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

　　沈涧没有说话。就那么站在那儿，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商持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心跳得厉害，却不想退让。

　　终于，沈涧动了。

　　他随手一丢，将兔子又丢回商持怀里。

　　商持连忙伸手去接，那兔子受了惊吓，拼了命地挣扎，他便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抓。等他好不容易将兔子搂住时，沈涧已经转过身去，重新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刚才那一触即发的气氛转眼烟消云散，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商持小心翼翼地顺了顺兔子的毛，偷偷地又看了沈涧一眼。

　　沈涧一脸漠然地往着火堆里加枯枝，看不出喜怒。但他终究没再做什么，也没说什么。

　　商持等了很久才渐渐放下心来，低头看向怀里的兔子，用指头摸了摸它的鼻子。

　　那兔子嗅了嗅，便张口去啃。力度很轻，长长的兔牙在商持的指腹上磨蹭，惹得商持玩心大起，孩子似的缩了手，等那兔子到处去找，才又重新伸出手指去逗它。

　　就这么玩了一会，那兔子胆子也大了，咬的力度便重了几分，商持吃了一惊，慌忙抽手，那兔子也被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往地上窜，商持再要去抓已经来不及了。

　　那兔子一头撞进沈涧的衣摆下，被沈涧一手捏住脖子摁在了那儿。

　　商持定在那儿，看着沈涧的目光都有些绝望了。

　　然而沈涧也没做什么，稍稍松开手，兔子拱了几下便迅速从衣摆下钻出头来，左右观察了一阵，才又往外蹦了蹦。

　　沈涧摸了摸它的背。

　　兔子顿时又趴了下来，团成了一团，动也不敢动。

　　商持也不敢动。

　　沈涧摸了那一下后就没什么动作了，直到商持连那兔子都以为没事的时候，他居然又摸了一下。

　　本来已经抬起头准备跑路的兔子又迅速团成了一团。

　　沈涧还是一脸的漠然，看着那兔子的模样让商持有些害怕，就怕他会突然出手将兔子捏死。

　　然而过了好一会，沈涧也只是伸出指头，戳了戳地上那毛绒绒的一团。

　　兔子抖了抖，没敢动。

　　沈涧盯着它看了一会，又戳了一下。

　　商持也不慌了，反而有些茫然。

　　那边沈涧似乎戳了几下后便有些腻了，又顺着兔子的背轻轻地扫，最后指尖停在兔子耳朵上，来回地挠。

　　兔子大概也察觉到他没有恶意，身体便慢慢地舒展开来，最后甚至在沈涧的指头上蹭了蹭。

　　沈涧颇镇定地收回了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果子来。那果子是之前路上采的，两人没吃完，沈涧便随手收着，不大，也就铜钱大小，红彤彤，兔子眼睛似的。

　　沈涧把果子丢到兔子面前，那兔子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又极好奇，没一会便凑上前去嗅那果子。

　　沈涧也不动，就那么放着，兔子嗅了好一会，终于没忍住，上牙啃。

　　见它啃得开心，沈涧便又开始在兔耳朵之间来回地撩拨，他就伸了个指头，不轻不重地揉兔耳朵之间的那搓毛。

　　“你……其实也很喜欢这兔子吧？”商持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

　　沈涧的动作停了下来，半晌后收回了手。

　　“你也喜欢兔子的吧？”商持又问了一遍。

　　“胡说什么。”话本是训斥的，沈涧说起来却淡淡的，没什么训斥的意思。

　　商持看着还在啃果子的兔子，说道：“你明明很喜欢它。”

　　“我没有。”

　　“就有，你要不是喜欢它，刚才为什么要逗它？”

　　“我没有。”沈涧说的还是一样的话。

　　商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否认。

　　逗兔子这种事，任谁来想都不会认为沈涧会做，可他就是做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你明明就是喜欢它。”

　　“我没有。”

　　“你有。”商持还较上劲了。

　　沈涧却是死活不认：“我没有。”

　　“你就是喜欢兔子。”

　　“我没有！”沈涧的声音高了一分。

　　“你就是喜欢！”商持也是昏了头。

　　“你闭嘴！”沈涧忍不住了。

　　商持一惊，顿时回过神来，也不说话了，看着沈涧，却莫名地想笑。

　　然后他就真的笑了。

　　他一笑，沈涧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若换作平时，看到这样的沈涧，商持大概就不敢放肆了，可这一次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沈涧从来没有如此跟他说话过。两人就像是小孩斗嘴似的说着毫无意义的话，明明生着气，却分外亲昵。这让他心情格外的好，胆子也跟着大了，沈涧的脸色越难看，他倒是笑得越欢了。

　　“笑什么？”

　　“笑你啊。”商持看着他，“你明明就是喜欢兔子的。”

　　沈涧看着他，也不吭声，突然一倾身，探过身来吻住了商持。

　　笑容还留在唇边，商持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这一吻似乎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并不强烈，浅尝辄止，沈涧很快便放开了他又坐了回去，商持却觉得嘴里似乎有什么甜甜的，勾得人心神荡漾。

　　他看着沈涧，那平日里颜色有些浅淡的唇上多了一分血色，上面还沾着一丝唾液，在火光中微微泛着光，莫名地诱人。

　　商持有些心动。

　　他说不上来那是欲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觉得心底像被猫抓似的痒，凭空生出来无尽的渴望。

　　他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他往前倾身，往沈涧的方向挪了挪，手攀着沈涧的肩膀抚去，最后搂着沈涧的脖子，在那唇上亲了一下。

　　沈涧没有推开他。

　　或者说，沈涧根本就没有动。

　　商持有些得逞的欣喜，又颇有些不甘，迟疑了一下，又吻住了沈涧的唇。

　　沈涧依旧没有推开他。

　　商持唇碰唇地磨蹭了一会，便得寸进尺地伸出舌头，挑开了沈涧的唇。

　　沈涧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回应。

　　商持便越发卖力地亲了起来，他懂得不多，只本能地去挑拨纠缠，手不安分地在沈涧后颈上来回抚摸，小孩子讨赏似的。

　　沈涧的气息渐有些重了，他的手慢慢搂住了商持的腰，最后似再控制不住，终于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一个吻。

　　激烈的回应轻易便吞噬了商持的意志，似乎连呼吸都被夺去，他再没有余力去想其他，只能死死地搂住沈涧，如同溺水的人。

　　“唔……”好不容易一吻结束，唇齿稍离，商持剧烈地喘息着，眯眼看着沈涧的唇，却依旧不知死活地想要亲上去。

　　然而下一刻，有东西砸到了他腿上。

　　他一动，沈涧便也随之停下了动作，两个人都清醒了几分，商持像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火灼似的缩了手，脸刷地烧了起来。

　　沈涧却还是一脸云淡风轻，依旧搂着他的腰，低头看去。

　　商持也跟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兔子不知怎么的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而且还在努力往上爬。

　　沈涧拎着兔耳朵将它提了起来，又将它丢到商持怀里：“管好它。”

　　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破庙门口，凌空一划，似布下了什么防护，便又走回火堆旁，跟商持隔着一个火堆坐了下来。

　　破庙里的那点暧昧至此终于消散殆尽，商持抱着兔子怔怔地看着沈涧，却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沈涧再开口。

　　刚才那短暂的热情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商持垂了眼，看着怀里的兔子，好一会才轻轻地摸了摸它。

　　沈涧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又挪开了目光。

　　半夜雨停时，商持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意识还有些模糊，他靠着草堆，昏昏沉沉地便要再睡过去，却突然感觉到怀里一空。

　　他顿时清醒了几分，张眼去看，才发现那被他抱了一夜的兔子已经挣脱了他的怀抱，蹦蹦跳跳地正在往门外跑。

　　“别跑……”商持叫了一声，爬起来跟了上去。

　　那兔子跑得也快，从缺了口的门槛上跳了出去，往旁边一拐就不见了。

　　商持只能追去门去。

　　他本还有些睡意，也不太清醒，跌跌撞撞地跟着兔子跑，也想不起该要用什么法子抓兔子。

　　直到那兔子跑出了破庙外围直蹿入林中，他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抓住兔子的瞬间，身后突然有劲风袭来，他下意识往旁躲去，却仍然感觉到风如利刃似的划过颈边，带起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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