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致

　　序：

　　手腕被一把攥住压向头顶，手背重重地砸在墙面上，男人整个人压上来，膝盖顶住我的腿根，将我死死压在墙上。他的胸口紧紧贴上来，像一堵被火烧得通红滚烫的铁墙，心脏仿佛挨着我的心脏在跳动，快速而激烈。
　　他此时的眼睛邪性的可怕，眼底翻涌着一片漆黑的深海。我呼吸一滞，使劲挣扎起来。然而挣扎得越厉害，他箍得越紧，扼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之捏碎。
　　一股湿润的鼻息扫过我的耳朵，头发扎着侧脸带来轻微的痒意，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想走？”
　　一个冰冷的东西被塞进我的手中，是一把手枪。
　　他拉开保险栓，身子向后退了一点，留出缝隙，扯住我的手腕强迫性地将枪口抵上他的胸口。
　　我惊得立刻要把他推开，被他牢牢制住，听他狠戾的声音以极暧昧的音调响在耳边，“来，冲着这里打，子弹打进来，你就可以摆脱我，永远的。”
　　我呼吸被扼在喉咙里，从齿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这个疯子……”
　　“我当然是个疯子。怎么，你才发现么？”他低低地笑起来。
　　握住□□手一阵冰冷，隔着被烛光映着的银色枪管，我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的跳动，像擂鼓一样，响个不停。耳边尽是他呼出的热气，那温度几近将我焚烧成灰。
　　这个王八蛋。
　　我的食指在他手掌下动了动，慢慢扣上了扳机。
　　“魏斯，”我死死盯着他裸露在我眼前的一截脖颈，“你马上给我滚，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啊，也是。万一你真的杀了我怎么办呢？”他笑意更浓，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向他胸口用力顶了顶，抬起头看着我，眼底一片晦暗不明，像是肆虐着火焰的冰湖。他似乎真的在思考该怎么办，又似乎只是凝视着我，视线散漫不聚焦。他这样沉默了一会，才偏了偏头，漫不经心地接下话，“不是说了吗，你就能摆脱我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可就会缠着你一天，我的山越……”
　　他的话有如巨蟒，不留缝隙狠狠得缠绕在人身上，从头到尾严严实实，让人窒息着同他一同掉入万丈深渊。
　　他身后的烛光忽然闪烁，橙红的灯光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中扫出他森冷而带着似笑非笑的轮廓，锋利如刀。一阵风顺着大开的窗户入了室，熄灭了烛火，室内唯一的光源顷刻消失，魏斯的脸被黑暗撕扯开，只留个暗沉的轮廓。
　　“山越，你不想摆脱我这个恶鬼吗？”他笑起来，声音愉悦，仿佛在谈论什么十分愉快的事情，“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像我教你那样，手要稳，心要冷，瞄准目标，然后……‘砰’。”
　　“砰”！
　　一道闪电蓦然从横跨过窗户劈开黑暗，雷声轰隆响起，霎时掩盖了一切声音，世界在巨大的声音中轰然寂静。

　　我霎时惊醒。
　　在床上大喘了几口气，我披着睡衣下了床。在黑暗中摸索着拿起水杯拿了一杯水，勉强喝了一口，脑子依然一片混乱。我举起杯子，干脆地将水尽数倒在头上。
　　一片湿冷从头顶蔓延而下，我在黑暗中定定地站了一会，才从梦境中完全抽身清醒过来，彻底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S省的一个小城市，距他的手眼有千里之尺。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却再无睡意，于是打开灯，看了看时间，才深夜三点。
　　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有些颓然地瘫靠着沙发，脑中不断回响着那声“砰”，混着那夜的雷声重重击打在耳膜，将每一根神经打的紧绷而颤抖。
　　我的手紧了紧，仿佛又有了当时握住枪械的冰冷，与被他握住的火热。
　　一冷一热，有如冰火两重天，让人灭顶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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