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次心

　　第二十五章

　　大学的最后两年，在雷一看来，像是在快进，新来的辅导员让大家重新填写资料，雷一终于把自己的联络地址改成了小区对面的小卖部，翟彧开始去生物系上课，要在两年时间里读完修完四年的课程，生物系的课程比新闻系难了许多，而且需要长时间的待在实验室，新闻系系主任给了翟彧特批，只要他能交上科任老师布置的作业，出勤率就可以不算在平时成绩以内，这样，翟彧几乎很少出现在新闻系的课堂上了。

　　没了翟彧雷一也不再坐第一排，班上有的是想和他套交情的同学，每天上课都有人帮他占座，坐在后面几排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下课时已有人把记好的笔记本放在桌上了。

　　偶尔中午也去食堂吃饭，远远地看见翟彧，他正好从打肉菜的窗口出来，餐盘上有肉有菜，还端了一碗汤，人跟最初相遇时比起来已经结实了不少，不过仍旧略显单薄。

　　翟彧的经济状况现在应该是好了很多，他听徐冉说过，翟彧整个暑假都在上家教课，因为徐冉的中考成绩加上徐冉妈妈的宣传，有人开出了300一小时的高价请翟彧去教自己孩子；加上当助理的工资和学年奖学金，翟彧已经不需要再缩衣节食的生活了，有一次雷一甚至看见翟彧从二楼下来，手上端着两个小炒盘子。

　　翟彧没看见他，低头走到一桌前，那里还坐了一个男生，抬头冲翟彧一笑，翟彧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把两盘菜放到了那个男生跟前，自己也跟着坐下，两人边说边吃，气氛看起来挺和谐。雷一转头走出了食堂。

　　还记得翟彧18岁生日许的愿望吗，当时雷一信誓旦旦的表示这个愿望不用许都能实现，然后翟彧19岁的生日他只是给翟彧去了条生日快乐的短信，这一年的情人节，他在陪他新交的艺术学院的小女友，翟彧则是在上家教课，人生就是这样，美好的愿望总是敌不过事态的变化。

　　大三下学期刚开学，雷一跟朋友合伙开的店开幕，地址在大学城酒吧一条街上，卖美国汉堡薯条和德国烤肉香肠还有啤酒，合伙的朋友家里是做进口食品生意的，货源有保障成本也低，这种西式简餐以及金属工业风格的装修很受学生的欢迎，生意越来越好，半年就扩大了铺面，把整栋三层小楼都租了下来，二楼成了聚会的包厢，三楼是员工和老板的休息室，雷一在自己的休息室里放了一张钢架床，又去买了个符合人体工学的床垫，没课的时候几乎都待在店里。

　　这里也成了他那伙朋友聚会的场所，一伙十几个人经常待到餐厅打烊还不离开。雷一他们这个小圈子在大学城都非常有名，不断有人来套近乎想加入这个圈子，男女都有，每次聚会都会有几个生面孔，来的女生大都很漂亮，虽然看久了会脸盲。

　　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玩游戏，玩最流行的真心话大冒险，雷一运气不好，总是被kin□□名，遇上king是女生见点到了雷一就会特别兴奋，问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时脸红红的看着雷一，眼睛里满是期待，雷一从不选真心话，和这群人有啥真心话好说的，他总是选大冒险，女生很失望，嘟着嘴生气装可爱，雷一就当没看见，然后女生随便指了在场的一个男生，说你们隔着一张餐巾纸kiss吧，要先把嘴打湿哦。

　　雷一无所谓的喝了口啤酒站起来，反倒是被点名的另外一个男生很不乐意，有人抽了张心相印纸巾展开递给雷一，雷一拿过来贴在自己嘴唇上凑过去亲那个男生，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就被何超扯开了，黑着脸瞪了出这个大冒险的女生一眼，女生吓得一缩肩膀躲到了角落。

　　情人节时陪伴着的小女友已经分手，此时又换了一个，在交往前雷一就已跟对方说好，合则谈不合则散，他出钱给小女友在大学城的同居一条街租了套小公寓，自己也住了进去，小女孩早晨会穿他的衬衣给他做烤面包片配温泉蛋，味道还算不错，不过他更想念皮蛋瘦肉粥。

　　之所以称之为小女友，是因为这些姑娘都是艺术学院大一的学生，比雷一小了四五岁。

　　小女友谈了一月变得愈发粘人甚至开始查看雷一的手机，雷一又烦了，提出分手，女方哭着求着不愿意，雷一用一个外双C牌2.55的包做分手费才恢复了单身。

　　分手后他自己开车路过市中心，看见电影院外墙挂着的海报，有指环王3王者归来，想起了那个和翟彧一起看盗版DVD的元旦节，说好指环王要是在国内上映，两人一定要去影院观看的，如今看来，这个约定是没法实现了。

　　他找地方停好车，去看了眼电影上映时间，3月中旬就已经上了，好在还没下档，他买了最近的场次进去，工作日的下午，电影院上座率达到了七成，雷一票买得晚，只能坐在前几排；王者归来是指环王系列电影的最后一部，史诗级的氛围营造，每一条精心编排的支线皆在终极一战予以交融，电影特效带来那波澜壮阔的战争场面，让观众看得荡气回肠，雷一完全融入了剧情里，爆米花都忘了吃，他想与身边人分享自己的观影感受，扭头旁边是陌生人，要是翟彧一起来看该有多好。

　　04年的六月迎来了欧洲杯，雷一在餐厅一楼大厅放了好几台大电视，能看欧洲杯的直播，加上汉堡薯条烤肉和啤酒，一时间生意非常火爆，还上了本地球迷论坛的推荐，连不是大学城的上班族也会开车过来看球，足球比赛嘛，气氛很重要。

　　何超也带着一帮子朋友过来凑热闹，这一届欧洲杯举办地在葡萄牙，葡萄牙国家队里路易斯菲戈领衔的黄金一代正处于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加上横空出世的克里斯蒂亚·罗纳尔多，占据主场之利的葡萄牙队受到了男女球迷的大力支持，每逢葡萄牙队的比赛，餐厅里气氛都非常热烈，女生不懂球的看见小小罗和菲戈就尖叫，而男生则对菲戈和鲁伊科斯塔的球技赞叹不已。

　　这天半决赛，葡萄牙2:1战胜荷兰挺进决赛，终场哨吹响那一刻整个餐厅大多数人都在欢呼，荷兰球迷黯然神伤，而葡萄牙球迷全都开始庆祝，何超从大厅里拉了些球迷进到角落隔断里的包间，和自己这一波人一起开始玩游戏，啤酒一人都喝下去了两三扎，大都有些上头了，有人提议玩刺激版的击鼓传花，其实就是嘴对嘴传递扑克牌的游戏，抽一人出来闭着眼睛背对着人群，摇动助威道具塑料巴掌，巴掌声停下时正在传接的两人要走出来，绕着这小隔间走一圈，扑克牌不能掉下来，掉下来就要接受惩罚，惩罚提前已经规定好了，就是这两人要kiss一分钟。

　　抽签决定一个胖胖的男生站去了墙角，他要数五轮才会重新抽签，男女间隔着在隔间中站成个圈，男多女少，雷一右边站了个穿着紧身球衣的女生，左边站的是何超。

　　同何超传扑克牌时雷一心里有些抗拒，何超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雷一与他对视了一眼，就把眼睛转开了。

　　雷一今晚运气还算不错，击鼓人换了三个，他都很顺利地把扑克牌传走了。这时猴子成了击鼓人，上去前何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鼓点停下时，一次停在雷一左侧女生那，她和她右边的男生出去走了一圈扑克牌没掉，一群看热闹的起哄完毕接着玩，第二次停在了何超和他左边的女生那里，两人出去走，扑克牌掉了，一群人起哄含着“kiss！kiss！”何超起火，说女生是故意掉的，坚决不亲，女生哭着跑了出去，跟她一起来的俩女生追了出去，人又少了几个。

　　“要不就别玩了吧，女生走差不多了，玩起来没啥意思。”有人提及游戏结束。

　　“再玩最后一把吧，这把玩了就结束。”何超说道，他让猴子转过背去继续击鼓。

　　扑克牌又传了起来，这次猴子一直不停止，扑克牌传了两圈，有人催促他快点，雷一心里有种不想的预感，果然，在他要把扑克牌传给何超的时候，猴子停了下来，转过头指着他俩大笑，

　　“哈哈哈，终于是轮到你俩了！”

　　周围全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哄声大地把外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站在小隔间门口探头探脑，雷一很不高兴，但他不想扫兴还是跟何超隔着扑克牌嘴贴嘴走了出去，绕圈，走了一半，何超趔趄了一下，扑克牌掉了，一群人又开始鼓掌喊着“kiss！kiss！”连门外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到这雷一很确定何超是故意的了，他在何超亲上来时往后退了两步，何超僵在那里，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看都不看何超，转眼看了一圈这群凑热闹的人，说道，

　　“今晚的消费记我账上，散了吧，餐厅打烊了。”

　　说完转身出去，往楼上走。

　　“雷一！”何超追了出来，把雷一堵在了通往三楼的楼梯间，“你什么意思！？做游戏开玩笑，亲一下怎么了！？上次你和一不认识的男的隔着餐巾纸亲吻不是挺开心的么！？怎么，别人亲的，和我就亲不得了！？”

　　“何超，有些话说白了就没意思了。”

　　雷一靠着楼梯扶手，冷淡的回答。

　　“切！你不就是看不上我么，我是什么人，我家不过是个暴发户，那比得上出生高贵的雷一啊！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属于酒肉朋友，连交心的朋友都算不上；可是，再怎么说，也总比你去倒贴的那个穷小子强吧。”

　　“你在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那个，叫翟彧的，你让他在你公寓住好几年了吧，吃饭穿衣连出去玩都是你花钱，你说说，你这是倒贴了多少钱啊？”

　　“胡说八道，我们只是朋友，你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龌蹉！”

　　“哼，只是朋友，雷一，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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