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暗香来

　　第一章 天上掉下个绾妹妹
　　无量山脉的上方乌云密布，大风刮过，云层里一丝丝闪电在翻滚着。天空张开它的大口，充沛的雨气在云里聚集，随时准备往下俯冲。在山脉边角的地方，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山上的灵气比其他地方都要浓郁，山上的草木也比别的地方要长得旺盛。有几间小木屋隐藏在小山阴面的树林里，不是眼力绝佳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更何况小山虽不高却云雾环绕，层层雾气像道天然的结界，把小木屋牢牢抱住。
　　相比较于外面的雨势雷霆，小木屋内显得十分平和，尽管丝丝寒气从窗户缝隙不断往里灌，但是屋内的气氛依然平静，或者说是凝重。
　　夕绾绝对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的下凡居然就这么成了！当日她估摸着自己的劫雷快到了，急吼吼从仙府的酒窖里偷抱一坛青梅酒直接从后院的枯井里跳下去，据说这口井还是一位龟仙人闲来无事挖的，后来那头老乌龟不知跑哪儿去了，后院这块地儿就被夕绾霸了过来。据姻缘殿的小仙童说，梅花仙子乐了好一阵子没去偷月合仙翁的青梅酒吃呢！
　　夕绾一把掀起裙子准备跳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月老的梅树林，心里盘算着等她渡完劫，月老应该还没发现酒窖里少了一坛酒，到时她撒个娇，摸摸扯扯几下月老的胡子哄一哄他，这事儿就过去了。但是，估计是她这些年过得太安逸，居然撑不住最后一道劫雷，硬生生挨了一下，直接从天上掉下来。好在夕绾平时在月老那儿搜刮了不少法器，关键时候不要钱似的往外扔，否则非得被天上的罡风戳几个大窟窿不可。
　　最后无奈，夕绾只得勉强留一丝法力保住人形，其余挤出一道金刚诀护身，静静等待着陆。
　　事实上，夕绾在落地时，还是强撑着一点意识，可好死不死地，她掉进了一户人家的酒棚里，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酒。向来嗜酒如命的夕绾瞬间顾不得什么礼仪道义了，酒才是王道！
　　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至于她是怎么被这家主人发现，又怎么会躺在这张床上，抱歉，真记不清了。
　　“嘿嘿，那个……”夕绾不自在地挠了挠手臂，心道：这人真厉害，我眼睛都干了，他愣是不眨一下眼。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滋味真不好受。
　　黎白来无量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砸了后院，此时看着罪魁祸首装傻充楞，丝毫没有要赔偿的意思，不免有些心气不顺，轻咳一声，道：“这位姑娘，这个砸坏在下酒棚一事，你看该怎么……”
　　“砸？这个容易，不就是修个棚子嘛，包我身上了。”夕绾拍拍胸脯，嗯，砸坏人家的，要赔。
　　“不是，还有里面的四十九坛药酒……”
　　“什么？酒！”这个可赔不起……怎么办怎么办。
　　夕绾的人生信条之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现在是她理亏，赔不起当然要跑啦，反正还有月老在后面垫着嘛。当下一想，夕绾也不避讳有人在场，反正是个凡人，立即伸出左手，捏了个瞬移决，走为上计。嘿嘿，对不住啦。
　　屋内一如既往地平静。夕绾闭着眼睛等了许久，不禁皱眉，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冷了一些。按耐不住悄悄睁开眼，怎么还在这儿！瞬移决是她练了最多次的法术，百试百灵，怎么这次不管用啦？
　　沉默了一会儿，她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右手颤巍巍碰了碰头上歪歪插着的梅木簪，焦了！
　　“那那……那个，我……我赔不起啊，要……要不，我给你当药童？我……我会采药！”夕绾哭丧着脸，看屋里的摆设这人应该是个大夫，再不济也是个采药人。
　　“好。”黎白看了夕绾一会儿，轻轻吐出一个字，转身离开。
　　啊？就这样？他不是应该生气吗？夕绾看着黎白的背影，有些郁闷，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亏她还蓄了些眼泪准备一哭二闹呢。真没劲。
　　接下来几天，夕绾见识到了什么叫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她在仙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梅花仙子，但是有月老的庇护，在姻缘殿里基本横着走，哪里干过这种粗活儿。更何况，黎白那个讨厌鬼，要她五更天就起床去药田里浇水，天还是青的呢，鸡舍里的大公鸡起得都比她晚，什么人哪！
　　在无量山脉待了一个月，夕绾发现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不光身上灵气得快溢出来，还隐隐恢复了一些法力，虽然保住人形之外只能勉强使出一些低级法术，但聊胜于无。最让夕绾欣喜的是，经过一个月的灵气滋养，梅木簪焦了的地方好像渐渐在恢复。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有几次夕绾想捉弄黎白都被他轻巧地躲过去了，如果说是运气好，夕绾一万个不相信。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这个地方的草木灵气又这么充沛，夕绾决定等法力恢复了再回仙界，毕竟她也修炼到一个瓶颈，需要好好巩固心境，不急。
　　这一个月里，黎白经常早出晚归，有时一离开就是四五天，每次回来，背上的药草篓都装得满满，而且会专门空出几天用来晾晒药草。黎白不爱说话，有时几天都憋不出一句来，夕绾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越相处越觉得奇怪。她自己是梅花修炼化成人形，所以平常只喝晨露就行，偶尔偷偷抿几口小酒则是一大乐趣，黎白一届凡人，三尸虫没有斩断，却从来不见他开火做饭，进食就更少见了。
　　虽然满腹疑惑，但也知道个人私隐，不可过多追问，而且夕绾向来追求生活安逸无忧，不喜纷争，所以两人各自忙活，一天天过的倒也相安无事。
　　说起来，药田里的药草真心娇惯，水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也不行。前几日夕绾心血来潮，施了一道化雨诀，把灵气融进山泉里再洒到药田，药草们瞬间活泛起来，长势颇为喜人。从此以后，夕绾每次浇水都要施一遍化雨诀，否则药草们总是蔫蔫的，气得夕绾暗自磨牙又无可奈何，她天性亲近植物草本，甚至有时还能听到那些开了灵智的植物们说话，虽然暗骂它们磨人，却也甘之如饴。
　　这天，夕绾花了一身灵气终于浇完水，正停下休息时，冷不丁瞥见站在药园门口的黎白，吓了一大跳，气道：“人吓人吓死人，大白天的，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
　　黎白扫掉肩上掉落的花瓣，看着夕绾埋怨的小眼神，无奈笑道：“你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在书房等你，我们下山。”这么多天，终于要出去啦，夕绾难掩兴奋，道：“下山干嘛呀？”
　　“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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