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短篇）

　　一
　　上班时间。
　　秦恭左手托腮坐在电脑前，右手握着鼠标无聊地点点按按，一派悠闲自在。坐在一旁的沈寿却焦头烂额地赶着进度，修长的手指飞快地翻着一页又一页的资料。事实上，办公室里一派忙碌的景象，每个人都在忙碌地工作着，也只有秦恭一个人是如此悠闲了。
　　秦恭看着屏幕里显示的“Bad end3------沉默的人生”慢慢变成最开始的游戏界面，面对飘着樱花的游戏背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再玩一遍这款红光出品的游戏。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好以整暇地整理了一下桌面，关了网页，一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盯着忙碌的沈寿。
　　沈寿感受到了秦恭的视线，从百忙之中抽出一个愤怒的眼神给秦恭。秦恭“噗嗤”一声，被沈寿逗笑了，然后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愤怒和白眼。沈寿也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随后又急急忙忙地赶着进度。
　　这天秦恭根本没在工作，也难怪他引起了公愤。试想在所有人都在为任务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他们其中悠闲地玩着电脑，一派“我好无聊的样子”，不管怎么样都很容易引起公愤吧！
　　秦恭提前了一天把上头发配的任务完成后，上司为了奖励秦恭，特别赐予了他这一天假，作为和他一起去接受奖励的沈寿表示很委屈，他不仅目睹了这一个赐予神圣特权的时刻，而且还被上司从头数落到尾，被要求好好学习秦恭。沈寿当时就想，要不是他心地善良，他早就把“把秦恭掐死在半路”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沈寿本以为秦恭会自己出去玩玩好好享受这一难得的机会，结果第二天却看到秦恭乖乖地坐在位置上。沈寿很惊讶，一脸不忿地想过去嘲笑秦恭是不是傻好不容易可以出去撒欢还要呆在办公室这种鬼地方，然而当他看到秦恭一脸认真地浏览着小学生常去的小游戏大全网页8k8k的时候，他想，这个那么幼稚的人是谁？
　　秦恭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无聊并且有着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的人，他干得出“把繁重的任务赶在前一天完成”这种事，就会把“好想试试在忙碌的办公室里悠闲地玩8k8k小游戏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啊”这种想法付诸行动，所以他今天依旧坚持上班就是为了满足他这种幼稚的趣味。
　　至于有没有其他想法嘛……秦恭的唇角拉起一道愉悦的弧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摸着嘴唇，眼睛微眯起来，很愉悦的样子。他又想起了那晚。
　　太阳西沉，余晖斜射进开着冷气的办公室，似乎也带来了暖洋洋的气息。
　　世界总是在傍晚显得温柔，人也总是在傍晚感到开心，因为要下班了。
　　“秦恭沈寿，我先走啦。”同事乙向办公室里剩下的两个人道别，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收拾着东西。
　　“哦，好，明天见。”秦恭悠闲地和同事乙说再见，顺手把电脑关了，摆弄着手机等着沈寿弄完。
　　“啊，明天见。”沈寿依旧忙碌着，头也不抬地跟同事乙道别。
　　秦恭看了一眼沈寿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神色淡淡地又把头垂下，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沈寿飞快的打字声。
　　窗外的天从橙红变为紫红，直到变为淡淡的紫蓝色，沈寿的打字声才停止下来。
　　“呼，终于弄好了……”沈寿呼出一口大气，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抬起头来的秦恭，懒洋洋地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秦恭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薄唇微微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说：“等你。”
　　沈寿听到后嘻嘻一笑，说道：“别当我是女孩子啊，我又不怕自己一个人回家。不过你既然等了，那不妨再等多一会，我想先歇一会儿，太累啦。”
　　沈寿关了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窗外映进来的月光拂过他侧脸那漂亮的线条，在他脸上形成了明与暗的交织，让秦恭失神了片刻。
　　自己究竟是几时喜欢上他的呢？秦恭又想起了这个想了无数多遍的问话，同时也想起了自己无数个不一样的回答。也许是因为每时每刻的沈寿他都很喜欢吧，每问一次这个问题，他总是能答出不一样的答案，似乎永远也没有定论。就像现在，他的答案是努力工作后小憩的沈寿，还有把沈寿照的那么好看的月光。
　　秦恭就这么看着沈寿直到沈寿的眼睛睁开，在沈寿睫毛微动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走。
　　沈寿看了看手表，然后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秦恭说：“时间不早啦，我们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啊……”
　　“嗯，好。”秦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跟在沈寿后面，关了办公室的电源，锁上了门。
　　外面已是月亮高挂，万家灯火悄然亮起，灯光亮堂的商业街大多数都是情侣们手牵着手，浓情蜜意地走着，不过也不乏像这样晚归的工作者，工作了一天还要被秀恩爱。秦恭沈寿快步走着，走过那条让沈寿很是悲愤的商业街。柔柔的凉风拂过脸颊，两人顿时感觉精神一振。周围的人少了很多，尽管还是有一两对的情侣，但沈寿觉得呼吸畅快多了。
　　“你今天其实不用等我的啦，我也没叫你等我，你看，你一等我，天都黑了，这不耽误了你很多时间，我会很愧疚的。”沈寿心情好，语气也轻快。
　　“我乐意等，”秦恭转头看看沈寿闪亮亮的眼睛，继续笑道，“况且今天玩了一整天了，下班玩也没意思。倒是等等昨天被领导骂了的某人，请个罪好一点。”
　　沈寿一听这话，嘴角上扬，“哼”了一声，说：“知道就好。我今天很认真地完成了任务！没准领导看完了一嘉奖，一天假到手。”
　　秦恭看着沈寿沾沾自喜的表情失笑：“想得美啊，假是那么好放的？你的文件字数太多，上头还不一定能快速看完。表扬有戏，放假没戏。”
　　“哎哎哎，别咒我。总有天我也能被奖个带薪假！”沈寿自信满满地说。
　　“你加油。”秦恭说，恰好对上沈寿投过来的不满的眼光 ，一时忍俊不禁，随后又收到了沈寿的白眼。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不过大部分是沈寿在说，秦恭不时说几句，以示自己真的在听。沈寿很喜欢和秦恭说话，他这个人有些唠叨，别人总是嫌他烦，只有秦恭愿意耐心听他讲话。因为是大学同学，沈寿整整烦了他好几年，烦着烦着，两个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好了。两人有难一起当，有福一起享，亲密度堪比亲兄弟。
　　秦恭总是照顾沈寿多一些，不但耐心地听沈寿讲废话，还很照顾沈寿。沈寿的工作是他帮忙找的，沈寿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他帮忙找的。有时候沈寿会觉得自己很没用，连工作和公寓都要让秦恭来找，想要自力更生吧，却又发现没了秦恭自己对一切都很茫然。
　　自己是不是过于依赖秦恭了？沈寿不是很喜欢这种被秦恭养着的感觉，他看了看微闭着眼感受着晚风拂过的秦恭，暗自下定决心，果然还是得努力！等到自己比秦恭更有能耐了，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吧！
　　沈寿又絮絮叨叨了一阵，直到走到家楼下才停了下来。
　　“那，我到家了，”沈寿眉眼弯弯，刚想和秦恭道别，就突然想起这间公寓是秦恭介绍给他的，但自他住进去之后秦恭就没有进去看过，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改口问了句，“进来坐坐？自我搬进去你就没进来看过了。”
　　秦恭略一沉吟，旋即笑道：“也好，很久没去你家看看了。”他的反应让沈寿感到有些奇怪，去做做客而已，怎么还需要思考一下？不过沈寿也没怎么在乎，领着秦恭进了公寓楼。
　　沈寿打开了灯，将钥匙随意地放在桌上，走去厨房给秦恭装水。
　　秦恭环视了一下沈寿的客厅，又摆弄了一下茶几上的几棵小植物。
　　沈寿的家布局很简洁，除了墙上挂着几幅意味不明的涂鸦和茶几上的小植物便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了。秦恭简直懒得抬头琢磨墙上的画，因为这几幅画是秦恭随便涂鸦几笔，然后亲手裱起来的。这画从一年前就在了，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为了让客厅看起来更生动一些。倒是桌上的几盆小植物勾起了秦恭的兴趣。
　　那几盆小盆栽的小叶子很嫩，颜色青翠欲滴，身子直挺挺地挺着，一看就知道是受过悉心照料的。
　　正好沈寿从厨房拿了一杯水出来，放在秦恭面前。秦恭看了伸手一眼，问：“这几棵小植物是你的？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小植物啦？”
　　沈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算是我的，这些小植物是小蔷的，我只是帮忙养而已。”
　　秦恭眯了眯眼，说：“你女朋友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他收回了手，视线不再停在那些嫩嫩的小盆栽上。
　　“也对也对。”沈寿疼爱地看看可爱的小盆栽，然后抬起头来，正好碰上秦恭带冷光的眼神，不禁一愣。
　　“怎么啦？”沈寿感觉秦恭好像生气了，但又奇怪秦恭干嘛生气，看错了？
　　秦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说：“没什么。”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翘起二郎腿，整个动作都透露着随性而慵懒的男性魅力。
　　沈寿看着全程，内心啧啧感叹道：长得帅就是资本啊，果然今天刚上任的女主任对他那么好就是因为这皮相吧，话说那女主任看起来三四十好几了……咦？秦恭被包养？哎呀卧槽够带感……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秦恭看着沈寿在他面前诡异的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由得心里一悚。
　　“啊……啊，没什么，想到了一些挺有趣的东西而已。”
　　“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我搬家了，就在你对面，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玩。”
　　“啊？几时搬的家？怎么都不叫我帮忙？还有……什么叫有事没事都可以找你玩啊……听起来就像我是小孩子似的。”沈寿一脸不爽。
　　“你又没吃亏，你本来就比我小啊，”秦恭笑意加深，他看看手表，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收拾收拾，家里一大堆杂物还没有整理好，这样，明天一起去吃早餐吧。”
　　沈寿点点头：“好，我请你……诶奇怪，你今天不是放了假么，怎么宁愿在公司玩幼稚小游戏都不回来收拾，非要晚上回来收拾……”
　　秦恭随便扯了个理由：“公司有空调，大白天的不想动。”
　　他总不能跟沈寿说“最主要还是要等你”吧。应该会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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