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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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北长兴茶楼】
　　“你们听说了吗？听雨轩的曼丽姑娘，现在是张大佛爷的人了。”
　　“是啊是啊，前几日，我就在听雨轩附近，里面的动静听得真真的。几个外来客，被张大佛爷打得那叫一个惨啊！”
　　“撞破了人家的好事，能不打人吗？”
　　“本以为这张大佛爷是真不近女色，原来只是没碰见个瞧得上的。话说，这于曼丽得有多标致，入得了张大佛爷的眼啊！”
　　“你是不知道啊！那姑娘长得啊！叫一漂亮……”
　　城中人们最近新添了谈资，张大佛爷和风月女子的一段故事。版本甚多，个个有理有据、精彩绝妙，实在是给这冷下来的长沙城，添了把火。
　　【张府书房】
　　“长官，最近城里热闹很多了呢？你知道为何吗？”于曼丽斜倚在张启山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玉手绕青丝，玩得不亦乐乎。张启山的视线没离开过批文。这些天下来，于上尉成日在张府里闲逛着，她的脾气，张启山也算是摸清楚了。不搭理她，她依旧自顾自往下讲，跟搭理她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那天不是义正言辞的要一起抵外敌的嘛。为什么整天在忙的还是自己。张启山的头还是很疼啊！
　　“他们都说，我被你包养了。眼见我被人误会，长官没有什么行动吗？”于曼丽嘟起嘴，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以后你进出张府也方便。”张启山整理好桌上的批文，想着聊聊天，当放松了。
　　“也对，这样也能让我尽快达成目的。”于曼丽窃笑。
　　“敢问于上校是什么目的啊？”张启山装作吃惊的样子。
　　“反正方便到底了，我干脆住下来好了。我决定誓死保卫长官的安
　　全，日夜相随、贴身守卫。”于曼丽无视张启山的问题，反倒端正了坐姿，一本正经，看起来好像是在言之凿凿的作报告，途中眼光直视张启山，眼睛眨都不眨，“不过，我既然要住，就要住最好。想来想去，整个张府，长官的房间肯定是最好的。不知道床够不够大，挤得下两个人吗？被子暖和吗？我怕冷。有两个枕头不？我喜欢缎面的。没有的话，我待会叫人送来。”
　　“等等，于上尉。”张启山喉头一紧，突然被于曼丽噎住了，情况变得太快，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房间在哪。不用送了。”于曼丽没理会张启山胸闷的模样，走起路，得意洋洋，是只仗着老虎势的狐狸，手臂背后交错在空中微微晃着。
　　“于曼丽。”张启山快步上前阻止，于曼丽努力关上书房的门，张启山反拉住门把，两人僵持不下，隔着门缝谈话。
　　“你现在知道我什么目的了吧。我告诉你，我于曼丽就是瞧上了你张启山的美色，诚心诚意、一心一意的想睡你，怎么了。”于曼丽睁大眼睛，作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于曼丽。”张启山面对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说出这一番话，终究还是吃惊，这世道，新兴女性已经发展成这样了？猛地，门被张启山拉开，正想说些什么。看见于曼丽细细的高跟颤颤巍巍的，马上要栽下去，赶忙伸手，把于曼丽扶在怀里。本想着，有没有崴脚之类的。往怀里一看，于曼丽笑靥如花的，手臂又悄悄缠上了自己的脖颈。于曼丽真不是一般姑娘啊！估计除非人家玩够了，否则自己这辈子是逃不掉了。
　　“怎么，你也心急啊！一直喊我名字。我名字好听吧！”于曼丽如慵懒的猫寻到了个温暖的窝，自在万分的撒娇。张启山见于曼丽没事，就收了手。于曼丽站直了，一步一步向张启山靠近。张启山缓步后退，现在他实在是心有余悸，着实，他张启山控制不了于曼丽这种段位的啊！
　　“长官，我觉着这书房也不错。”张启山离门越来越远的时候，于曼丽匆忙关门，砰一声，木门瑟瑟的发颤。“长官，以后你就住这里好了。”
　　张启山听见脚步声急匆匆的，于曼丽在拼命的逃离现场。想到裹着旗袍的于曼丽，顾不得平时最在意的身姿妆发，碎步跑着。张启山忍俊不禁，那张闯过枪林弹雨的脸，在此刻有了喜悦的神情。
　　【听雨轩茶厅】
　　“我得到情报，西北有个叫彭三鞭的，即将前往新月饭店参加拍卖。相传他鞭术了得，在银川以沙土起家。见过他的人甚少，我们可以夺他的请帖来用。“汪曼春给众人边斟茶边说道。
　　“等等，别说是彭三鞭不好对付了，就新月饭店内部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啊！新月饭店在北平势力极大，我们贸贸然前去，怕是不行啊！”齐铁嘴拍着手，焦急无奈。这一去凶险万分的，我齐家单传，若是折在那了，我真是无颜见先祖啊！说到底还是可怜啊！人家一对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只有我是孤孤单单、孤苦无依、要孤独终老啊。
　　“老八说的也对。我们最好的机会是在火车上动手，火车在三分之一车程中会经过一个长隧道，时长六分钟。二爷轻功奇佳，可以趁此时，取得请帖。佛爷就在车厢附近接应，以防二爷失手难以脱身。我们必须在火车到达北平之前拿到请帖，若是到了北平，进了新月饭店的地盘，就很难再下手了。“解九爷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看向一直沉默的张启山。他也知道此行凶险万分，毕竟远离长沙，很多事情就不受九门控制。
　　“老八届时就假装算卦接近彭三鞭，摸清楚请帖的位置，这样二爷也好下手。”张启山思考片刻说。
　　“啊？我？不是吧，我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万一被识破怎么办！”齐铁嘴听到还有自己的事，吓得发抖，怎么这些人就喜欢拉上一把的，什么刀山火海的，什么危险什么就叫上他。上次去听雨轩，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时候，怎么就没见叫上自己的。
　　“那我待会去见二爷，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尽快安排。”
　　“好，那我准备一份详细的火车路线图和一些新月饭店的资料，你们熟悉一下。”
　　张启山、解九爷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往来来，讨论热烈，一点没在意齐铁嘴的话。齐铁嘴顿时眼泪都要涌了上来，只能泪汪汪的望向张副官。张副官偏头去躲齐铁嘴凄凄惨惨戚戚的目光，终究还是有所不忍，揽过齐铁嘴的肩头，弱弱的安慰了一句：“这不是有佛爷嘛！”
　　“是啊是啊！你家佛爷最厉害了，天下谁动的了他啊！”齐铁嘴一把老泪纵横。都说算命这种东西损阴德，现在想来也是，否则这稀奇古怪的事怎么总找上自己。想着想着，心中生生的疼啊，两腿站不住。只好靠在张副官的身上，依偎着有些安全感。
　　【听雨轩二楼】
　　“八爷。”于曼丽从一个厢房里探出头来，招呼了一声。
　　“曼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齐铁嘴见终于有人搭理自己，不胜欣喜。
　　“我收拾东西呢，佛爷不是去二爷那了吗，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啊？”于曼丽拉开门请齐铁嘴进去，她的脚边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看起来似乎整个家当都要搬走。
　　“少了我，他们照样安排的好好的，我何必操那份心。你这是要搬家啊？”齐铁嘴懒懒往软座上一躺，舒服惬意。
　　“也对，要不我们干脆也别去北平了。打打杀杀的事，多不适合我们这种温文尔雅的人啊。他们去做就好了。”于曼丽跟着齐铁嘴的语气，打趣道。
　　“对啊对啊。我也这样想。我们就该在这长沙城里，听听曲、喝喝茶的。夺请帖、抢神药这种事还是佛爷那样会欺负人的厉害。”齐铁嘴与于曼丽贫嘴，确实觉得合拍，一搭一唱的，可以开一台戏。
　　在动荡的年代里，这是少有的轻松。可以漠不关己的说所有一切与我无关，来一点忘恩负义，再多一点无情无义，就可以活得简单清净。家国人民、宗祠兄弟的烦心事就会绕道走，离自己的生活远远的。
　　“话说曼丽姑娘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我给姑娘算一卦呗！不准不要钱呐。”
　　“不必了，这趟火车我绝对要上的，若是你算出些什么来，我还不吓死。”于曼丽摆摆手，去叫楼下的车夫来搬东西。
　　“你这是要在佛爷那扎根啊！”齐铁嘴看着一个个车夫一箱箱的搬行李，着实是有种吃定了的感觉，很可怕啊！
　　“以后这张府也是我的盘口了，记得来时得给我通报一声哦！不过要是找张副官就不用了，你两关系好我知道。我刚才看见你在他怀里哭了，他安慰你的时候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啊！我羡慕得很啊！”于曼丽拍拍齐铁嘴的肩膀，笑得邪魅，脸上写着：我懂的我懂的。
　　“什么啊！你别乱说。”齐铁嘴东张西望，生怕边上有人听见。
　　“放心，我嘴很严的。不过以后离张启山远点，别整天拉拉扯扯的，不然明天我就雇个说书先生，好好的排个本子给你。”于曼丽还是在笑，好似开玩笑的在威胁。
　　“曼丽姑娘，你多虑了。除了你还有谁能近得了佛爷的身。”齐铁嘴咧嘴，讨好的去掸于曼丽手臂上的灰。手还没摸到一点旗袍的影，手腕就被拧住了，位置精准，掐住骨头间缝隙，再使点劲，腕骨碎裂。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于曼丽语气如霜，手上的力度丝毫未减。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曼丽姑娘。”齐铁嘴讨饶。
　　“好了，我请你喝酒。我这儿新来了个湘菜大厨，味道好着呢！”旋即手腕被松开，于曼丽依旧笑得千娇百媚，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看着于曼丽妖娆的背影，齐铁嘴暗暗嘀咕：“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这样的怪人能遇上什么人，自然是早就该清楚的。一个世界的，才玩得到一起。”
　　“八爷小声说什么天机呢？”于曼丽转头幽幽笑着。
　　“没什么，只是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碰不到喜欢的姑娘了。”齐铁嘴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缓慢，心不再高悬着，好似绝望，却又苟活着。不再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懒懒的扯扯嘴角，回了一个笑。
　　“那是为什么呢？”于曼丽转过头去，嗓音里的甜腻多了几分。
　　“因为我就是个烂人，还总盼着别人得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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