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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姑娘们一颦一笑,一轻歌一曼舞,总易引得多少人如痴如醉,趋之若鹜。
玲珑阁,廊州最有名的风月场,近几日越发夜夜笙歌,歌舞升平,无数江湖中人都不能免俗,奔波千里只为见美人一笑。
这独领风骚的美人,名唤花想容。
说起来,这花想容成名已久。不过多年来无人见得她的真容,每每现身,都是以面纱覆面。
江湖中一传十十传百,都是她容色惊艳的传闻,江湖中人便默认她乃是个孤傲清冷却委身青楼的美人。不过单单是她的身段气质和歌舞才艺就足以让人倾心不已。
如此也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江湖中还是正经人居多,为何她近来会名声大噪?
原因无他,这姑娘的胆子比她的美貌还惊人。
听说了江湖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采花贼事件,这位花想容姑娘没有唏嘘感慨,而是颇为不满,“既然他遍采江湖中有名的美人,却没有来找我,岂不是看不起我!”
当下摘了面纱以真面目示人,当晚在玲珑阁一舞倾城。
自此一鸣惊人。
江湖传闻,此女容貌极盛,比起之前出名的美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湖纷纭,风月女子果真豪放,竟有如此惊人之语!
什么也阻挡不了一颗好奇的心。
短短几天,四海八方各式各样的武林中人都有慕名前来的,其中不乏世家公子,武林高人。偏偏花想容心心念念的采花贼迟迟没有现身,世人谈及此总是不禁好笑。
闲话休说,花想容两日一次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玲珑阁又一次爆满,不少人被拦在门口也不愿离开,非要一睹芳容。
琴声轻起,开头似泉水叮咚,又似溪水潺潺,婉转流畅,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一叶扁舟,随着琴声不自觉的漂流,漂流,不问归期,不知归处。
正待徜徉其中,浑然忘我,一组清脆急促的琴音传来,连绵不绝,似是惊醒梦中人,又好像一阵低吟,呼唤着什么人的到来。
终于,在琴音最急促最高昂的时候,戛然而止。一条鲜红的绫带翩然而至,最后挂在了正中的梁上,一袭红衣随着红菱飞至舞台中央,没有片刻的停留,却是伴随着再次响起的琴声原地转起了圈。红裙翻飞,红菱舞动,却是看不清当中人儿的脸,越是靠近,越是想看清,就越是只捕捉到一个惊艳的红色身影。
终于,琴声一个响亮的收尾,那片红影也悄然静止,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渐渐清晰,眉心一点朱砂,更衬得娇艳无比。
不过片刻,悠扬婉转的乐曲再次响起,那一抹鲜红也舞动了起来。琴声舞姿和平日所见的歌舞似乎一样,又似乎不一样,大概是跳舞的人自身气质早已掩盖舞蹈本身,眼神表情没有半分媚态,却偏偏将人的心都勾去。
得不到的永远最珍贵,越是无心,往往越会柳树成荫而且是植根心田。
一舞毕,花想容淡淡地鞠了一躬便翩然转身离开,完全无视观众热情的掌声和叫喊。
越是这样,人们越是不住的感叹这容儿姑娘果然名不虚传,还蜂拥而上地追着要去人家姑娘的闺房。
姑娘和紧随其后的琴师一脚刚踏入房间,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便涌了过来,高声喊着她的名字还说要与她单独一叙。
身后的丫鬟转过身面无表情对着他们,“我家小姐今日不太舒服不想见客,各位请回吧。”那气势有几分不容置疑,让人一愣。回过神来,连丫鬟都已经进屋还把门给锁了。
“师姐果真惊为天人,这些凡夫俗子怕是见你一面就要魂牵梦绕了!”一身素白的琴师嬉笑着逗她,“小五啊,这门锁结不结实小心一会儿被撞断了!”
这三人可不正是小花、小四和小五吗
话说当日听到那陌生男子的主意——扮作青楼花魁吸引采花贼的注意,待他来时再一举将他擒获——四人还是有些犹豫。谁知平日柔柔弱弱的小花这时却是无比坚定,一拍案做出了决定,既然听起来可行为何不一试!
于是,她们随着那素不相识的三人来到廊州,这玲珑阁的花想容正好名声在外又无人见过她真容,便来一个移花接木,以假乱真!
扮花魁的重任自然非小花莫属。在世人面前演了那么一出好戏,不仅在江湖中广为流传,还可轻松吸引采花贼注意,引君入瓮!
可是四人第一次出远门,都是路痴。这一路过来只得乖乖跟着那三人,到了玲珑阁一切也都像他们安排好似的,听从他们的主意按部就班完成。到如今回想竟有一丝被利用的感觉!若不是因为他们乃武当弟子,绝对不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师傅说过,武当乃名门正派,武当掌门玉虚子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他培养的弟子应该也勉强可信。因此对武当要尊重,与武当弟子也要搞好关系,毕竟未来傲立武林少不了和武当交好。
不得不说师傅可能想太多,但师命不可违,更何况……那三人从外表看来十分可信。简而言之就是有一副好皮囊!
被叫做大师兄的人,名叫卓然,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眉宇间一股豪放不羁,张扬却不跋扈。
二师兄林丛,儒雅温和,文质彬彬却是一副书生相,真当拿起剑时却自有一股气场。
师弟孔胜武,看着白白净净,却和他大师兄一样满嘴不正经,调戏起小花来恁是他这张好皮相也让人忍不住想打他!
如今不同,既然大局她们已经掌握,若是这计谋当真成功了,她们辛辛苦苦得来的劳动成果,可不能叫他们白白占了便宜!
说曹操曹操到。
“梆梆梆——,梆梆——”敲门声响起。
三长两短,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小五不情愿地打开门,毫不客气地说,“你们来做什么?”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
“不让我们先进去,小心那些人一会儿拥过来。”卓然朝身后扬了扬下巴,笑得幸灾乐祸。
小五望了望被护卫拦住往外推,一时没注意这边的人群,赶忙侧身放他们三人进来,然后飞快地上了门锁。
“说吧,你们又来干什么?”小四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来青楼能干什么,当然是……”孔胜武话没说完就色迷迷地看着小花。
小花被看毛了,侧过脸去不理他们。
孔胜武却接着道,“来这里当然是和你们商讨后面的计划。”说完一脸坏笑。
“说到这里,我们到此地已经四天了,采花贼却还没有动静,你们的计划到底可不可行?”小五一副认真地问道。
“才四天,就是采花贼想来也还在路上,小五姑娘就这么盼着他?”孔胜武呛声道。自从那日小五毫不客气地将剑架到他脖子上,他回起嘴来也毫不犹豫。
卓然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反常态认认真真地回答道,“采花贼一定会来。”
对上小五怀疑的眼神又接着道,“这采花贼之前侵犯的人有四位。一位是青城派掌门的夫人程新月,一位是点苍派掌门的女儿宋亦舒,一位是峨嵋派弟子连素言,还有一位便是书剑山庄庄主的小妾,许怜。不过据说他并没有做什么实质行为,只是破窗而入闹出了很大动静,还搞得天下皆知。”
“这又是为何?”小花疑惑道。
“他所选的四人都是江湖中大有名气的美人,美名远扬,并且都出自武林中重要门派或世家。这么做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因为他果真品味高,非江湖出名的美人不能入他的眼;要么就是因为他想要出名,要哗众取宠,才不惜与这四大家为敌,甚至是故意挑衅。”顿了一下又说,“不论因为什么,我们都有把握,小花姑娘的容貌自不必说,这些天来在江湖中的名气更是无人能及。”
“原来如此。”三人恍然大悟。
卓然却又接着道,“如今这四大家都在全力追拿他,而且谁也不让着谁,毕竟这事关门派的颜面,谁捉到他才能为自家雪耻。可笑这事竟然转化成了门派之间的较量!”说着说着,神情略有不屑。
“各家弟子都在全武林搜查缉拿他。书剑山庄在武学上造诣虽浅,却有着大把的人脉和家底,如今更是下了通缉令,这可是让全武林都帮他,可谓以逸待劳。”
“这么一来,我们岂不变成为他书剑山庄卖力?”小四皱眉不满道。
又想起什么似的,“那这事与你们武当有何关系,要你们插手解决。难不成你们也贪图书剑山庄的一千两银子?”一句话却是将她们真实目的暴露了。
林丛掩住了笑意,又一贯温和地回答道,“武当与峨眉一向交好,我们从旁帮助也是应该的。之前师傅让我们下山办点事,正好发生了这事就让我们顺便施以援手。”
“所以你们就想了这么个办法,然后守株待兔让我们上钩替你们完成?”
小四突如其来的反诘让林丛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卓然说道,“也不尽然,我们之前想到这个办法却觉不妥。偶然碰到几位,却坚持要这么做,我们只能全力帮助几位完成,也算弥补一二。”
小四掩额,当初好像是她们听到这个主意就一股脑非要这么做。
“如今你们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选择随时离开。”
“为何要离开”小五突然发话,“对事情一无所知时我们尚且敢于冒险,如今既然清楚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卓然却像是早已猜到她的答案,嘴角微扬。
“事情很快就要成功了,银子也就到手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好吧,她们归元门的人就是这么务实。
小花和小四也同意小五的想法。
“既然如此,你们也不用着急了,就耐心等待采花贼上钩吧。”卓然忍住笑意,“小五姑娘可以给在下一杯酒水吗?”啰里啰唆解释这么一大堆总算说服了她们,真是口干舌燥。
小五乖乖地倒了一杯水给他,突然反应过来,我只是扮作丫鬟,又不是真的丫鬟,凭什么使唤我!
孔胜武看着她默默坐到一边,不平地问,“我们的呢?”
“自己倒。”简洁有力……的拒绝。
孔胜武愤愤不平,挤眉瞪眼半天也没人理他,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对攻击力最弱的小花说道,“夫人今天的舞跳的可真棒,有如天仙下凡,我看那真的花想容才是徒有虚名。”
“谁是你夫人!”小花气的红了脸却也无计可施。自从那日初见,孔胜武便一直嚷嚷着要小花嫁给他,还总称她为夫人。薄脸皮遇上厚脸皮,吃亏不是一点点。
“说道真的花想容,她如今怎么样了?”林丛及时解围。
“我们把她放了,她也是迫于生计,被玲珑阁包装谣传,连面纱都不敢摘!小草在盯着老鸨,估计她们不会做什么小动作。”小四感叹。
“时候不早了,我们今晚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喊我们。”卓然起身,示意另外两人。
三人离开,小五相送,却都没有注意到屋檐上的砖微微一动。
“还是大师兄这招欲擒故纵厉害!”出了门孔胜武忍不住感叹道。
“什么欲擒故纵,还不是收拾你的烂摊子。”
“你之前不是不支持我的主意吗?”
“只是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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