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爱与报复

　　一．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很美好并充斥着光明与希望的。
　　被挑选为审神者，降临到这个本丸，然后勤勤恳恳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带领属下们与历史修正主义者战斗。
　　肩负这样正义的使命，审神者以难得的认真对待着这份职业。
　　与下属们、或者称为同伴们更合适一些、并肩作战，这让感觉是十分温暖的事。
　　她喜欢在闲暇时，做些小点心给下属们送去，短刀们从来不会嫌弃她的手艺普通，反而每次都欢呼雀跃，争抢着并不精美的小甜点。
　　她也喜欢与同伴们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讨论下一次的出阵计划，并肩作战就是这种感觉吧。
　　某天，她带着笑意去参加审神者间的聚会，却被提醒是否太过与刀剑们亲密。
　　反省自身，她并没有与成男形态的刀剑有过多的接触，连短刀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笑了笑，让对方安心。
　　那一番对话很快被掩埋在记忆中，审神者投入了新一轮的出阵计划，却没有在意身边的异变。
　　直到那一日，许久没有锻刀的审神者心血来潮来到了锻刀房，却惊讶地发现锻刀的材料空空如也。
　　她的刀帐并没有满，甚至还差了很多，尤其是本该出现几率最大的短刀只有寥寥几把，反而是稀少的太刀、大太在一开始就出现了。
　　也因此，她并没有再继续锻刀，隐隐约约，她能感觉到刀剑们并不希望她再锻刀。
　　是怕新的刀剑会取代自己的位置？她为这种幼稚的争宠而好笑，宽容地接受了这种局面。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疑虑一旦漫开，就不可收回。她想起之前每次流露出锻刀意愿时，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突发情况，以至于她很快就忘记了当初的想法。
　　“啪！”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审神者莫名地有了几分怯意，那只叫狐之助的狐狸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了……？
　　上一次去参加审神者的聚会是在……几年前……？
　　“啪！”
　　又是一声异响。
　　审神者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感，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竟有一种想要逃走的欲望。
　　“啊……我真是……不过是没有材料了……”颤颤的声音努力想要安慰自己，却微弱地止住了。
　　她缓缓地拉开门，本丸里很安静，也正应该这样安静才对，几乎所有的刀剑都被派了出去，因为刀剑的数量不多，每次出阵几乎都是这样的状况。
　　“果然……是想太多了吧……”审神者松了一口气，背后竟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自己的卧房，审神者换上了干净的浴衣，决定等刀剑们回来再询问他们。
　　拿起公文，审神者如往常一样开始批阅，今日却迟迟不能静下心来，若有若无的烦躁感像细线一样缠绕着她。
　　“啪！”
　　审神者僵硬着身体，房外的异响声却不再响起，留下似惊悚片里恐怖音效般的余韵。
　　又来了。
　　又来了。
　　那种如蛆附骨般的恐惧感萦绕在她周身，往日温暖亲切的本丸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般将她困在此处。
　　就在下一秒，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大量逸出，这是……！
　　她迅速地跑出了房间，却看到了如乌云密布般墨黑的天空。
　　本丸常年温暖如春，气候、季节均由审神者控制。
　　她僵在了屋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之后是突然失去力气的身体。
　　逃！
　　快逃！
　　明明大脑像报警器一般发出了尖利的警告，可身体却只能僵直地移动。
　　本丸更加昏暗了，她昏昏沉沉地以自己认为是极限的速度跑到西边的出口。
　　几个人影在前方慢慢走来。
　　她看不清，却一瞬间改变了方向。
　　可恶！
　　明明知道一定会被拦住的，可还是要逃！要逃啊！
　　绝望地发现西、南、北都有人影靠近，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东边的出口。
　　没有人！
　　居然是空的！
　　在一瞬间的狂喜涌上的同时，仿佛又在心里宿命般地知晓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她竭尽全力跑过去。
　　不可能的。
　　瘦削的身影在她身后轻巧地赶上。
　　不可能的。
　　快要……就快要……
　　不可能的。
　　一瞬间，人影已在面前。

　　然而，下一刻，审神者却撞入了对方的怀里，以强烈到不可思议的意志，牢牢地抱住了对方。
　　她不记得到底是自己有那么大的力气，还是对方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几乎是要嵌进去一般的力度。
　　没有勇气去看眼角眉梢都沾染了黑气的下属，身体在那一刻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抱住他！
　　不然会很危险！
　　这是示弱的表现，却是审神者当时唯一有的反应。
　　那一刻，心里有诡异的安全感泛滥开，是最不合时宜的错觉吧。

　　二．
　　本丸已经暗沉到黑夜的程度了，屋里点着的烛光却闪闪烁烁，微弱到一息可灭的地步。
　　审神者抱着双腿，以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靠在屋子的一角。
　　为什么？
　　事到如今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她的本丸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闭着眼睛，做出假寐的样子。
　　多么失败啊！
　　隐于心间的叹息没有逸出，门却被打开了。
　　端正温和的脸庞，端正温和的行止，这样的一个人……不、她错了……
　　他们并不是人类啊……
　　审神者终于记起那日聚会上，对方藏在眼里没有说出口的情感。
　　她确实把刀剑当做人类对待了。
　　这才是她犯下的最大错误，也是今日下场的溯因。
　　“主殿。”一期一振仍是温驯有礼的模样，如果不去看他眼角妖异的血红色的话。
　　被抱起来了。
　　像是孩子一样被抱在怀里，脸颊磨上了挺拔的军装，有细微的酥麻感。
　　像是飘在云端一样，自己的心情。
　　或者说，因为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以至于潜意识里把这些当做一场大梦。
　　一期一振十分温柔地将她放到床榻上，曾经秀逸的脸庞却染了几分妖气，盘踞在眼眉处，触目惊心。
　　“为什么？”
　　还是问出来了。
　　审神者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袖，尽管胆怯，却仍是执着地看着他，要一个答案。
　　“哈哈哈……”
　　一期一振竟是笑了出来。
　　审神者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放肆地笑过，一期一振应该是那个温柔端正、永远爱护着弟弟的正直好哥哥。
　　眼前这个一期一振是谁？
　　是谁让一期一振变成眼前的样子？
　　答案呼之欲出。
　　“主殿啊，永远是这副单纯不解事的样子，”他抚上了她的长发，轻轻地将发绳解开，“并且，以这副模样诱惑着我们。”
　　审神者在一瞬间睁圆了双眼，黑发披散在背后，缠绕不堪。
　　“荒谬！……”她气得发抖，“我何时……诱、诱惑过你们……”
　　这样一个词，绝不是一向正直乖巧的审神者能容忍的。
　　一期一振微笑着凑近她的耳旁，温热的呵气令耳朵一下子变得绯红。
　　“比如现在，单纯的主殿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细腻的脸颊。
　　“发红的耳朵，”温热的嘴唇轻轻触了上去，手下掌握的身体便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期一振你——”愤怒的质问被堵了回去，唇畔间相触的那一瞬间，感觉要融化掉了，因这沸腾般的热度。
　　对方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就像他的人一样。
　　淡金色的瞳仁里，映着她惊愕的双眼，专注地仿若无他物。
　　审神者的眼里一下子涌上了泪水，沾湿了一期一振的脸。
　　“哎哎，主殿真是爱哭啊……”不曾离开，以唇舌温柔地拭去泪水，话语在辗转间恍恍惚惚地传入她的耳朵。
　　“我——才没有诱惑过你们——”一顿一顿地，审神者流着泪反驳，胸膛因这激烈的感情而剧烈起伏着。
　　“嗯……嗯……”一期一振敷衍似的呢喃着，对紧紧拥抱于怀中的主殿肆意亲吻。
　　当然。
　　主殿没有诱惑过我们。
　　是我们日益增长的妄念诱惑了我们。
　　但这和主殿您也脱不了干系。
　　落在脸上的吻是柔柔的，可对方拥抱的力度却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她拦腰折断。
　　“……主殿，为什么刚刚抱住了我？”耳边轻语。
　　审神者沉默着，但她同时又害怕这种沉默会让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我不知道。”干巴巴地吐出了这四个字，她不安地望了对方一眼，本能地依入对方怀里。
　　好聪明的主殿。
　　一期一振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本暴虐的心软了下来，明明心中已经翻涌着折磨她、伤害她的黑暗心理，却被化解了。
　　她依恋着我呀。
　　这种甜蜜的感觉让一期一振保持着往日的温柔，而这种温柔又让审神者意外地愿意靠近他。
　　“好狡猾的主殿……”像是叹息了一声，一期一振放开了她，那平静的面容让她甚至误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而此刻，噩梦将醒来了吧？
　　还没有结束。
　　被压倒在床榻上，松垮垮的浴衣被解开，接下去将发生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审神者突然理解了那些承受过暴力的人，那种意外的懦弱和驯服，只是为了能减少一些痛苦。
　　而此刻，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一期一振，她依旧在示弱。
　　顺从地与对方的身体相贴，黑暗里，竟有一点温暖传来。
　　“一期一振……”她带着鼻音在他耳边轻轻喊道，恍若撒娇。
　　“不要怕，主殿。”怜惜地俯身下去，他以与温柔声线完全一致的动作回应着她。
　　凉凉的泪水在某一瞬间沿着眼角流下，很快干涸成印记。
　　被占有了啊，主殿。
　　一期一振紧紧抱住安然睡去的审神者，心中翻腾的恶意突然平息下来。
　　就算被占有了也不会让你哭的，主殿。

　　三．
　　醒来的时候，屏风外有人声传来。
　　身体只有些微的不适，审神者费力地将浴衣从床榻上翻找出来，却发现了一滩血迹。
　　如被烫手般扔掉浴衣，她缩在被子里，这才发现枕旁整齐地放着一套崭新的浴衣。
　　人声渐近，戴着黑色眼罩的男子出现在内室，身后是衣装齐整的一期一振。
　　“啊，烛台切。”她在心里这样打招呼。
　　因为时常去做些甜点的缘故，她与烛台切比较熟悉，但也止步于比较熟悉的程度。
　　“主殿，”他跪下来，身上同样萦绕着那股暗堕的黑气，“随我去吧。”
　　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甚至不自觉地悄悄瞥了瞥一期一振。
　　像被侵略的国家一样，强大的入侵者决定瓜分这片国土。
　　烛台切抱起了审神者，与昨晚的一期一振同样的做法。
　　而她的反应也同昨晚一样，顺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仿佛不知道她将会经历什么一样。
　　烛台切抱着审神者经过一期一振的身边，审神者身上特有的香气缓缓擦身而过，最终消弭于空气之中。
　　一期一振木然地站在内室，地上的浴衣被揉成一团，像是他的的心也突然被狠狠地揉成一团。
　　“一期一振……”
　　黑夜里，审神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依恋，这一定是他过于兴奋而产生的错觉。
　　因为以往，审神者永远是一种疏离的姿态与他们相伴。
　　没有感觉到被爱。
　　但是非常非常渴望被爱。
　　刀剑们在日复一日的疏离对待中压抑着自己，却最终选择了暗堕，囚禁了这座本丸的主人，原本高高在上的主殿。
　　但是，还是得不到爱的啊……
　　“哈哈哈……”一期一振笑得扭曲了脸，猩红的眼角沾着血气。

　　整座本丸只剩下审神者和几把太刀与大太刀。
　　这是几天后，审神者才知道的事。
　　不愿暗堕的刀剑被恶意牺牲在战场，剩下的只有强大而又盛满欲念的暗堕刀剑。
　　在被转手了一个轮回后，她重又见到了一期一振。
　　多公平的时间分配啊。
　　她早就停止运转的大脑突然动了一下，发出这样百无聊赖的感慨。
　　不过才过了几天，原本纤瘦的审神者变得更加弱不禁风，脸颊失去了以往的红润，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眼眸里只有沉沉的死气。
　　灵力被大量索取，身体又被反复索取。
　　看来这样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
　　她破天荒对一期一振露出了微笑，虽然极浅、极淡，却真实存在过。
　　早就熟悉了流程的审神者顺从地将浴衣脱下，只留下贴身的衣物。
　　一抹艳丽的红色在审神者的锁骨间，妖艳仿若一期一振眼角的朱红。
　　僵直的手抚上了那抹红色。
　　“啊，这是太郎留下的吧。”平淡到极致的话语。
　　与第一次不同，一期一振的动作带着滞涩和犹疑，又分明藏着怨气和莫名的愤怒。
　　审神者突然搂住他的脖子，仍是亲密如耳语的姿态。
　　“是不是嫌我脏啊，一期一振？”
　　“这具身体被很多人完完全全的碰触过哦。”
　　“就像现在一样。”
　　她在结束话音后，狠狠地舐咬了对方的耳朵，像是亲密的惩罚。
　　一期一振的动作停下了，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拥抱。
　　“是我错了，主殿……”他眼角的朱红越发妖异，他紧紧地抱着她，却像紧握着流沙一般，只能徒劳地看着它流逝。
　　“你猜别人是怎么对待这具躯体的呢？”
　　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
　　“烛台切会很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就像一期一振一样哦。”
　　“嗯……江雪喜欢触碰我的身体。”
　　“……”
　　“还有太郎，他很喜欢咬这里啊。”
　　审神者指了指自己的锁骨，然后以一种无奈又轻慢的态度说道：
　　“他们所有人，都和一期一振你一样，很喜欢进、入我的身体呢。”

　　四．
　　暗堕的本丸，却没有审神者的灵气支撑，空荡的仿佛是最原始的状态。
　　不知道这座本丸的审神者怎样了。救援人员暗叹了一口气，并不抱任何的希望。
　　在接到这座本丸附近的审神者的报告后，政府察觉到了异常，立刻派遣了人员前来救援。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太晚了。
　　“一，二，三……”收集到碎裂的刀剑，统计的数量却与这座本丸本该拥有的不一样。
　　“缺了一把。”
　　“是哪一把？”
　　“一期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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