俺准备安分在花果山永远过下去的时候，
　　天灾，降临了。俺的猴子猴孙死伤，花果山也被破坏的厉害，俺决心反了这天，俺腾起筋斗云准备上天，一座山从天而降把俺砸回地面，俺怎么挣扎也出不去，冬夏交替五百年，来俺就被你救了。”猴子一口气停也没停的说完了他的故事，说完后的他一脸舒坦。
　　“哦...”僧人一脸淡然。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态度！好歹俺也是花果山大王呢！”猴子气的有些跳脚。
　　“我以为会是传奇英雄故事呢...啧啧没想到只是这样..”
　　“俺是花果山大王！俺在猴儿们眼里就是英雄！你你你！你还撇嘴！”
　　......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人一猴渐渐停下了斗嘴，僧人默默念着经卷，猴子拿着短针挠着头。
　　风轻轻卷起行囊中的一张黄纸，飘向星空幽暗的尽头。
　　僧人抬了抬头，他好像看见天上的紫微星闪了闪，再看去，又好像没有。
　　.....
　　“耳，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
　　“他啊，他可是那个人的弟子，那人的转世，怎会发现不了。”
　　声音自此沉寂下来，一人一猴，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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