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你的名字(莲叶相随)

作者:阴川公孙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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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世游(五)


      异世大雨仍不歇,潇潇簌簌,为世界清明贡献一份薄绵之力。

      叶小钗撑伞立于屋檐下,青色长衫腰间一根黑色腰带,白发半挽,一根雕有莲花的白玉发簪穿发而过,雷同素还真的发型。雨滴落在素雅油纸伞上,“嗒嗒”让人沉静。

      素还真关上门,青衫外罩黑纱,发型不变,唯发间玉簪有所不同,形似刀,上刻一钗字。

      叶小钗打量素还真几眼,黑衬白,青定气,使其亮而不张,雍容娴雅,令人见之忘俗。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起天道准备这身衣服时,着重强调这是他们的情侣服,耳尖悄悄泛红,转头欣赏院中花草。

      连日大雨,花草长势喜人,可惜花全被雨打落,一地残花。

      素还真站定在叶小钗身旁,不动声色打量他。青色显人沉静,再加上与他无二的发型……他实在无法理解天道的审美品味。

      “走吧。”素还真无奈摇头,有点后悔答应天道的要求。

      瓢泼大雨冲刷世界,却无法淋湿他们分毫。伞不过是装饰,如同雨中漫步,不过只是为了满足某人的喜好。

      二人沿着青石板路走出小院,霍然之间,喧哗人声入耳,鸣笛声交错。素还真微不可见皱眉,轻瞥叶小钗,略作沉吟,心生回府之意。

      也许是察觉到素还真的想法,高空之上突有响雷,二人不由相视苦笑,想起天道那张渴望可爱的脸,只好忍耐。

      “罢了,继续走吧。”

      叶小钗点点头,缓行几步,忽然一只麻雀停在他肩上叫个不停。素还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想甩拂尘,手边空空,这才想起武器与拂尘都留在那矮楼中。

      “叶小钗,可是天道?”

      “嗯。”

      “何事?”

      叶小钗头止不住发疼,早知这天道如此难缠,满脑子古怪,情愿居在山野旧庙之中。他忍不住惆怅满怀,心中一番挣扎,见天际闪电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雷电就会劈下,深吸口气,认命般捉住素还真的手,紧紧扣住。

      “耶——”素还真好笑至极,这天道是当月老上瘾了么?不过这也不错,叶小钗于情感之事太过内敛,有旁人逼他一逼,收效甚好。

      一路无语,伞下二人心中温情脉脉,任默契消弭紧张。

      待二人走进市井之中时,素还真巧转手腕挣脱,握住叶小钗的手十指交握,他实在不懂叶小钗为何如此纯情,就像刚入少年期一般。

      雨势渐微,行人稀疏,叶小钗目不斜视,素还真漠不关心路边风景,只按天道说的,在街道上走一圈。

      投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不断有人拿手机拍他们,切切私语声清晰入耳。叶小钗手心沁汗,身姿越发僵硬,反观素还真,笑意加深,兴味十足听那些人对他们评头论足。

      “叶小钗,停下来喝杯茶?”素还真戏谑道,“那些人似乎都是吾等的粉丝,给他们签个名如何?”

      叶小钗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观素还真之笑意,总有几分算计,还是行于止,麦被坑。

      “喝一杯?”

      叶小钗再次摇头,看到那些人发光的眼睛,他都觉得慎得慌,就跟狗看到肉骨头一样。

      素还真不屈不挠,指尖敲打叶小钗手背,笑道:“喝一杯吧。”

      “这……”叶小钗脚下稍顿,耐不住素还真,余光瞥见身后已跟了几个人,拿着手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模样,不由想起初来这世界时的遭遇,“汝不怕他们缠着吾等么?”

      “有何好怕?走吧。”素还真掉头,宽大袖袍遮住二人交握的手,店内靠窗的顾客眼见他们越走越近,激动不已,嚷叫不断。

      “快看,快看,那两美男走过来了!”

      “天哪,好帅,好想和他们合影!”

      “卧槽,赶紧拍照发空间,竟然会在三次看到这么美的人!”

      “好想和他们抱抱,我的少女心要炸了!”

      此起彼伏的呼声在店内响起,素还真听觉过人,听到这些话,也只是保持春风和煦。至于叶小钗……如果天道此刻在他面前,也许会直接抽刀砍死他吧。

      “诶呀呀,感觉吾等是羊入虎口,还是麦进去了。”素还真止住前行脚步,见雨时大时小好像一个人激动翻飞的情绪。他无奈摇头,抬手轻弹,一道蓝光顺着雨水往上蔓延,敲在一直看戏的天道额头。

      “回去吧。”素还真收回逗弄之心,视线扫过仍紧紧盯着他们的众人,突然比了一个剪刀手,果不其然引起一阵尖叫。

      啊……这个世界的人们真是单纯可爱啊,就是热情的令人吃不消。

      素还真感慨非常,见不远处有一位女士捏着本子遥遥观望,便展笑冲她点头。叶小钗不赞同的往后倒退一步,知他者莫若他,哪怕素还真只是一个眼神,他都能解读出一切讯息。

      只是看他这几日玩得不亦悦乎,心情舒畅,便听之任之。然如今归期将近,还是莫与这个世界的人有丝毫交集,免破坏这个世界给个人定下的“既定道路”。

      那女士看到素还真的点头示意,捏着本子的手一紧,咬唇鼓起勇气大步前走,那架势简直就像要与人决一死战。

      “呦,过来了。”

      叶小钗无可奈何,又不愿扫他兴致,只好提醒道:“麦玩太过。”今日自出门开始就在玩,不是逗弄他就是逗弄天道,也不知乐趣何在?

      “吾知。”素还真侧头应道,见叶小钗无奈又纵容的模样,脱口而道,“叶小钗,汝喜欢这里吗?”

      “嗯?”叶小钗不明所以,喜欢吗?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只是路人如狼似虎的眼神让他不喜,尤其是听见一些人对素还真的嘻语时,若不是这世界杀人犯法,他将一剑戳穿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明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个道理。

      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还轮不到旁人议论纷纷。刚刚若不是素还真突然改变主意,一旦他走进店中,那些人还不知要被怎样玩死。

      笑面虎怖于虎,莫随意议论他人,异世的人难道不懂么?

      当真以为素还真若表象看去那般友好吗?真是肤浅无知!

      “若吾打算在此退隐,汝喜欢吗?”

      “嗯?”叶小钗这次终于正视他,眼带探究,“为什么?”

      素还真转正头,见那女士气势减弱,一步三回头往他们靠近,不由再冲她微微一笑,这一笑若艳阳化冰,暖得不可思议。也让那女士再生勇气,加大迈向他们的步伐。

      人因一时失意,心生逃避是在所难免,也会为了想保护自己、朋友而选择沉默或据理力争,甚至是蒙骗,这都是人性之一。活在世间,就是无愧于心,好好去做自己,追心中所求之事,追心中所念之道。

      他素还真的道究竟是什么,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他的道就是天下太平,众人安居吗?不,非也,非也……

      那只是他执着的道中的一部分,漫长人生中,做人总是要有几分痴,不是吗?

      那女士从不敢到敢到迈步到坚持走到他们面前,拿出本子让他们签名,在这短短的时段里,她不就已经完成她的道,求得所想了吗?

      退隐,是他道的一部分,带着叶小钗一起退隐也是他道的一部分,天下太平,更是他道的一部分,他痴苍生安乐,痴万家团圆,痴友人安康,可惜,天不遂人愿,人总要失望。

      该怎样做,道才能圆满?

      “吾只是开玩笑,汝麦多虑。”素还真替那女士签好名,目送她而去后,方补充道,“想看看汝会有何反应。”

      “素还真。”叶小钗收伞,不追问,不反问,只是淡淡道,“雨停,该回了。”

      退隐吗……?雨后的阳光射在洼水上,如真似假。素还真,你在怀疑自己吗,怀疑自己的选择与决定吗?一步江湖无尽期,汝与吾,躲不得。

      街上人潮逐渐变多,怪妆异服,探究的眼神。纷争在此处似乎是极为遥远的事,家人团圆,友人相聚也只是平常事,然而,在他们的世界里,战火仍不休。

      而取得和平,仿佛已经是他们的宿命,摆脱不得。

      素还真跟在叶小钗身旁,忽想起天道还提出一个要求,他措辞一番,避开人流尽力维持平静道,“叶小钗,天道说,吾等若想离开,必须完成他提出的所有条件,如今吾等已完成二项,还有最后一项,也是最难的一项尚未完成。”

      “什么?”叶小钗走在素还真前面,为他挡开路人。

      “咳。”素还真想起最后一项条件,即使淡定如他,也忍不住羞窘,“他说,嗯……这样……”

      素还真说不出那几个字,便以身示例,拉住离他一步距离的人,倾身凑唇,如蜻蜓点水般吻上叶小钗脸上的刀疤。“就是这样。”

      周遭人事突然静寂,叶小钗愣神瞠目,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脸红耳烫自是不消多说,更别提瞬间围拢在他们身边的起哄者,晴空响雷,一猜就知道是天道兴奋得难以自制。

      为什么那小破孩如此热衷撮合他们?看到他们在一起,竟然比他们两人还要激动。叶小钗难以理解,倒是素还真,玲珑剔透,稍加琢磨便知一切。

      他与叶小钗相识相知多年,从朋友到恋人只隔一条河,他们改变的只是关系比从前更亲密,相处方式却毫无改变。让叶小钗主动,或让他先渡河而过……若他当年敢开窍,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会百年不变,到了异世,在第三人的推动下才发生变化吗?

      天道是催化剂,也是膨化剂,他与叶小钗不过借他一起渡河,顺水推舟罢了。说来天道究竟给叶小钗说了什么,看了什么,怎么百年木头竟开花了呢?怪哉怪哉,分不清真假也。

      “好了,完成任务!吾等走吧,是时候回琉璃仙境和诸位一起过端午了。”素还真想起那帮好友,也不管使用术法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轰动,眼一凛,手一挥,拂尘出现,蓝光耀目,化光离去。

      既然天道总爱帮他们,那就让他扫尾吧~!谁让他不愿告诉他,在他昏迷之时跟叶小钗做了什么友好交流,叶小钗的事,他有权知道一切吶。

      唉……这个世界,终归只是他们短暂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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