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南山下

　　戈壁上的风越来越急，吹打在空气中石块上的声音像极了女人的悲叫。方圆数十里只看见一个裹着烈火斗篷手里拿着竹笛的身影坚定地一步步向前进。摩霭已经十几年没见过活人了，这个烈火斗篷让他很好奇。他凭着自己不足百年的修为移了移自己的真身往烈火斗篷靠近想着能引起烈火斗篷的注意，事实上，摩霭真的做到了。烈火斗篷看见向自己移近的一株樟子松，停下脚步抬头朝摩霭一笑，说出的话却是让摩霭活了九十多年第一次感到真的害怕。“你这点修为，不怕我废得你连树根都不剩？”这声音！竟是个女子！摩霭胆颤心惊，急得连嘴巴都变不出讲话。烈火斗篷捏了个决就让摩霭长出一张漂亮的嘴，摩霭心下欢喜，如此看来倒能央求她带我出这地方。于是立刻开口，“在下并非刻意冒犯姑娘，只是我立在这戈壁已经数十年没见过活人了，只因好奇，还望姑娘见谅。”烈火斗篷嗤笑一声，“好奇？我看你现在已经变换想法了。可是有事相求于我？若我能做到必定尽我全力，算作在这茫茫戈壁里相识一场的缘份。”摩霭看她揭穿自己的心思也不再犹豫忙开口求救，“求姑娘带我出这戈壁，我活都活不下去，何谈修行？历年一滴水都不曾有，这附近就剩我还留着一条残命。我本体虽能移动但能力毕竟有限……求姑娘，救救我！”烈火斗篷看着暗下来的天色更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漠然朝摩霭道：“你须知，我带你走，不像带走街上的流浪猫狗那样容易。你很厉害，几十年的树龄便能生出意识，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不过很可惜，你还不能幻化出人形，这是一个问题，另外，你的本体也是个问题。况且，我虽然说了要帮你。但这么大的忙只一味要我付出却得不到回报我并不愿意。”摩霭听着这话脑子里顿时千转百绕，绝望地吐出一句，“我愿与姑娘立契，从此生生世世，只为姑娘活……”
　　半响，当摩霭决心放弃的时候忽的听到一声，“你是真心？”
　　“我…我…我不敢说假话！只求姑娘……只求姑娘……”摩霭认定这件事有了谱，心中大为欢喜竟哭了出来。烈火斗篷皱皱眉头安慰道：“你可别哭了，我应承你就是。先助你成人形吧。”说完拿起一直紧握在手里的竹笛抵住摩霭闭了眼嘴里念着摩霭从未听过的话语。语速不快不慢，那女子声音原也好听，这样一来倒叫摩霭沉沉睡去。
　　待摩霭醒来发现感受到了一丝颠簸，鼻尖嗅到浓郁的花香，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胸前还有一股暖意。他转了转头就听见前方有人喊，“你总算醒了！背着你这一路叫我好不吃力！”说着摩霭触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玩意儿，眼前的黑暗也被撤去。原来是那件斗篷的帽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这么讲来……摩霭急忙伸出自己的双手来看。“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站起来向烈火斗篷深深弯了腰，嘴里直讲谢姑娘大恩。烈火斗篷这次倒正经地笑起来扶起摩霭，“你模样俊俏，天赋异禀，性格也算忠，跟了我我完全不吃亏。倘若你的人形是个丑陋的，我也不会担忧你在戈壁被冻死背你走这一路。话说到这里，既然你醒了，就该遵守我们的约定开始行契。”烈火斗篷收起脸上的笑，集中意念用右手的两根手指划破了左手掌心，顿时鲜血如注。摩霭还呆愣在一边不知所措，烈火斗篷伸出完好的右手一把拎住摩霭的衣领，“磨磨蹭蹭做什么？”又抓过他的右手狠狠划下。摩霭哪受过痛，这戈壁连动物都不见几只。初识痛觉的摩霭眼眶里盛满泪水。烈火斗篷看看他的样子也不安慰，只讲，“我叫晏空，”接着将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贴上摩霭深见白骨的右手，轻轻对摩霭讲，“该你宣誓了，就对着头顶的天吧。趁血没干。“摩霭点点头按着自己的想法稳稳看着对面的烈火斗篷的眼睛开始立契。
　　”我摩霭今日在此头顶苍天与晏空立下契约，我愿为晏空之仆，生生世世。“话毕，两人手间生出一道金光照的晏空和摩霭都愣了神。良久晏空才收回左手。“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快出这戈壁。摩霭。”她也不顾及手上的伤口转过身又匆匆前行。摩霭显然还沉寂在自己已经获得人身的惊喜里，不太熟练地迈开步子追上晏空。
　　晏空和摩霭一前一后走着也不搭话。终于先忍不住开口的是摩霭，他小跑着来到晏空旁边问：“姑娘，我还不知我们此行去何处。”晏空顿了顿脚步才回答，“北海。”“姑娘去北海干什么？”“找人。”晏空不是很想说太多话，因为戈壁的夜晚真的冷到骨头里。“我们离北海还有多远啊？”摩霭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我们走快些今晚不被冻死的话估计五天就到了。”“你还会冷，这个烈火斗篷没用吗？”摩霭一脸不解的神色让晏空哭笑不得，她站定身子面对摩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出来，“什么烈火斗篷啊，这不就是一件最为普通的斗篷吗？别顾着说这些有的没的，尽快赶路找间驿站歇息为妙。”摩霭看着晏空疑惑地问：“怎么我感觉不到冷啊……”说着拿右手揉了揉鼻子却引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晏空见状摊开他的手掌左手指尖跳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来查看他的伤势。“原是我不好，没考虑你是刚成人形没多少自我修复的能力。待明日找到城镇你得去上些药才能好得快些。”她蹲下撕了袍子边缘裹住摩霭的手掌，在手背轻轻打了个结。摩霭闷闷地说：“现在你是我主子，救了我性命我心中已经万分感激了，你没有不是。我不知道跟着你能帮上你什么忙，但我也会像你说的那般，尽我所能。”“谢谢你。但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互相利用罢了，不需要为对方掏心肺。我能做到这样，也希望你可以。毕竟我不是那么想欠人家人情。”晏空说完又开始赶路。摩霭心想我不信你会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无情。看着晏空走远他又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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